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到水沁紧皱的眉头,黛玉一阵心虚,“公主姐姐不必为黛儿担心,依黛儿看,明儿个这府里上上下下便是俱当没有今日之事了,林姑娘还是个寄人篱下的林姑娘,薛姑娘还是皇商家的金凤凰。”
“如此便好!”
“只是,怎么会有圣旨?”
“哦,昨儿个晚上皇兄问那贾妃说省亲里最喜欢的轩馆是哪处,果然她颇有雅兴,就挑的溶哥哥设计的这一处,皇兄便说那最好的这处就该赐给最能诗会赋的女子吧,元妃自然只有点头,接着皇兄就欣欣然拿出原来从贾妃那儿得来的诗稿,指着妹妹的那首《世外仙源匾额》一口咬定是最好的,那贾妃便无法了……”水沁边缓缓的说着,边是细细看着黛玉的神情。
“溶哥哥?”黛玉蹙眉,好看的如待放的春花。
“北静王水溶,妹妹可否记得?”
黛玉灿烂的笑了,美如绽放的春花。
“本是命江南雅筑来负责园子的所有工程的,却不知溶哥哥为何悄悄的专设计了这一处……”却是水沁指着潇湘馆又道,“甚合妹妹的心意?”
黛玉但笑,“理他呢,才不管谁盖的谁修的,黛儿就图个舒心惬意罢了。”
“罢呦罢呦,姐姐还不谢谢潆儿!潆儿把老脸都搭上了的!”水潆从后面悄悄搂上黛玉的脖子,娇笑道,“这滑腻腻的比绸缎可都柔软!啊,悦馨姐姐可要多陪沁姐姐说说话的,前两天我姐夫就去了边境了呢!可怜她独守空房呦!”
黛玉惊诧,驸马怎么才过了年就抛下了公主?
“偏是林世叔信什么疯和尚疯道士的,咱们也不敢叫妹妹宫里玩去。白白的放着蒹葭宫还不叫人进去!眼下又正是为此,这些日子只怕还是不能够常常来看妹妹了。”水沁忧心忡忡到,“也不便再多逗留了,清儿潆儿湘儿还是都回吧,莫要给黛儿添乱!”
水清盈盈笑了,悄向黛玉到,“妹妹记住不可随便出去,尤其是那西宁郡王水湛更要回避才好,万一有什么不妥的了,千万要告诉春纤!”
“春纤?”黛玉晓得,早知道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她在水中搭救的女孩,没想到竟是水溶的人。
却是又听水清说了,“春纤可是当年太上皇身边的小红人!”
水潆水湘也是嘱咐到,“姐姐千万记得去打探妙玉的消息呀……”
呼啦啦的眨眼就烟消云散,一屋子的公主郡主说走也便都走,黛玉清清静静的躺在新制的檀香床上,清香的木气迷迷茫茫的很少好闻。掀几页书,睡眼迷离,到处的吵吵闹闹搬动挪西,全与自己无关系。最多不过,忽然的想象一下,倘若那妙玉真是太后的妹妹,真不知该是怎样一段故事!
三更已过,两串灯笼上写着大大的荣字,贾琏嘻嘻笑着亲自下床去与凤姐掀了厚厚的毛毡帘子。,
熙凤通红着俏脸,叹道,“原还说着没见过那圣上临幸的大场面,这可好不过是两个公主两个郡主,就把这里害的一身冷汗。”
贾琏啐道,“你个没见识的女人,今儿这事儿又不是不知道是有人作怪,人家才有意来寻事的,呸你还说那话,叫人小瞧了。咱们荣国府的链二奶奶可是个比男人还强的,没的叫人再连我一起看扁了。”
熙凤铁青了脸,恨恨的还想叫屈,又是明知不可,未免不是气恼,故意道,“今儿怎么编了事故哄我,趁着乱出去鬼混了?”
