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儿的暗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先让自己离开,过后她再来好好劝解说服,收拾残局?
“好一个先回漓南,过后再回来迎娶!”赫丹不知是想到什么,嘿嘿冷笑,忽然一挥手,“来人,带君公子一行前往客房休息,瓦儿留下来,我还有话问你!”
“阿爸!”花瓦儿不满叫着,想跟着君浣溪而去,无奈被两名兄长死命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一行人等随那蓝衣侍卫出门远去。
众人被带至一间还算雅致的屋子,刚进屋,还没来不及打量周围环境,就被人一把抓住:“浣溪,你真的……真的跟那花瓦儿做了……”
手腕被捏得生痛,不由朝那肇事之人蹙眉望去,这个沈奕安,方才在大殿一直闷不吭声,这会却来逞什么能?
“奕安,你做什么?快放开,有话好好说……”楚略一步过来,掰开他紧握的大手,飞快看了君浣溪一眼,将那紧咬双唇之人推到屋子另一处,“好了,大家一起来想想,被困在这寨中,毒蛇与巫术充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沈奕安被楚略按住,面色发白,仍是紧紧盯着她:“你说话,你们是不是真的已经……”
“我们……”君浣溪眉头一皱,对于他的神情有丝不解,看了看四周无人,正待解释,偏偏一个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还有什么好问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半日一夜,自然是好事促成了,我说奕安,你是不是也对那花瓦儿生了兴趣,不然这么着急干嘛?”
这个卫临风,说话还是如此尖酸刻薄,君浣溪瞪他一眼,也难得再解释,没好气道:“是,一切皆如你们所闻所见,我昨晚当神仙去了,爽得要命!满意了吧?!”
说罢,也不理屋中众人,转身就走,这胸腔之中无端憋闷得慌,只想着去到门口透一口气,迎面却是撞上一人。
“啊,对不起……”
“见过君公子,这是头人送给公子的见面礼,请君公子笑纳!”红衣妇人看清是她,双手奉上一只大红木匣。
“是什么?”君浣溪心中烦躁,警戒顿失,刚随手打开,一道金光飞一般弹出,手背立时一片冰凉。
“浣溪,不要!”
“阿哥,别开!”
几乎同时,几道身影抢了上来,着急大吼。
君浣溪只觉得手背剧痛,头昏目眩,低头一看,那金色之物已经钻入皮肤之中,尾部一翘,瞬间消失不见。
老天,是蛊虫!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君浣溪只觉得眼前发黑,想努力保持清醒,为己搭脉诊断,却终是无法强撑,直直向下滑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伸过来,抢先扶住了她,意识消失的刹那,入眼的是双焦虑、担忧、自责等等情绪交织错陈的眼眸,怎么回事,一向沉稳冷静的楚略,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态……
“浣溪!浣溪!”向来清朗的嗓音,此时亦是微微发颤,紧张莫名。
“我……”胸口发闷,疲惫闭上双眼,好累,就这样沉睡吧。
楚略面色一沉,随即将那昏迷之人打横抱起,走向屋中的床榻:“别慌,先让三公主看看,这是什么物事?”
“都怪我,晚来一步……”
花瓦儿连连自责,拉着君浣溪的手,亦步亦趋跟上,红衣妇人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门口两名男子,手中空空,微怔出神。
沈奕安瞥了卫临风一眼,那伸出的双手慢慢收回手来,自己担心他实属正常,可是这个临风,怎么也对浣溪如此紧张,难道他也……
顾不得多想,赶紧跟着走到床边,楚略已经将人小心放在榻上,其余人等均是围拢过去。
只见花瓦儿皱着眉头,查探下她的鼻息脉搏,又扯开她的衣领,松掉腰带,使之气息畅通,略一思索,急急唤道:“楚大侠,那匣子还在么?”
楚略飞身过去,在门口拾起那红衣妇人未曾带走的匣子,送到花瓦儿面前,花瓦儿一把抓过来,翻来覆去细看,又凑到鼻前深深一嗅,面色顿变:“糟了,是噬心虫!”
