傻儿子,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怎么这样痴啊……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来,纤雪苍白着脸走进来。她嘴唇颤抖着,双眼一片迷朦。
“你来做什么?”魏清婉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喊,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叶纤雪就扑了过去,“你滚!你给我滚出去!都是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滚!”
纤雪顺手一带,就将魏清婉扔给了自己身后的胡耀,她模糊的目光中只有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周敬煦。他怎么这样安静呢?他怎么不跳起来质问她呢?她怎么看不清楚他呢?
纤雪忽然踉跄地扑到病床上,捧着他苍白的脸,不住地叫着:“敬煦,敬煦……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不要吓我,我害怕……你怎么能这样?安安还那么小,他需要父亲啊……你怎么这样傻,你恨我可以质问我,可以骂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傻……”
“安安需要父亲,你不是就要给他找个继父了吗?”周明翰也站起身来,愤怒地指着叶纤雪道,“你还有脸哭?如果不是你这样狠心对他的痴心不屑一顾,如果不是你靠上岳惊云跟他离婚,我们敬煦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纤雪不住地摇头,泪如雨下,“我登报离婚,只是想有更好的立场保护他啊!若不能坐稳这个位置,我怎么帮他收拾残局,我怎么能护得住他……”
“你还狡辩!”魏清婉挣开丈夫又扑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就打,“他都死了,你还在狡辩!你心里要是有他,只需你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只要你给他打个电话,他也不会这样绝望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儿子……”
胡耀立即跑过来,拉住魏清婉的手,竭力护着叶纤雪。
“你是什么人?我们一家人的事,要你管?”周明翰愤怒地将胡耀推开。
胡耀看在已经死去的周敬煦面上,不好跟两位失去儿子的老人计较,但保护叶纤雪是他的责任,所以他随即又跑到叶纤雪身后,张开双臂将两位老人都拦住。
“胡耀,你出去吧!”纤雪哽咽道,颤抖的手指细细抚过周敬煦冰冷的脸。
胡耀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忽然对着周明翰和魏清婉深深地鞠了一躬,沉痛地说:“叶小姐她心里已经很难过了,请周先生和夫人不要怪罪她,叶小姐跟周敬煦离婚,真的是被政务院那些人给逼的,所以叶小姐一气之下才让他们全部都回家了……”
“我不信,她心里早就没有我们敬煦了,她要是在之前能对我们敬煦好上哪怕一点点,敬煦也不会绝望啊!都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她给我儿子偿命!”越说越激动,魏清婉又向叶纤雪扑了过去。
胡耀赶紧拦着魏清婉,周明翰站在一边,紧握双拳,但没有插手。他相信叶纤雪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感情的,他也相信她与儿子离婚是被逼的,但同时他又觉得妻子的话也没有错。但凡叶纤雪能对自己的儿子好一点,敬煦又如何会这样绝望?
但不管她有多少错,儿子已经死了,如今他们周家就只剩下周翊安一根独苗了。看在孙子的面上,为了孙子的前程,他只能选择原谅。
“胡耀,你出去吧!你出去……”纤雪又低吼了一声,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胡耀将魏清婉和周明翰一起带出去。她想静静地跟敬煦说几句话,她想再与他单独呆一会儿。
敬煦,你知道吗?我来了,我看来看你了……
敬煦,你真的好傻,傻得可怜,傻得可恨。你死了,让翊安怎么办?让你的父母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敬煦,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爱我男人,可是你怎么就看不清呢?我自私又冷漠,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知道么?
敬煦,你怎么可以这样绝然,你怎么可以这样报复我……
敬煦,你醒过来啊,我可以嫁给你一次、两次,也可以嫁你三次啊!你知道自己多傻么?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敬煦,你真的好过分……
敬煦,我的心好难过好难过,你离开得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情呢?永远失去的遗憾……
敬煦……
胡耀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无奈地走了出去。然而刚刚到门口,忽然从外面扑进来一个女人,一身病号服,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惨白的脸,形似女鬼。
“敬煦,敬煦在哪里?”来人紧紧抓住胡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双腿似乎有些无力。胡耀这才认出来,原来是岳潇潇。可是,岳潇潇不是身受重伤一直昏迷着吗?她什么时候醒的?
