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尘梦:一念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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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只听一个温顺的声音娇嗔道:“姑娘将她们都打发了去,如今又要撵紫鹃了!”

少时,便见方才的紫衣少女与一个高挑的藕荷色小褂的女子笑着出来,到了馆门处,那藕荷色小褂的女子奇道:“真是稀奇,今儿怎么处处静静的,连春纤儿那丫头也不见了?”

那紫衣的女孩儿便道:“走吧紫鹃姐姐,有那许多侍卫呢,想来她们都各处玩去了。”

顾不得余者还要说什么话,屏气凝神,只听屋中铮铮几声,似是在调弦,须臾片刻,便听婉转之曲涤荡。满是愁绪细吟哦: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曾听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是姑娘一曲,竟使人心生怜惜……”窗外忽然有男子声音。

“你是谁?”琴音铮的一声骤然断了,却是慢悠悠的相问。

“八年之前,姑娘乘轿自宁荣街出去,香风一阵,在下便是那日的有缘人?”铁贡真虽是在外面,却肃然直起了身子。

“有缘人?有缘人……”黛玉百思不得其解,喃喃低语,“何谓有缘人?难道就是这样悄悄潜入姑娘家的闺阁之人么?”

铁贡真一时无言,呆愣半晌才踯躅道:“非姑娘想的那样。”

黛玉心中一紧,这般悄悄潜入还隔着窗说话的人,真不好说是君子还是小人。只是,不知来者何意,便扭身寻了面纱罩上,冷冷道:“除却是公子所说的有缘人,公子还是什么人?”

“在下铁贡真……”铁贡真听着如仙音般的黛玉说话,不觉忘了花言巧语。

黛玉仍是冷冷道:“莫不是蒙古大汗?”

却不料铁贡真也是实心,便道:“那不过是虚名……”

黛玉不觉多了一份同感,淡淡道:“滚滚红尘不过是梦,花也非花,雾也非雾。人也终于要化作净土,何在乎虚名不虚名。但不知大汗来此寻我何意?”

听的黛玉之话有相惜之意,铁贡真欢喜道:“来邀姑娘共赴自由天地!”

为他如此无礼的直言所恶,黛玉冷笑一声道,“大汗可知,非是大汗功夫如何好的逃出了我园中的那些人,实乃我那些人放了你进来!”

铁贡真不禁变色,难道黛玉早便知窗外的是自己,却更加镇静道:“如此,铁贡真更不需忧虑。姑娘,中原是非之地,何不塞外牧马,驰骋云天外?”

屋中寂然无声,半晌却听的悲悲戚戚的呜咽之声。铁贡真长叹道:“犹记得当年一阵清风徐来,却吹来姑娘的馨香,从此后便是远隔千里也总忘不了姑娘。虽是不曾见过姑娘,便是那清香也可知姑娘之不凡。”

见黛玉不说话,铁贡真又是无奈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却不知,姑娘暖香萦怀,可能否照我草原!”

“他的词,不知何故总是太悲。令人不忍。”黛玉一时忘了铁贡真出言不逊的事儿,转而说道:“草原狼王该是铮铮铁骨傲然狠戾的,怎么大汗反倒是……”

那铁贡真便道:“在下可否与姑娘当面说话?”

黛玉冷哼一声,变色道:“我若不是看在你与姐姐有缘的份上,岂容你如此放肆!”正要理论,却听得忽地一声呼唤:“黛儿妹妹!”

不闻铁贡真声息,黛玉不禁愣住,便笑着迎出去:“大师哥怎么来了?”

“黛儿妹妹真是偏心,怎地只唤了你大师哥?”才转出门槛,却见水澈与水溶水洛三个相携着踏上青阶,水澈兴高采烈道。

顾不得等黛玉说话,水洛便接道:“太自不量力了,妹妹可曾伤到……”

“我只为我的心,何曾会伤到呢?”看着他三个依次坐下,黛玉便自去琴边矮凳上坐了,拨弄着琴弦,似是无意说道。

水溶笑道:“妹妹的心?这是否伤到与妹妹的心有何干?”

水澈水洛都是十分难过,如今水澈已经大婚,水洛也是大婚在即,唯有水溶还是孤身一个,莫非冥冥中竟是他两个的成亲成全了水溶不成。瞧着水溶如此问妹妹,都是心中带气,又不好说。

面纱下的容颜清丽绝俗,三兄弟却只能朦胧中猜度着黛玉似是一脸笑意:“哥哥们不是说铁贡真大汗是来求和亲的么?”

