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杨营长。我看还好。前几天叔叔回来了一趟,说新东西太多,年纪也大了点儿,学得很累。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总得学好本事才行。还让我趁着这会儿小,多学点儿,将来就不用像他那样辛苦了。”沁芳也把老叔夸几句,表示感谢。
“你叔叔真是刻苦,不过机会也好。你们倒是像亲叔侄儿啊,性格都差不多,也都聪明。”杨营长笑着将两人都夸了,才跟着别的教官商议事情去了。
这一说沁芳是高兴了,张一飞却吃了一惊,没想到沁芳还有这么大个背景。而且营长都看重她,说话明显的礼让客气,口气中给人感觉是他们也有点儿叔侄的意思。这下子倒是有点儿小麻烦,毕竟就算表面上严厉,私底下该关心照应的还是得多留点儿神。就算二班还有两个省上领导的孩子,也没请假,亲自来接受训练。但省委到底离得远点儿,不如这现管。
不过管他怎么想,沁芳是吃苦出身的,这点儿军训,既然那么多同学都在,而且一届届的走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可怕的。管他有没有人照应或者手下留情,该做的还是少不了。
进到宿舍,其他同学正在收拾摆放东西。沁芳才把刚才的意思说出来,这也简单,张一飞也正好有这个意思,那就赶紧调整。大家站好队,既然都偏好下铺,那就下铺都睡人,两个爱睡上铺的爱里头窗户,那里凉快,上铺放东西。三下五除二,东西也少,里边四个把东西放在外面哪张床上,全凭高兴。但有一点,东西得摆放整齐。两边窗户中间拉着一条铁丝,是用来搭毛巾晾衣服的,这会儿毛巾也已经飞上去,那也得挂整齐。
这里就是这个条件,毛巾大小不一,整齐就好。牙缸大小高低圆扁都有,也得靠墙一溜排好,从高到低,牙刷牙膏往一边儿倒。水杯在外,也排成一溜,整整齐齐。小凳子统一放在床下床脚旁边。然后就是叠被子,豆腐块,以前也都听说过了。张一飞不厌其烦的给大家示范一遍,虽然不至于跟部队要求那么严格,但还是力求精致。
要说把个毛毯叠成豆腐块,还真不容易。就算在部队或者军校,也是件儿难事。因此有的学员新兵想方设法,不是往里头塞硬纸板,就是沾水。塞硬纸板抓住就是跑操,或者做俯卧撑;沾水不容易发现,但结果其实更惨,留下不见踪迹的关节炎不说,被褥通常都会霉烂掉,特别不耐用。唯有练过三四年,才能得心应手又快又好的叠出豆腐块来。
看着张连长妙手做豆腐,可惜毛毯是绿色的,倒是张连长的手和脸,更像是水豆腐。这会儿离得这么近,十二个女生大概是有六个在看他,另外六个有一半时间在看他。铺床叠被原本便是女生的事儿,看一下就差不多了。最多就是叠好后拿牙刷柄或者双手再把角角理一下,有个棱角的模样儿,谁还果真当这个是豆腐呀。
呃……唉……一群花痴!不过也怨不得她们。少女怀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美男当前,就算不是花痴,动下心才是正常的,否则那人肯定是没人性。
列为不知道,为这事儿,左宿右舍已经有阵阵酸味儿飘过来,也不知道多少醋瓶子打翻了。要说张连长带女兵,这原是件儿好事,可为什么就带三班呢?从前往后从后往前,都轮不到三班呀?难道仅仅是因为副连长在三班?那他们更应该分开,也好PK一下。
这不,想着想着,三班的门口已经聚了好些人,那些先收拾好的,便借着各种理由来这里欣赏风景,顺便作客。楼道里也是唧唧喳喳,热闹非凡。沁芳本想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偏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给她就留了个靠门的床位,这会儿正围着一群人,连长在给她叠被,叠的就是她的被子,唉……冤孽!
