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你也来了啊!”北静王妃和那南安王妃以及各个国公家的诰命夫人居然是来了多半,可见梅家的人缘关系多好。
南安王妃冯向晚忙拉着个素衣洁面淡雅素净的美妇人悄悄道,“嫂嫂快看看,哪个是咱们黛儿?”
那个恬静可人的美妇窃窃笑了,娇叱到,“弟妹又拿我取笑了,我见她时还不知你在哪里呢?”原来此人竟是司徒蓉儿,若不是喜欢梅夫人的为人,她孀居在家的人是轻易不出门的。
不过此时司徒蓉儿已是北静太妃,他的儿子水溶已是担当了重任,为人处事一如他父亲般平和稳重令人尊敬。众人奇怪的瞧着这美貌的两妯娌,只见北静太妃与南安王妃俱是眉开眼笑的走向了史老太君身后的一个女孩儿,像是见了天仙一样的上看下看啧啧称藏,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从前那个灵秀剔透的小女孩儿眨眼间竟是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仙女儿,比之旁边四个水葱一样的女孩儿不知又强了多少倍。
喜的久不开颜的司徒蓉儿到,“竟是难为了老太君,这么仙女似的个姑娘可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可怜我们家水清水湘不在,不然还不抢回家去!”
一语说的众人都是笑了。
“别说两位郡主,就是我也要抢了来留在家里呢!”仿佛琴声叮咚,穿花扶柳而来的一个娇小姐轻启朱唇,盈盈二八年华,娟娟如花面容,清新的瓜子脸,淡雅的梅花妆,柔美的桃花碎裙坠地,清丽的莲叶细绢翻飞,俯首处香颈雪白,抬眼望深眸似漆,端庄秀丽更叫那气愤不平的宝钗又是赞叹,可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便是那之外还有黛玉一般的天外飞仙,想必这富贵绮丽中走出的便是那梅家的小姐文君吧。
“寿宴要开了,王妃可要挑好了菜的,若是品不出哪个是文君的手艺,我可是不饶的!”那小姐果然便是梅文君,只是想不到她不但是传说中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居然是厨艺绝佳的,看样子南安王妃深喜她的菜肴。宝钗揣度不差,从前那冯向晚因故意说错还有意输给了梅小姐许多玩物呢,可叹都不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过意义不同寻常而已。
“我们家当家的闲人一个,却是常喜欢到处游玩的,正赶上今年过节在京都,不想老姐妹亲朋都这么热心来给老婆子摆着寿宴,还是快快请用膳吧,没准还不待诸位吃饱咱们就又要离京了呢!“梅夫人玩笑到,示意女儿去招呼了众人。
上一桌那是梅夫人陪了南北二位王妃并史老太君及众国公将军的诰命夫人,又一席乃是众有身份的太太媳妇急老婆子有那两个梅家极有体面的女人陪了,再一席便是各府里来的姑娘小姐自然是梅文君自己陪着。这梅小姐虽是见了黛玉格外喜欢,却是个十分周到体贴的,不肯这里太叫黛玉风光反给她添了不是,曾记得这黛玉姑娘是荣国府寄居的探花之女,太高人愈妒,此刻母亲寿诞该叫众人都开心才好。何况那两位素来热心好客的待这些个姑娘们的王妃如此喜爱黛玉都没有多事的,又不似才见过的,从没听说太多黛玉消息必然还有它因。此时此刻只该好好的招待好每一个人才好。
“姐妹们可读过书?”梅小姐忙着传菜陪酒还边问着,宴席之上欢声笑语才叫高兴喜庆。
“我们府中却是大嫂子带着大家些许识的几个字的,到底还是针织女工最为重要!”宝钗淡淡笑答。
梅文君看去,只见体丰貌美的这女子端庄淑丽的停箸回话,自有一股雍容华贵倒是挺媚人的,只是言语行动上不免有些斧凿的痕迹,先天不足,后天又太过加工的过了。未免一块质地不纯的金子打的钗子多少还是缺少些天然的美好,但是如此举止对答却是值得称道,也不枉在贾府里的熏陶栽培吧。
悠然而来的一个嬷嬷向梅夫人道,“公子要来拜了众位贺客呢!”
众人自然知道礼数使然,乃齐笑着说快请,片刻便有个文弱书生一般的公子进来拜倒在地,口中犹说,“小侄梅文涛谢过众位王妃夫人小姐替母亲祝寿,这里施礼了!”
那小姐们本是奉了令不必见外的避开的,不过是毛大的孩子,哪里那许多规矩了。这梅家公子知道有小姐们在也是自始至终的低了头,那小姐们也是含羞的俯了首,不想那宝钗忽然记起,呀,这京都梅翰林家的公子梅文涛,岂不是叔叔家琴妹妹的未婚夫婿,这一惊便是是蒙抬头愣在了当场!
