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唱的还真不错,声情并茂,很感人很拉风,也很有气势。没有伴奏,没有红地毯,也没有那些手势,就是在天地间,杨树下,随着大家双手打出来的拍子,却更加激动人心。真的是激动人心,人心激动,一曲唱罢,大家已经有些进入状态。
就在这时,杨营长和其他教官趁机拉风忽悠道:“大家说,让罗连长再来一个好不好?”
这……当然好啦,有人唱歌,营长带头,就算不好也得说好。只是没练过,有点儿生,稀稀拉拉的应了几声,不成气候。三连连长四处瞅了一下,大声问道:“再来一个要不要?”这听着还有点儿感觉,大家声音才亮起来,“要!”
张一飞也不甘示弱,赶紧又来一遍:“再来一个好不好?”“好!”“再来一个要不要?”“要!”三班事先得了消息,沁芳还是听过这些的,带头起哄起来,女兵连的嗓门最大。杨营长也来了兴致,换了个拉法,喊道:“罗连长。”张一飞赶紧带头教:“来一个。”换一下,杨营长喊:“来一个。”这下子大家有点儿明白了,赶紧跟一句:“罗连长。”
这么现学现卖效果还不错。罗连长盛情难却,又唱了一个《说句心里话》:“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是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谁来保卫她……”
等他唱完,回头想想,怎么感觉有点儿像托,原来他就是准备好唱两个的。不过这么拉一下也挺疯的,来劲儿。等他唱完,才正式教大家拉歌的讲究。除了刚才那些,还有什么“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都是配套的两个短句,听着还挺有意思。当然还有比较新鲜的,像是“冬瓜皮西瓜皮,二连不来耍赖皮”,图的就是个顺口好玩儿。
这些教完,就该正式教大家唱军歌了,否则拉歌的时候拉什么,当真拉风呀。这歌也是准备好的,是张一飞的事儿,歌词儿简单,先念一遍儿,下来抄一下,或者看一下也就会了,就是那首《军营男子汉》。偏女兵唱的时候非常不乐意,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就先那么凑合着吧,谁让教官都是男生,别说没听过女生的军歌,就算有,他们大概也不会唱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想去打仗。只是因为时代的需要,我才扛起了枪。失掉多少发财的机会,丢掉许多梦想。噢!扔掉一堆时髦的打扮,换来这套军装。欧欧!军营男子汉!欧欧!军营男子汉!失掉多少发财的机会,丢掉许多梦想。噢!扔掉一堆时髦的打扮,换来这套军装。
我本来可能成为明星,到处鲜花鼓掌。也许能当经理和厂长,谁知跑来站岗。但是我可绝不会后悔,心里非常明亮。噢!倘若国家没有了我们,那才不可想象。真正的标准男子汉,大多军营成长,不信你看世界的名人,好多穿过军装。天高地广经受些风浪,我们百炼成钢。噢!因为人民理解啊我们,心头充满阳光。”
听过一遍之后这歌词儿也确实通俗易懂,大家听了几遍,又跟着学了几遍,别管跑调不跑调,或者压根儿就没调,反正唱出那个意思就行。一晚上的功夫就学了这首歌,没怎么学会就开始拉,看谁学得好。一会儿没歌了还是搬出《团结就是力量》,反正就是图个热闹。
这一闹直闹到九点半,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也该消化完了,才散场休息。晚上十点半熄灯,这一个小时,就是大家难得的自由时间,可以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女生。这会儿教官绝对不会进宿舍,多少还是得避嫌的。再说了,到底都是些学生,哪里能跟部队那样严格要求,半夜再吹个集合哨?不可能的,放心好了。
沁芳搬着小凳子回到宿舍,赶紧提着衣服下楼洗去,虽然夜里大概会有人来,但军营里人太集中,就算他们本事再高,还是不大安全。如果自己能打点好,也让张妈妈她们轻松点儿。而且别人不都是这样的嘛,她原本还是最穷的,哪里就一下子金贵到那个份儿上?
