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过了,你是不满宁大人和夫人的的强逼才厌倦外逃的,事实上你并不是不喜欢嫂子。“胡青青淡淡的说道:”宁大哥你不要摇头,其实你这般有情有义,青青是敬你的。从望江亭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女子,却一直装作不知,这样我们兄弟两个才能玩的尽兴而不用你们世俗的那么许多避讳。“
胡青青说的直白,懵的宁晓旭瞪了血红的双眼看着她,布满血丝又满是哀怨……
“宁大哥,带我回家吧?”青青的年纪,虽是小了些,但是她同龄的女子的确是大半都已嫁做人妇甚至为人母了。宁晓旭仿佛不解她言中之意,闷闷的接着一杯又一杯的自斟自饮。
“宁大哥,你知道青……我的轻功很好。”不屑于威胁,胡青青夺过对面男子的酒杯,俊俏的瓜子脸红扑扑的生出光彩,“宁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青妹走吧,什么时候游至都中,只求你来看看为兄就好!”宁晓旭自知说的多了,起身往外道:“我不能再对不起可心了……”
“好”胡青青一跺脚,“你不要忘了你总听父母的话,早晚他们还会再给你娶一房,到时看你如何应付!”说着,推窗就是消失在夜色中。宁府,胡青青贪婪的一瞥,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去了。
光阴荏苒,不觉可心已是五六岁了。宁晓旭再不能拿着女儿年幼做了借口,终于又是叫父母逼着另娶了一位小姐回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新娘子俨然一副青妹的模样,除却那规矩安生的气质。对可心分外的亲切,对他更是温柔体贴处处留心,只是心里也替她可惜,这为了传宗接代才不得不娶进宁府的小姐,一厢情愿的喜欢着他浪荡天涯的风流相公。
“爹爹,吃茶!”奶娘领来了娇笑可爱的可心,“书房好冷呵,爹爹快去小娘那里吧,刚刚奶奶带了稳婆进来了呢!”
看着从小失去母亲的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始终对她小娘十分关怀,不禁心动。抱起女儿就是朝着他的房中走去,人还未到,已先闻声,婴孩的哭声大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怎么?
“我的儿,还傻愣着做什么!”宁夫人喜笑颜开的笑道:“快去看看梅花呀,看看,一胎就是有儿有女的,也不知为我老太婆那里修来的福气!阿弥陀佛!”
说到底宁府究竟还算开明,老夫人亲自轰着儿子进了产妇的卧室,好叫她这小儿媳妇把心放宽,千万莫像可心她娘一样伤心苦闷中把自己给糟蹋了。
“来,可心看看弟弟妹妹好看不?”老夫人亲热的拉过小可心,可心便看着小褥子里裹着的两个粉团一般的婴儿咯咯娇笑。把玩着粉团手腕上捆着的玉佩,求她奶奶道:“奶奶,奶奶,妹妹的名字心儿可以娶吗?”
“我的心儿饱读诗书,怎么不可以呢?”老夫人向来心疼可心,哪里能不欣然答应。
“可遇不可求,咱们家的龙凤玦又是难得的遇上这一对双生弟弟妹妹,就叫妹妹可玉好吗?”可心祈求的望着老夫人,自然如愿以偿的换来她的应允。才又仪态端庄的挪进里间,细细看着里面父亲如何安抚小娘。
“心儿,快进来!”小娘单名一个梅字,人的性子也是极冷的,但是可心却是十分喜爱她的。浓浓的书卷气,淡淡的梅花香,沁人心脾的笑容,天然去雕饰的眉目,不假装扮的才情,出口成章过目不忘,爹甚至说她是天下无双的奇女子。只是甘愿嫁给他实在委屈了,那梅娘却甘之如饴。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见小娘唤自己,可心趁便就回了为妹妹取名字的事儿,那温婉的女子自然也是高兴的接受,更加喜欢的谢过可心,又是夸奖她敏捷聪明。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冬日过了,春渐暖,月上中天影阑珊。
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只是心不免还挂念,尤其这样的月圆之夜更使人想起多年前的中秋,想起有个女子调皮的说过每逢月圆夜就是她的生辰。只是,那是真的吗?