咦,怎么连冤孽都出来了?好像也是哦,沁芳忙里忙外,还没闲下来过。这会儿很想收拾东西,又不敢走开,唯恐回头自己叠的不好,或者不知道该怎么检查别人的好坏。就算做个表率,也不好走开。看看手表,都快十二点了,大概还是没她的功夫。算了,那就回来再收拾吧。想想还有件事儿:安排值日,一共六天,两人一天,公平合理。包括打热水、扫地加拖地、监督宿舍卫生以及东西的摆放。
万事俱备,吹起西风。天色渐渐暗下来,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会来的。不行,得……楼下杨营长吹起了集结号,准备整队吃午饭。要不一会儿狂风暴雨,在操场集队就麻烦了。到底都是些学生,还不至于让他们顶风冒雨,或者顶风还可以,冒雨则绝对不行。
张一飞已经把沁芳的毛毯叠好,站在楼道看了一下,便赶紧催着三班和一连的女兵下楼。大集合的时候要又快又整齐的把队伍整理好,才算过关。这会儿训练还没开始,光拿这些标准来衡量一下,就能看出这些人的素质,非同一般。仿佛拿两个网眼差别细微的大小筛子挑豆子,大的那个筛的不剩几个,小的那个筛的只漏下几个,别的,都非常标准。
不过沁芳可拖了后腿,正打开包包,还没收拾好,匆忙间刚好把包打倒,这可不得了。里边儿有瓶营养液,万一撒了更麻烦。只好回头又扶起来,又把拉链拉好。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落得最后一个下楼,被张一飞恨恨的盯了几下。还幸而三连还有人落在最后,否则只怕会将沁芳连皮带骨吃了。吃得下吃不下再说,这种想法总会有的。
这……这也太委屈了。她自己的事儿一点不能少,还得揽很多副连长的事儿,还得事事在先占优,她……你……也得给点儿时间先嘛。这一上来,时间又这么仓促,她就算有三只手也忙不过来。再则说了,有三条腿当凳子坐可以,有三只手总是不大合适,对吧?
幸好营长什么都没说,微笑的等着大家到齐,才整理队伍,虽然整齐的非常勉强,但凑合着吧。部队的要求跟广播体操或者上体育课整队时的那些要求是差别很大的,就连向右看齐或者立正,也有天壤之别。要不然这种队伍拉出去就等着当炮灰。
不过事情总有个经过的嘛,这才来,就将就着看吧。饭前唱歌也免了。吃饭,先随意吧。
吃饭,呵呵,哼哼,这也算吃饭。
饭厅里整齐的摆着三四十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面放着四个脸盆(跟家里洗脸的盆一个模样儿,能洗脸也能盛菜,当然也能用来洗脚,如果有人用来洗衣服或者当夜壶,再或者夫妻打仗的时候用来当武器,自然并无不可,总之就一个名字“面桶”,约等于“脸盆”。)盆里盛着四样菜,豇豆一个,白菜一个,冬瓜一个,辣椒炒肉一个。
桌子中间还放着四瓶啤酒,旁边摆着一摞筷子两叠碗。桌子一角贴的有纸条,上面写着这一桌该坐谁,坐错了就有人没得吃了。碗筷按说是要每个班派代表分发,并帮着别人盛饭的,但这是头一顿,就算了。从下一顿开始,菜只有三个,没酒,饭随便吃,但明显是陈米。
不说菜好不好吃,大锅菜,又不是做客吃酒席,还能想多好?关键是就连辣椒炒肉里,一大盆似乎也就十几二十片肉,眼尖的能寻见一块,眼神不好或者下手慢的,就只有从辣椒里咀嚼点儿肉的余味了。当然不爱吃肉或者初来乍到肚子里的油水还没刮干净,又另当别论。辣椒炒肉是如此,别的菜,如果能见到油星,保证你明年考一本第一名:运气好呀!
就这种吃住,加上一顶单层绿帽子、一条褐色腰带,似乎还得加上十发子弹,加上类似于租用的盆桶捅毛毯等,每人八十块,也真TMD乌。大概是教官的工钱比较高吧,谁知道?不过钱是交给学校的,不交不行。军训是学校安排的,没有特殊条件必须得来。再说了,省委子弟不是也一句话都没说嘛,其他人装什么金尊玉贵娇气的不行?
再说了,谁没听说过军训辛苦,当兵辛苦?但当回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这些让还只是来呆六天,比当兵差远着呢,犯得着怨天怨地喊着比窦娥还冤吗?
嫌饭菜不好?贫困地区孩子连饭都没得吃呢。再说了,自然灾害******的时候这样的饭菜大概都上得酒宴了。有道是肚子饿了不惧麦麸,豆腐渣都算是美味佳肴了,要不珍珠翡翠白玉羹怎么就能流传千古?出现在最需要的时候,自然身价倍增,锦上添花有时候就是不值钱的很。越吃越淡,越玩越懒,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