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尘梦:一念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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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那林洛却是远房的堂兄,因从小随了父亲读书,是我的小师哥,最是和父亲感情深厚的,他们应该也是江南人氏,至于如今做些什么营生我倒也是不很清楚。”从前最是弱柳扶风的黛玉,失怙丧父的居然还可以轻灵飘逸的行路,果然是姑苏的山水最是陶冶人的。

“也罢,各人干各人的吧,谁又记得那么多人的事了。倒是眼下家里才来了信,老太太催着快回去呢,还道是大姐姐晋了位,正等着回去庆贺呢!“贾琏满心欢喜,这在外久了,寻花问柳的任意妄为固然舒心,只是人本是天性恋家的,待不了一年半载还是眷恋家里的安稳舒坦。

“我一个女孩儿家,年纪又小,一切权凭二哥哥做主就是,不用再问我的。“黛玉答道。

“妹妹再小,这林家却是家大业大,事务繁杂的怎么能托故躲懒的,少不得还是要操心的。“贾琏试探到。

“家大业大我却是不知,不过都是管家叔叔操心罢了,父亲在时都不管的。如今咱们连旧宅都是要卖的,哥哥只看着办就好了,安顿好日子了提前知会一声,我无非是把那几箱子书带了去而已。“黛玉淡然道,心想随他办好了,就是果真是贾家如传说中那么贪得无厌,以自己几年来在贾府的生活经历可知外祖母是个当家的,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何况事实上外祖母真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亲生的骨肉,论起血浓于水,还是她最亲近才对。

“如此,咱们便是半个月后动身吧,妹妹好歹也准备准备,哪里有女孩子只带些书回去的?”贾琏关心到,一面想着多少该去才买些特产及女孩子所用物品,江南这里山清水秀漂亮不说,人也是心灵手巧那小东西小玩意儿无不精巧可爱,胭脂水粉之类的也是十分的讨人喜欢。

“好吧,只是妹妹女孩子哪里能随便出去呢,还烦请哥哥代劳了!”黛玉盈盈一福,本就神清骨秀,偏还是素服花下,娇声婉转,把贾琏愣的心里只管说放心,妹妹就是那天上的仙子不可亵渎,怎么能不叫他高兴?

“若是果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花朝节曾许了愿的,今日正该早歇了明儿去上香的,瞧哥哥却是耽搁了我吃饭!”黛玉嗔怪到,一边却是扶着紫鹃飘然而去。这才是兄妹情谊,哪里那么多的小心翼翼害怕做错。

竹影重重,帘后纱窗,雅兴阑珊。水天鸿和水洛二人对弈,各怀心事,厅外的饭菜温了几遍已是凉意透传。

“父王,”水洛打破寂静,“那贾琏准备要回京了,咱们也该回了吧?”

“当然,不但要回,还有一起回,贾家既然不安好心,咱们哪里还跟他们处处客气!”南安王眉头紧锁。

“如今不知他们要如何处置林世伯的家产,倒是不至于和他们较真,只是那贾琏对黛儿却是殷勤的过分叫人烦心。”水洛忧心到。

“从来最是你沉不住气,什么都写在脸上也就罢了,何必事事写在嘴上,不吃个亏你是不能改的了!”水天鸿无可奈何道,“有些事必要顺应天命的,贾琏最是个花花公子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却是有些意思的,偏这种人恰是赶对了时候最讲义气的,有她肯照顾黛儿也不是坏事。我倒是看他那神情态度,倾敬佩服居多,绝无坏心的。只怕自己心里都知道打他林妹妹的主意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黛儿妹妹原说明儿要去进香的,今儿这么晚还不回来,又不叫我跟着,不知在搞什么古怪了。“水洛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知道他父王和母妃当年的传奇佳话,故意要讨些经验对策的。

“你水湛哥哥的亲妹妹没了,这又升了贾元春的位,他贾家还不知足,偏要留这么样的退路,真是糊涂到家了的一家子。洛儿呀,你也别天天粘着妹妹,趁着回京前去汉水走一趟吧,父王还要去见见蓝教主。”南安王起身走出去,推门站住,叹气道,“何苦就有那么些个人不知好歹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要找些事端,引得咱们家里的那个也不得安宁。”

半月之后,林家的府宅也已卖了与人,林黛玉成了个真真正正无家可归的孤女,只有蓝教主送的雪雁和从京都外祖母家带来的紫鹃以及那几大箱不悲不喜的书册做伴,心里沉淀的,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姑苏,想着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时光了,不觉是泪雨滚滚。

一路的遍眼绿意相送,不知此番一去何处是归程?幸而途中不曾遇见打家劫舍之徒,造化弄人,也不知没有绛珠仙子下世还泪只因的话,那如海贾敏是否还会有的子女。只如今,何故又叫她孤零零一个远赴他乡,白日夜里,哪一时不是罗琴不耐锦衣寒,心在泣着血泪。

如今水氏父子送到京畿之地也就不便再随着往前,难保不遇到熟识的官员人物,只好化了装悄悄跟随者,幸而那贾琏果然的十分周到规矩,保的黛玉一路平安。

角门开处,丝丝凉意沁透肌骨。风风雨雨都化作无形,难免又是一场悲惨兮兮的相见,姐妹们无不是可怜黛玉小小年纪成为孤女的遭遇,哪一个不是梨花带雨?