偏偏的那双生的孩子身子格外怯弱,多少大夫都说是双生的缘故,却无解救之法,只怕也不免夭折。心里便痛楚的不敢告诉了大家,再又想起宁老爷说过,“为你订了六枚龙凤玦,眼下却只用了三枚……”不禁又是微怒,却不忍看着病榻上老先生的眼光,唯有默默追思。剑舞生风……
隐隐有箫声传来,飘渺悠远的几无可闻。思绪悠悠,宁府微微晃,精神便不济的瘫倒在地,残留的意识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芳香。
此后,宁府里再没有欢声笑语,为了才半岁的小公子和二小姐被人掳走了。梅娘从此疯傻了,不言不语的日日跪在佛堂里,老爷夫人心急如焚到万念俱灰。那个盗婴的人便被咒骂了无数遍,千刀万剐了多少回!
宁晓旭心中惆怅,那日的清香啊,似水流年里从不敢忘却。却是为了曾经的辜负,少女的情怀最是难测,又有女人心海底针,原来他早便疑心是那人掳去了儿女。可是派出人马千山万水寻遍,也不见踪影。
无尽的孤寂担忧里,梅娘形容枯槁的等着儿女的归来,日日慨叹梅花香自苦寒来……
“父亲?”宁太后为难的看着宁宰相痛苦思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想来多年来父亲也是被许多苦恼折磨的精疲力竭,见着玉佩更加勾起回忆。
“这玉佩哪里来的?”
宁太后不禁心酸,“父亲你知道是谁盗去的弟弟妹妹对吗?”
宁太后满心期待,也不知宁晓旭宁宰相作何言辞。
泪眼迷离,愈是年长愈是思念儿女。从来都是说了脸天下父母心,纵然是宁晓旭大风大浪经过无数,也抛不开儿女情长。无悔当年抛下结发妻子远走他乡,无悔结识了江湖中的毛头小姑娘,无悔这些年的专心政务……
可是心头怎奈漫漫长夜的惦念,把岁月催寒,将心智催软,日复一日的更加惦念。当年的年少轻狂早便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杳无踪迹。
“父亲,您确定这是……”宁可心本来怀疑,一旦确定这便是自家的龙凤玦,反尔更加心慌。不敢大意的盯着宁宰相深邃的眸子。
宁晓旭就是不急不慢的性子,纵是做宰相面对军国大事亦然如此,更不论此时龙凤玦出现。该来的总该来,私仇私情也罢,家仇国恨也好,总得慢慢的了结。如今可心既是可以从容的拿来着玉佩,可知必是有了线索。如此,就不枉他辛苦等了近二十载,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枚龙凤玦有温润的红色氤氲其中,如果不出意外,该是你妹妹的玉佩。”宁宰相将目光移向女儿,惨然道:“太后既然能得到龙凤玦,想必也能找到持它之人吧?”
“持它之人?”宁可心抚摸着柔柔的美玉,笑道:“父亲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了?”
“妹妹她现在是荣国府里带发修行的女尼!”宁可心不安道,心内忖度着妹妹何故沦落到了尼姑庵中守那青灯古佛。
“什么?在贾府?”捋着他花白的乱蓬蓬的胡须,宁晓旭也是伤感,冰湖上日头看上去娇艳似火,真实的温度却十分清冷。
“那贾府素来传说的是个慈善人家,广结善缘的,只是近年来积威积福欺乡霸里,多有不轨之事。如今借了家中出了贵妃娘娘大修土木,也不知是怎么生财有道的……”
宁可心从不掺和朝政,然而久在深宫哪里不晓得些许其中之事。本就不齿于贾府行事,又是分外了解元春为人,更加对她家深恶痛绝。原先常常感叹可怜黛玉一个女孩儿家孤苦无依的寄宿在她家,如今忽然竟然又冒出自己自小离散了的妹妹也便在她家,哪里能不难过担忧。
“父亲不必担忧,女儿会尽快将妹妹接出来,自然不叫旁人知道咱们家的事儿就罢了!”宁可心言下之意是要利用她皇太后的权势召见妹妹了。
天色将晚,冬日的暮色来的太早,宁太后不过与父亲说了会子话,便不得不回了。贴身的女官遥遥的在那里打转,太后的銮驾已悄悄打起。明日就会有消息传出,皇太后携公主同赏梅翰林家的梅园,不长腿儿的消息往往跑的最快。
闲言少叙,春纤儿在回皇宫复命的时候,突然见到皇太后也和皇上在一起。高兴的奔过去就是抱住。再欢欢喜喜的领了请姑娘劝劝妙玉的旨意,满心期待的等着皇太后认下妙玉。
大观园中无人不知那个性情冷淡的女尼最是待黛玉亲热的,竟不想妙玉的身世如此奇特。皇太后的妹妹,这身份在贾府足够高贵的叫王夫人低眉顺眼的不敢小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