“我的姐姐,快别这么说了,难不成还要赶我出去不行?”贾琏早是拉了她上床,低下平儿悄悄的退了不提。
熙凤无语,想想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笑自己如此繁盛兴隆之时,居然想这么颓丧的事儿,还要无缘无故的生气,带累了给二爷都没好气。如此便是到想起了原先来过的那个刘姥姥,念着闲暇时也接了她来这大观园见见,老人家肯定喜欢。
要说这贾府也真是奇怪,果然那第二日众人都是俱当没有潇湘馆之争这一档事儿,众姊妹还是一如从前的玩乐。黛玉心中冷笑几回,也便罢了。且喜那宝玉自进大观以来,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图之心了。每日里和姊妹丫头们一处读书写字弹琴下棋作画吟诗的好不舒服,及至乏了还可描鸾刺凤斗草等等,把那天天粘着黛玉的心收了几分。
不觉益发的天气转暖,去岁皇上新登基并未进行春季的围猎,不想今岁水澈禁不住大臣催着春猎的折子早早的便在金銮殿安排了叫众大臣武将准备好了随其去那有黄海铁网山之称的猎场。却说黄海铁网山这名字虽甚是奇怪却极有说头的,原来这猎场一来是在那山东一带离着黄海不远,二来上有珍稀的樯木漆黑树皮细长高耸,在龙脉之上密密麻麻长的如铁网一般,故有此号。
勤政殿后,御书房里,三君臣平坐,谈笑风生。
“皇上叫冰心来也就罢了,偏偏把我这个闲人找来有什么好商议的?”一身蓝色丝绸的苏绣长衫,细长的眉目,稍显瘦削脸庞更凸出了有棱有角的精致,闲云野鹤也是人中龙凤。
“涵之这么些年对沐民不理不管的也就罢了,如今眼见着沐民有血光之灾还要袖手旁观不成!”剑眉星目,深邃黝黑的瞳孔,身穿黄色衮龙袍的那位也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间威严毕露。
“容冰心说句公道话,涵之你歇了这么些年,皇叔也是从不过问世事,叫皇上独自支撑也就罢了,现在哪里就忍心看着皇上独身涉险。不过皇上,若非如此,此刻要想在宫里能见到他恐怕也就只有在长乐殿了。”接言的是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子,静如深潭水的御书房里他的衣袂却仍是飘飞般灵动,一身浓浓的书卷气。
这便是水澈水溶水洛三个青年兄弟要彻夜长谈了,难得水洛也“深明大义”的代他父亲来了。可见寒冬过后,政局稳定气氛却迷离,蠢蠢欲动的人们在春季要来的时候正隐藏着要干一番大事业兴奋,幸而金銮殿上的人也是有所察觉,这才急急的又是召来亲兄弟来商议,朝堂之上有许多人都不能信任了。所以外面执刀的侍卫来来往往不敢稍有差池,陈也俊更是守在暗处悄悄的提防着。
“涵之哪里是为了我解忧,倘不是说有黛儿消息要告诉他,如今还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皇上水澈调侃到,为了今日乃是黛玉的生日,就知道水溶水洛两个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都中。
三个相视而笑,心思却是难平。这是妹妹尚下,硝烟已是浓烈,只怕再过两年就更是诡异了。还好,兄弟间一向和睦,有种心事也不能只一厢情愿,总有一天看妹妹的想法才对,如今暗暗的当好护花使者也就罢了。
哈哈笑过,天蓝色的一脉微动,深沉道,“涵之奉林世伯命说,江南十三义士已动身前往山东,目的十分明显。”见水澈和水溶皆是期待之色,便即又说,“涵之便是一路跟去,果然那伙人倒是利索,一拨六个扮作盗伐官木的贩子,另一拨七个却是扮作贩盐的商人也到铁网山附近游玩,四处的察看地形,更可恨不知他们还从哪里弄得红衣大炮去了!”
“那红衣大炮朕倒是知道”水澈镇定到,“上年北疆人从西方蛮夷人手中换来进贡过的,再就只有忠顺王偷偷从海外卖过。”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那江南十三义士都是太祖爷在世时的忠烈之后,为今之时口号却是要誓死效忠水家江山的,只怕并不是忠顺王的人……”水洛虽是说的缓慢,但那神情却是深信不疑的。
水澈叹口气,想那忠顺王金世忠乃是辅佐太上皇治理江山的得力武将,本是饥荒之年为太上皇微服私访时救回的孤儿,一介草莽出身布衣,南征北战的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妹妹更是因此被太上皇纳为贵妃,幸而那金氏倒是乖巧顺从不似她兄弟那般仗势欺人,就是如今做了太妃,宁太后也还是对她和颜悦色另眼相待。可惜的乃是那忠顺王并未功高盖主呢,却自高自大目无主上了,原来太上皇在位时不愿伤了兄弟般的感情不肯打击了他,如今及至太上皇退位他却是依旧傲气不改,做下了不少恃强凌弱伤天害理之事,眼下只怕要和那西宁联合亦未可知。不禁愁眉紧锁,感叹父皇何苦早早把这些重担交给自己来挑。
正是愁云密布呢,只听水溶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是已知计谋,还愁擒不住么?皇上眼下不必忧心,咱们的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了。”
“正是,太上皇他老人家那里自然会为皇上撑着呢,小小的春猎就想兴风作浪,也太嚣张了,皇上不用亲自动心眼咱们就能擒下了那群蟊贼!”水洛手持画着水墨画的纸扇,遥指黄海铁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