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早细细的咀嚼着那“缘何不使永团圆“呢,听见她问,便道:“可知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今你能这般才干,下次诗社里定然要请了你呢!”
三人便高兴的谈诗论词,说些闲话。正高兴着,不料屋后“咕咚”一声巨响,唬的黛玉宝琴香菱等都是齐齐的赶去。这一惊非同小可,竟是方才门边打瞌睡的那个绿衣姑娘,腿上受了伤跌在溪水边。
“哎呦,哎呦……”小丫鬟也不知怎么玩到这里都能摔的不能动,绿衣上都开了血红色的花,哀嚎(梦儿那个哭呀,本来想用另外一个词的)也减不了痛苦。
“姑娘救救春纤哦……”黛玉瞅着春纤的话不像,忙忙的唤来雪雁王嬷嬷两个将她抬进了屋里,瞧样子似乎还真是伤的不轻。
“姐姐,我去告诉老太太太太,要给这位姐姐请个大夫才好!”宝琴倒是很热情的说道。
那春纤一听,崩紧了眉头,强作沉稳道:“姑娘可千万不能说,要不太太和二奶奶她们问起奴婢这伤怎么来的,还不再杖责五十大棍么?”
宝琴听了无法,看着黛玉领着雪雁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偏偏也插不上手,便跟黛玉告辞带着香菱走了。
见状,雪雁连忙铁青着脸就是要审问起来。却被黛玉拦住,坐在春纤身侧仔细的查看伤情。原来裤管上竟然重了一支飞镖,不是她自己撕下了一片衣襟勒住了,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清梦心梦两个拿来据说是春纤惯用的止血药,雪雁细心的给她包扎了,手里动作不听,口中唾沫也是横飞,“除了姑娘,也不知我这双本应该用来下毒的手,怎么总这么善良的替你治伤了?”
春纤想来是极累了,任雪雁那里编排了一顿,闭目养神的只不理众人。急的黛玉满脸无语泪流,软绵绵的靠在春纤的床边。约莫就是两柱香的时间,春纤轻轻推推黛玉,道:“姑娘,姑娘?”
黛玉泪眼朦胧的笑道:“这是怎么了?从来知道你不是个安心呆在园子里的主儿,只没料到今儿怎么?”
春纤瞧瞧四周并没有人,做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说道:“方才春纤已经把今儿王夫人和花姑娘来闹过的事儿告诉了皇上,只是没想到回来时居然遇上了两个人。”
“两个人?“黛玉奇道:”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你遇上两个人就得打上一架么?”
“姑娘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春纤娇笑道:“是在这园子外面埋伏的两个人,一个奴婢知道是那西宁郡王,狼子野心的只怕是要对姑娘图谋不轨呢!另一个,却是不认得的,不过却没有过招,显然他跟西宁郡王不是一伙儿的!”
黛玉如何冰雪聪明,早便防着西宁郡王的窥视,不料还是让春纤遇上了,暗中用飞镖伤害她的姐妹,这西宁郡王人品也真是可耻。那么另外还有的那人……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伤势?”素来有些洁癖,见不得血和污秽之物,如今春纤受伤又不得不照看。心里一阵发酸,天色渐晚,因了宝玉的事儿也没去老太太那儿吃饭,不过是柳嫂子还算知心的送来平日她喜欢的小菜,凑合着扒拉两口。
“春纤儿皮糙肉厚的,姑娘一万个放心吧!”春纤儿吃着雪雁心梦两个巴巴的给她专做的点心,砸吧砸吧嘴道:“明儿不定哪个王爷府就抢着来接了姑娘出去呢,咱们也去避一避,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那妙玉姐姐呢?”黛玉哪里能忘了妙玉身世之谜这样的大事。
春纤俏皮道:“姑娘当然得请着一起去啦!”
一宿无话,却不料前一天才经过了请期,连婚期都定下了,原该无事的。哪想到梅翰林府的公子竟然亲自等了门,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贾琏招待着他都想摸上两摸。
“梅公子能来寒舍,可真是令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呀!”贾琏虽未见过薛宝琴,她的芳名却是如雷贯耳的。据说是比她姐姐薛宝钗还要美艳动人,可真是嫉妒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二爷真是过谦了,金陵小儿都知道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若是二爷家都是寒舍了,那像我们一样的人家岂不成了乞儿?”来人的确是白白嫩嫩五官端正,清秀的似乎不染尘埃,比宝玉更好看三分。
贾琏听罢也便不再客套,桀桀干笑两声。问道:“不知兄弟此来何故呀?”