忆往昔,琴妹稚小怎舍许人,叹今生,未曾谋面把终身定。不知这一愣,还要有何纠葛,果然是借此机会在那小儿郎的心中留下艳冠群芳的深刻记忆也未可知。
金陵薛家,前朝便是大户,两朝更替之时囤积居奇坐收渔利从而一跃成为金陵首富。薛天纵和薛天意两兄弟的名讳成为金陵贫苦百姓望尘莫及的梦寐,因为那时的两兄弟也算有情有义,赶上流年不利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总要接济百姓,而咱们九州的子民向来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偏偏薛家大富大贵的哪里需要报恩的。所以,这善名便传播的很广,小恩小惠的来源其实正是剥削了百姓才有那资本的,但是贫苦人家哪里有那些个心肠,一如既往的爱戴薛家不提。
可恨的是两位老太爷过世后,下一辈倒还凑合的,可怕的是再下一代居然只有一个男丁,这便是薛宝钗薛宝琴的爷爷大抵是叫个薛甲贵或是薛巨富之类的名字,她倒是看惯了金陵风流处处留情,也就只到了三十好几才生下两个儿子,如此怎么不更加的宠爱,乃为大儿子薛金生娶了在京都做大官的王家的小女儿是为薛王氏,为二儿子薛银生娶了金陵本乡生长着的他自己偶然见过的一位梅小姐,也算是为儿子们尽心尽力操持啦婚事,只等着兄弟众多才能重塑当年的辉煌。
只是坏事便坏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也是命该如此,薛金生薛银生两个钱窝窝里长大的兄弟倒是不爱财不爱色的,只是那金生万事不用自己筹划因而是个懒惰懒散的人,心眼倒是很实诚,那银生便比哥哥要精明些,小小年纪操持生意上的事务就很有一套。偏偏长者为大,那老大的媳妇薛王氏居然是个聪明厉害的角色,心计不比如今的王熙凤少,心机却要比王熙凤更深,又偏偏是读过书的,她身上倒是应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只是“才”也未免使歪了。
薛王氏好歹是官家小姐,嫁入商人之家实在是自甘把身份降了几级,因此她公公和丈夫甚至小叔子都知道委屈了她,薛家上上下下的无不更加的尊重她奉承她,一进门便是当家的主母,日子倒是也逍遥快活。新婚夫妻相处也格外的融洽,及至她小叔子也结婚后薛王氏忽然的发现自己丈夫和他比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中就气愤难平,暗恨命运不公怎么偏偏嫁给了大自己六岁的薛金生,而不是和自己同庚的薛银生呢!肚中怒气怨气纠结,更有那梅氏小娘子和银生两个相亲相爱更比自己不知幸福千万倍,女人的嫉妒叫她苦上心头。
出嫁从夫,只是那夫婿未免太乖巧听话,日子少啦滋味寡淡无趣。儿子尚幼小,女儿犹在襁褓之中,当家主母的忙碌,全部救不会她懊恼的心。赌咒发誓要抢薛家的生意到手,处心积虑的掺和进薛家的各项经营中去。她小叔子也是好脾气的处处让着她,二人有时反倒是撇下了老大去商铺。不想,他本无心,她却有意,一来二去,制造了多少个机会叫他有理说不清的百口莫辩,也多亏梅氏始终相信他相公,无论如何暧昧情形都还是坚信银生的人格没有问题,不肯吃醋撒泼。
只是渐渐薛银生便不敢再和他嫂子一起出门了,公事便推他哥哥是长子理应料理,私事就更加不行,那薛王氏自然就给他丈夫吹了枕边风,他两口子便告了弟弟调戏嫂子,老头子也算聪明不肯就撵了二儿子出去。那银生哪里知道惹不起还躲得起的道理,只一味的想着守在老父亲身边尽孝,再不想梅娘子才生下宝琴不久竟然一命呜呼了,连自己都是身体日渐虚弱,自感时日不久。遂别了老父亲,带了稚嫩的两个孩子去游览那五湖四海去了。盘缠对于他这样人家本是小事,再不想老父亲居然也不多给,只有区区二百两纹银,又带着蝌儿琴儿两个,一出金陵,举目无亲,满目萧萧,又且怀中婴孩啼哭,真个是怅然无措。
原来这是为何要叫他如此可怜的出来?实在是薛王氏诬告了梅氏之死乃是有人下毒故意害死,老爷子明知不是又无法解释,那梅氏娘家怎不气愤,又且连孩子也不愿多看一眼。可怜那薛二爷堂堂一个男子汉,虽不是相貌魁梧却也算玉树临风的一表人才,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虽则为了生意的也是出过远门长途跋涉的,却是知道家中自有老父亲和梅娘子的惦记,哪里想到如今会这般沮丧的出来,天大地大,不知何处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