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林家敏妹妹的女儿了?”
“姑苏林黛玉见过王妃!”黛玉袅袅婷婷的站起来款款下拜。“
“悦馨哪里要跟我行礼了!”冯向晚拉了黛玉的一双手抚摸这,“好个下凡的仙子,真是叫人喜欢,你可愿意到我们府上游玩一会子?”
黛玉听是南安王妃便知是小师哥的母妃,如今虽说倍觉亲切,可是不能忘记父母的嘱托,不可再见外男,不免心下踌躇,却还是婉转动听的吐出一串软语恰是那大珠小珠落玉盘。
“黛玉谢过王妃,只是客居舅家,一切便听主人家的,黛玉年幼又是初来乍到不敢擅自外出,还请您……”
“老太太的这外孙女倒是要驳了我这儿不成?”王妃望贾母而叹。
王夫人接话到,“大姑娘还不叩谢了?”
黛玉便要盈盈下拜,把南安王妃十分心疼的拉她入怀,“罢了,去与不去还不是你一句话,几时高兴了,自叫人说了我让人来接就好。这且不忙着谢的,快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怎么样?”
只见南安王妃娇音后自有侍女送来一个托盘,上面是厚厚一叠的礼单,礼物却是早安置在外面的。黛玉看时:凤舞九天钗一支,御制飞天金塑一台,东海金枝玉叶珊瑚树一棵,金玉如意各两柄,大圣遗音、南风,玉玲珑古琴三具,沉香书架五式,金银锞二十锭……
黛玉见那许多却是宫中典藏,恐有不妥,南安王妃只悄悄的道,“黛儿且先收着,我只拣了几样带来,回头比这好的便是要几车你皇伯伯也都给你备好了的。”却又朗声笑道,“咱们娘儿俩头次见面,送那些个还嫌薄了你呢,又谢我什么?”
白向晚未觉得王夫人眼中的醋意,既是知道了也不打理她,不过仍是转脸对贾母说话,“老太君正是该把你们家重孙媳妇也请来才好,她六个会齐了才叫好看呢!”听此,王熙凤便带了一众丫鬟去请,不久便有秦可卿锦衣罗裙衣袂飘摇的来了。王妃待她甚是亲切,且不说她一边拉了黛玉的素手,一边又握了可卿的纤指,待见的笑不拢嘴。
“可怜见的这一双妙人儿,天天关在这深宅大院里,明儿得了空到我那里散散心也让我那衰草连天的破院子沾沾光可好?”
黛玉未便多言,却是惊心于可卿的答言,“婶娘说笑了,不说您怎么说您的王府,却是如此一比,可是在教训我们骄奢了不是?”
“可儿多心,你可是很该常去看望我的,不说多久没去逛过了,还这么挑我的毛病,几时你这么伶牙俐齿的了?”
“王妃娘娘果真是要我去么?”可卿看一眼黛玉,却发现了落在黛玉身上的还有许多道灼灼的目光早纠结到了一起。那疑问的来自老太太,那透着丝丝凉意便是王夫人,那略显嫉妒却还不太锋利的是史湘云,又有三春各自不同。可卿心下思索,必是有人同她一般起疑了,便收起后面的话,打了个弯儿道,“可儿也甚是想念婶娘并那些兄弟姐妹,改日得空儿定会请林姑姑一起去的,倒是还要请婶娘别心疼您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再拿衰草连天哄我们可是不行的!”
