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呸”一声,不好意思的调头走了,笑的水湘在后面笑弯了腰。水溶却是给她姐妹两个弄的莫名其妙,“湘儿,方才说什么话惹的黛儿生气了?”
“她不生气,你怎么高兴?”水湘丢下一句话,便随着黛玉去了。
亭台楼阁无一不精,瞧着这巧夺天工煞费苦心的景致,却是心中不乐。唯有那娇娇俏俏笑着不知从那里钻来的丫头还能叫人会心一笑。
“姑娘,定是为了皇上不叫您去老太太她们才这般的伤心不是?”春纤儿似是没有给关了那么些日子一般,仍旧的不知道老成持重。
水湘笑道:“这话春纤儿却说的不对,若是咱们长公主想去那里时,还没人能拦得住。便说如今,这怡园也不是姐姐来的地儿,还不是一样的说来便来了。”
“劳动春纤儿亲来所谓何事?”黛玉不理她们的斗嘴,只是浅浅笑道。
羞的春纤儿涨红了一张俏脸儿道:“姑娘!没的这么折杀了春纤儿,再叫皇上关我一年半载,可要憋坏了春纤儿了……”
黛玉瞧着春纤儿的模样不禁好笑道:“说罢,可是为了不许见西宁王爷的事儿?”
哪知春纤儿却道:“还不止呢,还有那蒙古的铁贡真大汗,上个月平定了草原的内乱,不日就到都中了。”
“哦?他果真来了?“黛玉不觉喜喜滋滋的问道。
急的才跟进来的水溶不悦的拧起了眉头,黛玉却仿佛没有放在心上一般,犹自问春纤儿道:“他可有说什么求亲的话?”
水湘紫鹃与那些伺候在旁的小丫鬟都是分外惊讶的看着黛玉,不知他问此话是何意。见众人都如泥塑一般呆呆的不说话,黛玉不禁笑得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道:“等他来了,大家自然知道了。如今,还是春纤儿来说说皇上到底准不准我去见西宁郡王的事儿吧!”
春纤儿不敢违命,便说道:“皇上说了,姑娘若是一定要劝那西宁郡王时,须得北静王爷相陪着才可。”
喜的黛玉拍手道:“他早就这样说不就好,何苦要看着手足相残,还不忍心治罪,还……”
正要说下去,却见水那厢铁青了脸正是鼓着腮帮装出一副盛怒的模样儿。水湘忙推黛玉道:“好姐姐,哥哥气坏了呢,姐姐还不哄哄?”
黛玉也不用问,便知他所气何事,盈盈绞着娟子瞧着他笑道:“雪雁可告诉溶哥哥当日黛儿不见时,铁大汗着急的攀崖去寻,恰巧给雪雁的飞箭所射中?”
水溶不解的瞧着黛玉道:“雪雁只说了铁贡真有那青衣和尚两封锦囊的事儿,不知那飞箭是为何物?”
黛玉娇笑道:“铁贡真所中的正是钟情引忧箭,他只怕是逃不过这宿命了!”
“钟情引忧箭?”水溶疑惑不解道:“莫不是给妹妹做寿时那百煞公主送去的匣子里的物事儿?”
黛玉赞赏般的指着水溶笑道:“不错,那本是祖父祖母给黛儿的。不想叫那雪雁小蹄子给收了去,误打误撞的竟然用在了铁大汗的身上,如此一来天台山之行还真是值得了。”
听黛玉说起天台山之行,水溶不禁脸色渐沉,半晌握住黛玉的手道:“妹妹,那思过崖上的洞中,到底妹妹都见过谁?”
把玩着水溶衣襟前的荷花络子,黛玉淡淡笑道:“请哥哥去将西宁郡王请在咱们怡园来,准了哥哥隔墙耳听,自然什么都可以明了。”
水湘等人皆是笑着退出去,不理会他两个商议那些收服水湛的国家大事。
黛园的大观楼,屏退了一切闲杂人等。那西宁郡王一定要在黛园与悦馨长公主求教,因此黛玉为了自己先前答应了的事儿,只得允了。
玻璃屏风上的美人,袅袅婷婷,长袖舞风,更比月宫中的嫦娥要美上千万倍。脚下芳草萋萋,手中兰叶葳蕤,唇边笑意浓。层层的幕帐相遮,有风吹过,翩然若凌风而舞的美人舒广袖。
“林姑娘,别来无恙……”水湛一身青衣如旧,便是他特地挑出从前来大观园时所穿的哪一件。
琴声渐响,时而叮咚轻快似三月贵重细雨,时而幽怨沉重如九月绵绵秋雨,一个嘹亮的琴音忽然响起。顿时,琴音转高,转生高亢之音,半晌才细细的如是暮鼓晨钟的让人心静的之音。
“听闻,姑娘一曲百鸟朝凤最是绮丽,不知……”水湛不禁出声问道。
琴音忽停,黛玉娇嗔一声道:“王兄,黛玉正是弹琴之际,何故出言相扰?便如黛玉正是游山玩水欢喜之际,何以掳我辱我威胁于我?”