“所为的便是……便是兄弟的亲事,为的是我家中父母不肯答应。听说是二爷注意最多,特地要来询问询问,求您帮衬一下。”正是梅文涛,只是万万想不到梅翰林和夫人坚决反对退婚之下,他竟来求贾琏。
贾琏正迷糊着他说的什么叫“不肯答应”,却见又有小童禀报说梅翰林梅老爷来了,慌忙就是抱拳出去接应了。片刻,梅翰林踱着方步进来了,脸色阴沉的十分怕人,就是贾琏在自己家里也不敢大声喘气。
梅文涛却不服气的站了起来,暗暗奇怪怎么他前脚才进门后脚父亲就跟来了,又不敢吭声。
“犬子没说什么吧?”梅翰林眼睛不但炯炯有神更是大如铜铃,精光闪闪的盯着贾琏问道。
贾琏知这些做学问之人都是些看人精准的,他这样不客气的和自己说话,已然是给面子了,听说过他连皇子皇孙都批评的一无是处呢。不免躬身只管笑道:“文涛兄弟才才来,并没有说什么呢?”
“也罢,就是说了还请贤侄也当他没有说话!”梅翰林大为伤心,淡淡的又是客套几句,告一声打搅,叫上梅文涛便出门去了。贾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闷闷的回了他家厢房。
正遇上熙凤领着彩明丰儿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呢,便讪讪的站在门口发愣。
平儿喜盈盈的拿着一份单子从外面过来,看着贾琏便道:“这才晌午不到呢,爷怎么也呆在这里?”
一句话叫醒了熙凤,停下手里的活计,也不说话,只抬头迷惑的看着贾琏。
叹口气,贾琏道:“今儿不知吹了什么风,那梅翰林家的公子巴巴的跑上府来说有事求我个注意。偏偏还没说上话,那梅翰林自己也来了。”
“该不会是和薛家二妹妹定亲的那个梅翰林家的公子吧?”凤姐奇怪道。
“你也有着糊涂的时候?”贾琏接过平儿奉来的茶,捂在手心里,笑骂道:“怎么问这样没脑子的话,朝中除了他们家,还有第二个梅翰林家么?”
“可是呢,我这记性!一犯疑就混了。”熙凤拍拍自己的脑袋,叹道:“该不是婚事有什么变故吧?”
说的贾琏却是茅塞顿开,也不多和她媳妇说话,只推说外面还有事儿,便呷了几口茶又出去了。熙凤手中忙的也顾不上问他许多,那边太太和薛姨妈只等着清理好了昨儿的请期礼单用呢。
不多时,果然如春纤所说,南安王妃亲自来接走了黛玉和妙玉,此事押后再表。却说那梅翰林一路铁青着脸押送了梅文涛回府。
跪着青石板上的确难受,那梅文涛生的白嫩却并不是真的文弱。纵然如此,大冷天的这么跪着一个多时辰也够呛,梅夫人悄悄的就开始落泪了。
“文涛,你倒是告诉妈,你为什么要退亲呢?”这话从昨儿梅文涛知道家里已经行过请期之礼后大闹开始,她便问了无数遍了。
“你和琴儿小时候也是一起长过两年的,那时你们两个不是好的不得了么?再说呢,如今我也听说她出落的更比从前好看了,又知书达理的,才貌双全,你从前不是还长念叨琴妹妹的么?”梅夫人苦口婆心,儿子却不为所动。
“妈!”梅文君不忍的看着母亲冷的瑟瑟发抖,想来弟弟也是强撑着呢。
“论理说姐姐不该插嘴你的亲事,只是你这样不吭不说的,要知道咱们这样人家若是没有个缘故怎么好毁亲呢?”梅文君循循善诱的无非是觉得弟弟自然有他这般做的缘故。
“妈,您屋里去吧!”梅文君笑着推了梅夫人进去,才又说道:“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吧,不然我可不想管你的闲事儿!”
梅文涛赌气的还是不说话,梅文君却看着他只是好笑,“小小年纪情窦初开了吧,恩,梅文涛?”
惊的梅文涛如见鬼怪般的瞪视着她姐姐,这哪里是女子能说得出口的话呢!她这姐姐也真是惊世骇俗的,怪不得都快双十了还嫁不出去。莫非是要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如此想着,眼珠便是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算啦,弟弟,姐姐可不希望你做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梅文君决定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笑道:“说吧,要是说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又不愿意娶三妻四妾的,做那一心一意的好郎君的话,姐姐便帮着你去说服那两位!”努努嘴向高堂里,梅文君倒是的确好奇他这弟弟如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