水房里,沁芳把换下来的里外两套衣服都泡好,上个厕所出来,简单的搓一下,再漂干净,就好了。不是她偷懒,而是张妈妈交代过的,这些衣服都特别好洗。
听见里面洗衣服的声音,张一飞放慢脚步,心里疑惑:这么晚了谁还在洗衣服?站在门口忽然愣住了,原来一直都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里面站了一个……
一头黑亮的秀发,直披到腰下,两旁两个蝴蝶结松松的挽着,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一身宝蓝色长裙,在昏暗的灯光下、或者刚才操场上没有灯光的时候,很容易被错过。可这会儿仔细看着,真丝的面料,在水房明亮的灯光下熠熠闪亮,晃人眼。荷叶大裙摆随意随身,温柔妩媚,两寸宽的腰带,束着一尺六小蛮腰,纤细婉约。
心头不仅打了个冷颤,这样的女子,世所罕见,难道是个精灵?又为何在这样的夜里在这里洗衣服?但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而是她。
她,那么奇怪,他一点儿都看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聪明却连向右看齐都不会,单纯的却总像隔着透明玻璃,就算全透明,也总带着一层不可触碰的隔阂。胆大的给全班的人求情,却不顾自己。灵巧的叠出那么整齐的被子,做事情却总要慢半拍。当然,这些还都是小事儿。最奇怪的是那种感觉。她好几次直勾勾的看着她,可眼神却很干净。是的,一个特别纯净的女孩子,此时却让他不知所措。
沁芳虽然在洗衣服,但早听见门口有动静,却又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缘故。但这里是公共场合,这会儿也不晚,进出的人不少,她也懒得多担心。再说了,想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利的。再再说了,就算想对她怎么样,只怕未必能得手。不过几件儿衣服,她还是赶紧洗完回去休息的好。没准一会儿会有人来,别又耽误她休息。
提着洗好的衣服,拿着盆,转身回头,却见张一飞站在门口。这会儿换下军装,忽然没了白天的那种气势,也就是个寻常的帅小伙了。沁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走。
“盘、沁芳,你……”看着她转身,优雅美丽,裙摆轻轻晃动,如同御风。微笑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慌,唐突的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沁芳停住脚步,不知道这事儿多的首长又要交代什么,便抬起头含笑看着他。
真是要命,越害怕她的笑,她偏偏笑得愈加迷人。嗫嚅了半天,张一飞才拼命挤出一句来:“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五点半吹哨起床,六点跑操。”
呃……就这事儿,也犯得着这么难以出口?
“要不要通知其他班?还是光告诉我们班的就行了?”沁芳依旧面带微笑看着他问道,公事公办问清楚,免得这人又找茬。
“随便吧,别的班长应该都知道的。”吐完最后一句,张一飞彻底崩溃,赶紧进去。
这人,真是的。这么个事儿,说的这么正式,还酷的不行,沁芳摇摇头也赶紧走了。
当天夜里,沁芳的宿舍来了两个人,把她东西换了一下,便悄然离去,从头至尾,没人知道,除了沁芳,那也是第二天早上打开包的时候才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包里空着的瓶子满了,张连长说不许吃零食,没说不能喝东西,太好了。拿起挂着的衣服,发现也是干的,而且依旧是一身淡淡的艾草香夹杂着薄荷香。不用说,昨晚这里又遭贼了,不过没有丢东西,而是来送东西的,大概是新品种贼。
早上集合跑操,三圈,女兵在前,男兵在后,连长在前,班长带班,无肖细说。
比较可恨的是早饭前也唱歌,唱得不好晚点儿吃。饿了一晚上又跑了几千米,大家早饿的两眼发花了,但还是没办法,唱吧,不然怎么办?
早上的定型,三十分钟,又倒下一个,别的也都个个折磨的不成人样儿了。妈呀,听说四班有人暑假烫了脚,不用来军训。这会儿还真有人想烫了脚也就不用继续受苦了,有这么严重吗?不至于吧。沁芳坚持了三十分钟下来,回过头来想想:我能行!我也可以做到,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很好的吗?
不过想归想,第三天中午打开水的时候,刘彩云和董茹抬着水桶回来,走到路上水桶提手脱落,一边从桶耳朵眼上滑出来,一桶开水,多半泼到刘彩云脚上,顿时丢了桶疼的喊娘不迭。董茹吓傻了眼站在一旁发呆,只觉得脚底下很热,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