众人莞尔,贾母道,“让王妃见笑了,老身从来把小蓉媳妇当做重孙媳中第一人的,偏就是惯的她这么没大没小了。”
如此厮闹半日,才送回了王妃,秦氏也要告辞,却是拉了黛玉又细细的瞧过一遍,想着原曾怀疑着林家和水家根源颇深,如今看林姑姑又瞧不出端倪,否则有北静南安等府何以竟来贾府寄居。任谁也不知黛玉怯弱的根本以及治疗的药方必是需在贾府与宝玉朝夕相处了才能流尽了泪才能寻到可以幸福终老的解药,或者生或者亡,都需要经历贾府一劫才能实现报恩的夙愿。
可卿不解,口中却道,“林姑姑真是福星,才来刚刚几日,就传出大姑姑升衔的喜讯。”
原来可卿的隐秘身份早被皇上知道后,从前是牺牲了那贾代化,后来陆续也生了些事儿,水族皇室之人念她一介弱女子又是自家血脉,暗里对她便要十分的周全,然而毕竟当今皇上只是她叔叔又远着一层的,不过因为她秉性风流花容月貌,比宫中宫外正大光明有封号的水沁水潆水清水湘水漪等一干公主郡主还要出落的好上几分,灵气动人,更加眷顾于她。却还是看着她嫁给了贾蓉那个胸无大志十分不成器的人,看着她彻底沦陷为政治阴谋的工具,时至今日,她终于也要失去了洁身自好的耐心,这或许便是日后放纵风流的诱因。却是说水家能做的不过是常常的由南安王府出面来看望可卿,或是想了法子立了名目的请她出去玩,至于王妃亲自登门却是少之又少的,更兼她来之前居然是王妃请黛玉被拒才叫了她。从来因为身份不同特殊异常的可卿是要一句话也要琢磨出十个意思的,如今思量半日也是理不出头绪,不过想着既然自己本身就极是喜欢黛玉和她投缘的,更要好好的待她罢了。又想这贾府自来是闲言碎语居多,众人无不是两只势利眼一颗利益心,王妃既叫了自己来必有托付自己照看之意,此后更不敢怠慢了黛玉。
碧纱窗里,湘云兀自嗔怪黛玉何以不答应了去南安王府,小小人儿恁地不识抬举,原来这贾府上上下下人人皆是如此一般的想法,只有那湘云近便有没心没肺的说了出来。只无论湘云多聒噪,黛玉全当没听见的不理,一袭淡青色长裙坠地,趁的她更是超凡脱俗,静静的卧在榻上,手捧了一卷诗集目不转睛的看着。湘云在屋里拿着一盘子剥好的白色干果香喷喷的大嚼特嚼,边念念有词的吵着去玩。紫鹃笑着打帘进来道,“云姑娘,您可别吵了林姑娘了,我们姑娘身子弱,可不像您一样成日里说那么些话走那么些路都不嫌累!”
“紫鹃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同袭人一般了,伺候谁都一般的忠心不二,你是谁家的丫头,这才几天就这么向这林姐姐?”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黛玉紫鹃却是各有心事。
“罢了,我是怕了你了云儿,你就去选个黄道吉日吧,咱们同宁府那边儿说了一道去才是正经。”黛玉合上书,懒懒的笑道,“去玩一日最多累个半死不活,也强于这里被你聒噪这舒心。”
姐妹两个又是一番说嘴,引得下学回来的宝玉也跑过来玩闹,把个袭人冷落在碧纱窗外干生闷气没辙,不过看到宝玉不知为何惹哭了黛玉却是分位高兴,怎奈宝玉却是十二分低就的去赔不是,把他公子少爷的气势一丝不剩,心里便着实的气愤,不觉也是进去凑趣暗中培育着她实心踏实的贤人名号。
那边荣府的正经正内室里,王夫人在雕空镂花有凤舞九天以及飞天的木椅上木然的拨弄手中的佛珠,香案前跪着替她受苦修行的赵姨娘,周姨娘好些不过是侍立在侧端茶倒水,这里从不许小丫鬟进来服侍的,王夫人怕的是使奴唤俾的冲撞了神明。如此已是有一个时辰的光阴平静而过,不说赵姨娘早便跪的麻木又麻木的不觉怎样,习惯了也就再正常不过,只说王夫人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为女儿元春终于有了消息又是喜讯,可添补了从前因珠儿之死的失策,又可以挺直了脊梁;二为小姑的女儿如今寄居在家,想必又是个叫男人上心的狐媚子,只恐误了宝贝儿子的终生。盘算着何以才能妥当。偏见使人疯狂,或者王夫人才是最是悲剧性的人,此刻正想着关起那个她心中使人迷失心智的妖女。
正是:人心都是肉生成,人心却又隔肚皮。心怀鬼胎犹不知,偏笑他人害人精。
百花正艳飘香远,不问世事也难隐。
几日后,黛玉自是经不住湘云缠磨请了外祖母的意思,又问了可卿那里并熙凤等安排妥了,跟了老太太、邢王二位夫人并湘云等姊妹一起去往南安府。
不说贾府老太太夫人小姐们出门有多排场,就是三等的仆妇小厮们便有一二百号人,再有那许多的车架装饰马匹无数,真个是浩浩荡荡,却又是寂然无声惟有车轮碌碌而不荡一丝尘埃。
却是黛玉几日幽居碧纱窗里,又是更多了三分白皙七分翘楚,体香久不发散也是渐渐浓的香飘十里。如今虽是遮了雪白的纱幕更是像极了仙子临风,更兼她一上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便有那不知何处刮来一阵清凉凉惬意的风,吹的清香如袅袅轻烟飞散了去。
渐渐消逝在长巷远处的一人一骑不觉一怔,驻足,观望,宁府荣府的大字飘扬在高高的幡帐之上映入眼帘。既是要日落前离开京畿之地三百里,便再也无暇逗留了,扬鞭飞马驰骋而去,心中却牢牢铭刻了那丝丝缕缕销人魂魄又促人清醒的香气迷人。马车中的小女孩相处既久。早已全然不再理会那清香,因此毫不知觉,更想到她已悄悄洒下引人入胜的种子到异乡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