水氏兄弟几个无不是木然颔首,黛玉便道:“铁贡真大汗为了两国百姓和睦,肯亲来求娶我天朝国女子,其诚心天日可鉴……”

“妹妹!”听黛玉如此说话,兄弟几个不禁慌了神儿,水洛更是坚决反对似的大声道:“绝不许妹妹孤身赴塞外,远离故土。”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黛玉叹道:“妹妹说的话都是心里的话,哥哥们不是说过只要黛儿高兴便好么。”

水溶手脚不觉冰凉,便大有三魂出窍七魂出魄的景象,诧异道:“妹妹……”

黛玉笑道:“哥哥们,铁贡真与哥哥们是兄弟之谊,便也是妹妹的兄长。无论怎样,不能让他空手而回,也不能使他心里有怨恨。哥哥们一处长大,想来该是知道那人脾性的!”

铁贡真在水氏皇宫时,处处温柔敦厚的模样,回去蒙古之后却雷厉风行的用了仅仅一年功夫便收复了自己的部落,更是迅速统一了各部,其后大刀阔斧的改革更是令人佩服。其心胸气魄,谁人不知。说不得,西北早晚要成为祸患,虎视眈眈的时刻垂涎着中原。

水澈伸出手握了黛玉道:“那是哥哥们的事儿,怎能要妹妹操心?”

“但是这件事儿,怕是必须由黛儿亲自出面,才能化解了他心中的野心吧?”瞧着水澈手腕处莹润的红豆串儿,黛玉颤着声儿道:“哥哥尽可放心,黛玉岂是任人欺凌的人。”

“还说呢,不知是谁的家产都让人家给侵吞了!”水洛起身踱步不已,瞧着不言不语的水溶分外揪心。

却是水溶道:“别人不知,咱们还不知么。黛儿妹妹给他们的不过是小甜头,大头儿还是在妹妹手里握着呢!”

“可是都给黛儿一不小心借与了人,如今还向哪里讨去!”黛玉分外委屈般咬着帕子道:“人生不过短短几个春秋,怎能总计算那些得失。罢了,哥哥们瞧黛儿这般好好儿的,还是商量商量小师哥的事儿吧!”

若此,也便撇过铁贡真的事儿不谈,却是谁都不肯忘怀。说不得,此后黛玉便进了南安王府与冯向晚相伴着。倒不用事实精心的费力,只是那冯向晚想要令儿子再欢喜几天。直到后两天才因了要将百煞公主阿塔莎接到黛园,才肯放她回去黛园。

竟不料,这一阵忙碌可好,众人倒是权且抛下了铁贡真之事。竟也忽略了贾府的大事,谁能料到突然的贾薛两家竟然联姻了。

“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史老太君扶着身体冰凉冰凉的宝玉哭道,一把辛酸泪,把八十年岁月哭的断了肠。

王夫人与薛姨妈瞧着给史老太君捶背的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便轻轻的放手,悄悄领了许多的小丫头们退出门去。袭人领着麝月等人在外面又不敢哭,只红肿着两只杏核似的眼,满心里念着佛。一见鸳鸯等人出来,便围上去哭着问话。鸳鸯拜拜手,回身掩好了门,自己便坐在门前台阶上。袭人等干着急也无法,只能揉搓着手颠着脚不停转。

隐约着听着里面史老太君咳嗽个不停,渐渐竟是呜咽不能言。一众丫鬟便手足无措,急的鸳鸯心疼史老太君正要推门进去,见邢夫人紧绷着扶着熙凤领了许多的妇人走来,便忙让开了。

及至房门,邢夫人将手掌低在胸前,似是长出口气才露出笑脸。众人心中紧张,只觉得似是有一炷香功夫,那邢夫人才吱嘎一声推开门。

“回老太太,太太,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老爷回来了!”熙凤施礼道。

话说着三月十六皇上大婚册封皇后之时,各地的官员都是竞相来都中朝贺。偏偏正在外面巡学的贾政却接道圣旨,令他不必回都中来,只仔细办好公务便是报答圣恩了。贾政便修书来说,令家中留意册封大典上后宫嫔妃参拜时可有元春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