潇湘一夜梦又回,姑苏已非少年地。家中姐妹长牵连,闺中女儿情难掩。到何时飞出囚禁,到何日把泪诉尽,到何地才能遇相思?碧纱窗中泣涕涟涟,碧纱窗外有人辗转。最是你二人貌似两小无猜,却不妨花香袭人人欲醉,醉中哪有光景之独看?

贾府早得了信儿,宝玉求了老太太才许他带了李贵茗烟等人到渡口去接迎。

但见那高船辉煌,花影重叠中,一个素衣遮面的身影如仙女般飘然而至。若不是她两旁的乃是雪雁和紫鹃,凭他是表哥哥还是亲哥哥,只怕都不敢相认。一别半载,姑娘长高了许多,气度更是不凡,只叫报应在百般溺爱中仍然懵懂无知。心中感叹的是,可见平日里自己所见不错,别说别家的女孩儿不如自己的这些姐妹,就是后来来了个薛宝钗人人都夸赞的,终于还是美不过林妹妹,渐渐接近愈加清香袭来。

“劳动二哥哥亲来,黛玉生受不起!”黛玉心下感激却也是有些疑惑,他肯来倒是兴趣所至,何以舅母竟容他来接自己?因此实在是没料到他真的会到这里来接,满心欢喜着也不枉兄妹一场,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妹妹,你可回来了,我……”平时恁你机智多话,也是被黛玉的袅袅娉娉所折服,眼前的女子从内到外无不丝丝透着风致,叫见到她的人都变得不堪一击。

黛玉知道他的脾气,着剩了半截的话自然明白是何道理,不觉面纱后抬头一瞥,只见他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果真名不虚传的如“宝”似“玉”,竟比先前第一次见面更觉亲切。想那时父亲犹在,尔今再见时已是沧海桑田。忽然不忍相看,默默垂泪前行。

宝玉呆住,低低问随后而来的贾琏,“难不成妹妹是不愿见我,何以才见就哭了?”说完就是后悔,怎么竟不体谅妹妹父亲新丧,要时时把她的大孝放在心上才是,千万不可造次了。更兼她父亲才去了,我这当哥哥要过呵护她才是,想着,不由跟上来,一刻也不愿离开天仙似的妹妹半步。

如此两人各怀心事,倒是无瑕多言多语,一路无话回了贾府。方如前回一般又是各自拜见过,哀哀戚戚哭了几遍,折腾的黛玉有些疲乏才罢,好不容易半年来将养的好些的身子也不胜劳碌。老太太搂着可怜的外孙女,一口一个心肝儿肉儿的叫着,心肠里纠结难过,才想起赶紧叫人领了仍旧睡在碧纱窗里。那原本是说歇几天就单给黛玉个屋子的,只是看她和宝玉比别个融洽,又是年纪小需时时的照看,竟然一直没有搬开住。如今半年过去,黛玉已出落的是个绝色女儿了,贾母却也像是不觉,黛玉无奈浑身酸痛暂且歇去了。

谁知第二日黛玉便卧病了,咳嗽不止,薄如蝉翼的羽衫发热时能滴出水来。碧纱窗中阴凉干燥却不很通风,外面又是燥热晒的人更不舒服,黛玉就只是憋在红绡帐里不肯出去。于是老太太怜惜她小孩子家孤苦无依的,命一帮子的姐妹并宝玉时常的来她这里玩耍,千方百计要哄她开心。

正是的众人在黛玉出说说笑笑时,忽然是宝玉如获至宝似的拍着脑袋笑道,“我真是糊涂,竟忘记把个好东西送给妹妹”,忙十里慌张的到外间觅了袭人取出一个锦盒,捧在手心里进来递给黛玉。

宝钗笑话他二人兄妹情深,多久不见的竟害怕生分了要送那见面礼了。黛玉无心理论,好奇究竟是何物件,忙吹了吹纤纤细指轻启锦盒,只见里面又是用两层翠绿色丝绸裹着,打开来是竟是一串念珠,流光溢彩的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