水湛登时羞惭的怔住,便听黛玉从里面冷笑道:“思过崖一别,已然百日。妹妹每常自思,不知王兄如今可想的开看的透了,竟不想王兄到底还是作出了叛上作乱的事儿,叫人不胜愁!”
“莫道卫公子与那冯将军所作所为王兄不知,莫道这王位原本该是谁的。黛玉只知道,这千万里的大好河山乃是万千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成日价的刨土为食,老百姓最惧的便是战乱。”
“何况,四伯父当年多施仁政,如今皇上哥哥也是轻徭薄赋,多少事儿咱们自家人的争斗不该拿了百姓的安宁来做代价。……”
水湛也是不悦道:“我既是林姑娘说的那般野心勃勃之人,姑娘又怎放心于我相见!”
黛玉听了也不以为忤,轻轻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这个理儿黛玉还是明白的。怕的是王兄也是叫人用言语迷惑了,或是叫这么多年孤独的仇恨迷惑了。失了看清世事的路线,只是王兄心中的那些柔弱还是瞒不了妹妹的。”
“可笑,真是可笑!想不到我水湛奉为仙子的姑娘将我想的便如纸老虎一般!”水湛假意仰天长叹,他犹自心中感叹:看来这林姑娘是算准了自己对她的一片痴情了!
帘幕轻动,层层抚开,嫣然走出一个柔柔的身影。黄纱掩映下如水的身姿袅娜,不用说面纱之下的姿容该是如何的光彩夺目。
美人计?水湛心中一动,若是能娶得林黛玉回家,便是抛开一切也是值得的。只可恨,多有线报说的林黛玉与那北静王已然两情相悦。可是,何以如今还要这样不顾闺名的挑拨自己。
心若一动,泪已千行,强自忍住,那水湛幽幽故说气话道:“姑娘这样与水湛孤男寡女的相对而谈,便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黛玉知他心意,只淡淡说道:“亏得王兄还这样说,不说咱们是兄妹的话。便是从前思过崖相处十余日,王兄是何等翩翩君子还要妹妹再细细的讲么?”
水湛登时想到临别时自己的粗鲁愚蠢,不禁面红耳赤的低头不语。黛玉却是端了茶盏塞在他手中,柔柔笑道:“今儿之所以肯见王兄,却是为的我自己的心安。王兄大可不必想的远了……”
“为姑娘的心安?”水湛不解的自语。
“姑苏林黛玉虽是闺阁女子,却恨不能替天下百姓承受那万千的苦难。如今眼见得黎民将遭难……”黛玉转到水湛前面,那面纱之后的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水湛,幽幽道:“黛玉知道要放弃不容易,可是王兄可知道若是不放弃将会是何种后果!”
“试想骨肉相残,留下千古骂名不说,还要祸害百姓,便是黛玉我也会恨王兄一辈子。”黛玉长身玉立,盈盈指天说道。
“你怎知本王一定会败?”水湛不禁怒道。
俯首轻轻道:“黛玉的父亲与四伯父如今皆在南边儿,王兄试想?”
水湛不禁惊的失神半晌,喃喃道:“怪不得呢,若兰说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势力厉害的很,原来是……原来是……好,好啊,真是老狐狸啊!”
黛玉诡谲的笑道:“既然是败局已定,何苦要较这个真儿,不如想想那天台山上紫烟姐姐的一腔柔情全在……”
“她不是……”水湛忽然瞧着黛玉道:“林妹妹,我本是不肯做那些事儿的,全只为在这大观园里看到林妹妹之后再也不能自制,这才……可恨四皇叔不肯答应求婚,若是妹妹肯与水湛共此一生,水湛愿意抛开一切恩恩怨怨浪迹天涯去!”
黛玉摇摇头向后一步步退去,低低道:“王兄终是不悟……”
水湛也是步步紧逼,盯着黛玉那飘飘然的面纱道:“何谓悟,何谓不悟?天地之大,悟与不悟还不是一生。想我水湛虽是锦衣玉食姬妾无数,却是幽禁在那荒郊野外,不得志的潦倒一生而已。一切因林姑娘而起,当以林姑娘来了结才对!”
黛玉不慌不忙却是拣了脚边儿的杌子坐下,微笑道:“正是这话,因此我才要见王兄好好的解说解说。只是不知道王兄肯不肯按黛玉说的去做?”
“你一口一个王兄叫的人心都乱了……”水湛厌烦道。
冷冷的心底暗笑:“如今是,王兄继续孤注一掷便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要天下百姓与你做陪。若是王兄肯罢手时,皇上哥哥不愿看着四伯伯多年对你的苦心终于还要以血泪收场,定然会给王兄个逍遥自在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