看到岳潇潇跑进来,周明翰和魏清婉立即又将怒火转移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活得多幸福。
“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我儿子的幸福,都是你害死了他!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魏清婉愤怒地抓着岳潇潇,圆瞪着发红的双眼,似乎恨不得能一口将她咬死。
岳潇潇不管不顾,意识似乎也有些不清楚,她不住地往里面奔,一双茫然的大眼睛一直在寻找着。
“敬煦,敬煦你在哪儿?你不要离开我……”
“你滚,滚出去!”魏清婉抓着岳潇潇的双臂,用力将她往门外推。“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破坏了我儿子的幸福,你还去偷人,你还将那个野种栽在敬煦身上,你这个贱人……”
“不,我不出去,我要敬煦,让我看看敬煦!我的敬煦……”
岳潇潇发疯似的推着魏清婉,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魏清婉一声尖叫,两个人大打出手。胡耀只负责保护叶纤雪,眼看岳潇潇吃亏也不上前帮忙。他心里同样清楚,今天这一切的悲剧本来就是岳潇潇弄出来的。
纤雪原本想跟敬煦安安静静地相处,却被岳潇潇和魏清婉破坏了,她愤怒地起身跑过来,一把将岳潇潇抓过来,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甩了过去,立即打得岳潇潇一怔。
“你,你竟然打我?”理智慢慢回笼,她认出了叶纤雪。
“打的就是你!”纤雪用力将她推开,然后一脚就将她踢了出去。她恶狠狠地指着岳潇潇,悲痛地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我们原本那样幸福快乐,是你用强权将他抢了去……你逼迫他,你让他迷失了本性,你让他铤而走险,你让他疯狂,你逼得他无路可走……你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背叛他,欺骗他,伤害他,你有什么资格爱他?你有什么资格见他?你滚,敬煦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再看他一眼!”
周明翰看着三个发狂的女人,无神地走到儿子身边坐下来,抱头无声地哭。
到底是谁错了?他们好好一个周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岳潇潇身受重伤,今天才刚刚清醒。她本来也不过会几招三脚猫功夫而已,如何是叶纤雪的对手?再加上纤雪悲痛之下看到岳潇潇异常愤怒,下手毫不留情,一脚踹下去,岳潇潇当即就吐了一口血,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纤雪狠狠地骂了一通,将心中的郁气发泄了一些出来,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让胡耀找人将岳潇潇抬出去看医生。
实际上,岳潇潇的侍女和特护一直都在外面干着急。胡耀带了一个小队的人马保护叶纤雪的安全,将这个病房周围都围起来了,一般人根本不让进。如今的岳潇潇可不是从前的岳潇潇了,而现在的叶纤雪更不是从前的叶纤雪。她们看着岳潇潇被人剔出房门,看着她吐血,看着她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也没敢过来。
纤雪缓缓回头,满心的哀伤与愤怒,隐隐的,还有些无助。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敬煦既然敢发动叛乱,显然是作好了失败被杀的准备的,他连死都不怕了,却因为自己登报离婚而自杀?在他心里,自己真的那样重要么?
“让敬煦回家吧!”
她低沉地一声叹息,缓缓走过去,拉起洁白的床单缓缓盖到敬煦脸上。
“不!”魏清婉忽然发疯似的冲过去,不让纤雪用白色的床单盖上儿子的脸。她不承认儿子已经死了,她的儿子不会死的,她的儿子,是她一个人的……
周明翰紧紧抱住妻子,却将头埋在她肩后默默流泪。他们的儿子,真的死了……
胡耀立即带人将周敬煦的尸体送回周公馆。
在周公馆,管家带着一干下人已经将灵堂布置好了,当汽车缓缓驶进大门,便看到处处缟素,让人的心情更加阴暗悲痛。
周翊安坐在门口,小小的身体抱成一团,脸上泪痕犹在。奶妈坐在旁边,正在苦口婆心的劝他,然而年幼的孩子却是那样的坚定,怎么都不肯进屋去等。脸上的神色坚定,眼底却是那样的无助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