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尘梦:一念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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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薛姨妈合上礼单,心里默算着不过是请期的礼单就这般厚重到有几十万两之资,也真是没有料到。淡淡道:“本就是我那兄弟早先给他两个定下亲的,如今宝琴也是孤苦伶仃的跟着她哥哥不容易,难为你们老爷太太的始终不忘他们这门姻缘。我这心里……”

“薛太太莫要伤心,这是喜事啊!”那婆子见薛姨妈忽然的情真意切的哭将起来,倒是手足无措,“就是我们原先也都是极其喜欢薛姑娘的,日后再不敢叫她受苦的。”

薛姨妈稍微愣了片刻,疑惑着莫非这婆子们都是见过宝琴的。才道:“怎么嫂子们也是喜欢我们琴儿?”

另有一个婆子忙说道:“正是说呢,往常老爷在京时也曾提起过薛姑娘,我们听了都是十分喜欢的。”

“是这样啊。”薛姨妈舒心的叹气道:“别说外人见了琴儿欢喜,就是我那闺女和琴儿站在一处,我也是喜欢琴儿多三分呢!”

众人便都是笑话薛姨妈这做妈妈的,想必是薛宝琴的确的出类拔萃罢。便有个婆子问道:“怎么前几日去我们家赏梅时也没见着薛姑娘,老太太开开恩,叫我们也先见见那天仙儿似的主子?”

老太太推辞半日,也不好再说不行,便令琥珀去找来了宝琴。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肌肤盈雪,小小圆脸上梨涡浅浅的女孩儿披着一领金翠辉煌的斗篷来了,佼佼悄悄的别提多招人待见。

喜的那四个婆子直直的笑着不能言语,宝琴初见她四个却是一惊。老太太见了还当她是见了生人害羞,唤声琴儿就拉在了怀里,不住的摩挲着宝琴比绸子还丝滑的小脸儿。

“人常说美人是玉骨冰肌,若不是见了姑娘,我们还当那是胡扯呢!”一嬷嬷笑道,宝琴见她打趣自己窝在老太太怀里不说话。

“我们常说上次去家里的那些个姑娘们都是仙女儿似的,不想老太太竟养了这么个好看的藏在了家里!”又一嬷嬷笑道,那摇头神情分明是在感叹女大十八变。

“得了,我这琴儿面皮儿最薄的,哪里能这么着一直夸着啦!”老太太笑道:“没的你在这里怪拘束的,进屋里去歇着吧!”

宝琴低着头进去,脸早红到了脖子根儿。从后面屋里绕出去,竟不期遇上宝钗,羞的不敢说话。

“哟,琴儿怎么小脸红扑扑的,冻的?还是谁欺负了我妹妹?是颦儿那个丫头?”本是寒冬腊月,宝钗却是摇着她画了杨妃羞花的团扇,笑嘻嘻的望着宝琴探问。

宝琴不好意思道:“姐姐向来最是温和的,怎么这般逼问了妹妹?”

宝钗向前斜走两步,那金锁便在胸前亮晶晶的晃的人眼晕,“怎么姐姐哥哥的都还在家陪着,你倒先拣个枝儿要飞了?“

却说宝钗拦下宝琴,不咸不淡的问她何以姐姐哥哥的都还在家里,偏偏你怎么先就捡着高枝儿飞了?

众所周知的,薛家有薛蟠薛宝钗薛蝌薛宝琴等姊妹四个。薛蟠浪荡子弟尤为定亲,薛宝钗一心一意的筹备了选秀却不期落选,也便没有许配人家。那薛蝌又是为了家境不好,务必要完了妹妹的事儿才能顾得上自己的终身。宝琴每每自己也心虚,就怕的是有人嚼舌根,不料林姐姐说的人多口杂真是不错的。

见宝琴面色苍白的愣着,宝钗笑道:“妹妹也不用难堪,姐姐只是好意告诉你,今后更要小心在意,什么事儿别都捣腾出来。否则如姐姐当年大张旗鼓的吵嚷出选秀一事那般,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这亲事成不了呢?”

宝琴不料姐姐如此说话,先前绯红的脸颊不觉渐渐发青,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提点,若是无事,妹妹便进园子里玩去了?”

“去吧!”宝钗笑若牡丹之艳,站着看宝琴走远了,才提起衣裙缓步进了屋里,早有琥珀见着她要去,递上了热乎乎的手炉。

宝钗笑道:“哪里就这般金贵了呢!谢谢姐姐……”

厅里老太太太太和她妈妈还在和那梅翰林家的四个女人详详细细的商量着事儿,宝钗也不便前去,只在这里和琥珀玻璃翡翠等玩着。

那边宝琴正疑惑着姐姐的奇怪言行,低头想着心事,不料和一个人险些撞上。

“作什么急急火火的,姐姐平日就是这么调教你的么?”宝琴心绪烦闷的正焦躁着,不想却撞上了莺儿,“奇怪了也是,你不跟着姐姐,怎么自己个儿的乱窜起来了?”

“琴姑娘,是姑娘叫我……”莺儿见宝琴似乎大有不乐意之态,便要解释。

“没的听你那么些道理,莺儿姐姐还不是和姐姐一样的说那些道理!”宝琴打断莺儿道:“姐姐方才去了老太太屋里,还不快去侍候着!”

“是,琴姑娘!”莺儿答应着就是走了,嘴里不停絮絮叨叨着些话,宝琴听不真切,似乎是什么“真真是奇怪,好好的琴姑娘才跟着林姑娘住了几天,就跟着死香菱一般的这么古怪了!”

向来着莺儿是有些呆意的,唯她家姑娘的话是圣旨,从来都是宝钗说什么便是什么,没个心眼儿没个见识的,宝琴苦笑着摇摇头便是无奈的寻去了潇湘馆。

“林姐姐在家么?”宝琴怯怯的站在潇湘馆外,一个绿衣的小丫头在暖洋洋的太阳下边儿打瞌睡。

“春纤儿,还不请琴姑娘进来?”清梦心梦两个说的倒是异口同声。

那绿衣女孩儿便笑嘻嘻的将宝琴让了进去,复又歪在门边,那脑袋一歪一歪的打起了瞌睡。雪雁嘿嘿笑着就是凑了过去,两个捉弄一番不提。

只听雪雁道:“死蹄子,就你是最厉害的一个,偏偏刚刚王婆子来咱们这儿闹事儿的时候,疯到哪里玩去了?”

“这却不知道!”绿衣小丫头惊叫道:“凭什么来闹事?怎么姑娘天天跟佛爷似的这么好性儿,王婆子疯了么?”

“不是王婆子疯了,是他们家宝贝又疯了!”两个嘀嘀咕咕的自然说起来话长了又。

却见宝琴袅袅婷婷进的屋来,便听着宝钗身边香菱姐姐的声音念道:“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清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

“这是谁做的诗?”宝琴也是个诗魔一样天真的孩子,见人吟诗便是来了兴致。

“妹妹且不管谁做的,只说说这吟月的诗做的可如何?”黛玉见是宝琴独自一个来了,也不管她从哪里来,也不问她如何,七窍心全放在了诗上。

宝琴稍加沉吟,便道:“说不得不好,却是过于穿凿了。倒不像是吟月,莫如底下添一个‘色’字才更妥当了。”

原来这正是香菱在跟着黛玉学作诗呢,本以为这首不错了,不料琴姑娘还是这般说,心里便是有些扫兴。却不料黛玉又说:“这与前日那首想比,便是大大的进益了,你若能再做得一首,我看就不会错了!”

香菱是个好强的,听黛玉如此鼓励,哪有不信的,便自己走至阶下竹前散步,挖心搜胆的耳不旁听,目不斜视。一时黛玉便细细和宝琴讲着香菱学诗的辛苦不易。

待宝琴看着纸笺上方方正正的小楷绢写着:月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这是先前她做的一首,跟如今这个比比,那进步岂不是很分明的么?”黛玉笑问宝琴。

“姐姐也果然是有雅兴的,怨不得香菱跑到这里学诗来了,若是在我们姐姐那里,那位早给聒噪的不得了啦!”宝琴一嘟嘴,看着香菱外面疯魔的样子。

黛玉收起纸笺,小心翼翼的叠成四方形了放在一只锦盒里,便道:“妹妹怎么倒说起了这个话,谁不知宝姐姐素来园中姊妹们的榜样,最是气度不凡的。就是我们常常的混在她那里,都不见着吵着说聒噪的。”

宝琴本是半跪在床上,此时索性就窝进了黛玉的衾被里,蒙着头不说话。黛玉想着她必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走过去掀开被子,宝琴只当黛玉要说话哄她,不料黛玉不声不响的就是伸手两手咯吱她。痒的宝琴直喊姐姐的求饶,姊妹两个一闹,偏偏激起了外面那位的灵感。

通通的跑进来,笑着念道: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魂自寒。一片跕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好,好一个缘何不使永团圆!”宝琴拍手叫道:“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也真亏得是林姐姐才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香菱见宝琴说话一团孩气,犹自不信,还只管看着黛玉,说道:“林姑娘也给评句公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