“噬心虫,这是什么?”三人闻言一惊,皆是不解望向她。
花瓦儿叹了口气,扯开榻上薄被,盖在那昏迷不醒之人身上,神情立时变得沉重:“估计我阿爸是怕阿哥走了便不再回来,于是给他下了这噬心虫蛊,这是我东夷族十分厉害的一种蛊,虫儿进入人体血脉,先行休眠,被施之人不会有何异常感觉,但是倘若三月之内不得解除,虫儿就会渐渐苏醒,一点一点顺着血肉钻心而去,直至啃噬整个心脏,令被施之人狂乱痛楚而亡。”
“你那阿爸,真是歹毒!”沈奕安怒不可赦,一拳击在床榻之上,看着榻上之人苍白的俊脸,只觉得心疼难耐,不管他是男是女,自己那份关爱与怜惜,却是怎么也消除不了。
“唉,浣溪不是这种人,赫丹头人想多了——”楚略看她一眼,忽然正色道,“素闻三公主深得头人巫术真传,这蛊毒应该可以解吧?”
花瓦儿愁眉不展,轻轻摇头:“这噬心虫蛊,是我阿爸专门对付族内大奸大恶之人所用,全族只有我阿爸才知晓破解之术,连我两名哥哥都不曾习得,我却是一无所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粒小巧的药丸,喂进君浣溪口中,又帮她在背上轻揉几下,方才向几人说道:“我这药丸有些功效,可以帮助阿哥早点清醒,你们好好守着他,我去想办法!”
走到门边,忽又转头回来,往榻上之人深情一望,幽然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直默然不语的卫临风长声一叹:“都说夷女多情,此话真是一点不假,这个小子实在有福气!”
“不错,这个花瓦儿看起来对浣溪一片痴情,应该会想办法救他的,别担心了,还是计划一下浣溪醒来之后,大家怎么离开吧——”楚略眉头微皱,负手走去窗前,看了一阵,转头道,“临风,你与骥东郡太守曾经前来拜会过这东夷头人,你对这山寨四周地形可曾熟悉?”
“到过之处,大致记得十之八九……”卫临风跟过去,对着窗外景物设置,指指点点,与他小声谈论起来。
沈奕安没有理会两人,而是走到床前坐下,伸手过去,想要替那榻上之人捻一下被褥,口中也是低低唤着:“浣溪……”
手臂伸到半空,倏地停住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那人敞开的衣领,那里,颈项如雪,柔美非常,喉咙正中微有凸起,男子体征全然呈现!
浣溪,他真是……男子?!
面上顿时青白一片,不敢再细看,只得硬生生把目光调回,撤向他处,强自忍着那心底微微发疼的感觉,一时竟是痴了。
君浣溪睁眼的刹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怔愣的俊脸,轻咳一声,哑然失笑:“沈奕安,你在发什么呆,跟个傻子似的?”
“浣溪,你醒了!”沈奕安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现在感觉怎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君浣溪摇了摇头,慢慢坐起身来,面不改色理好领口,束好腰带,看一眼凑近过来的两名男子,再回想一下昏迷之前的情形,微怔道:“瓦儿来过了,是不是?她对这个,怎么说?”
“花瓦儿说,这是噬心虫……”楚略将花瓦儿先前所说一字不漏重复一遍,君浣溪听得轻轻点头,抚一下被袭的手背,毫无异感,光洁如初,没有一点伤痕,探一下自己脉搏,也没什么不妥。
——吞噬血肉,钻心而入,这噬心虫,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想来想去,不得其解。
昨夜一宿未眠,如今成了病号,理所当然昏昏入睡,那三人就在屋里守着,半步不敢离开,一直睡到日头渐渐西斜,这才又醒转过来。
睁眼一看,花瓦儿仍是一去不返,未见回归,据说其间有两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妇人端了茶水吃食过来,众人谈虎色变,哪里敢用,只是强自忍着。
那几人身怀武功,可以用内力调息,忍住饥饿感受,可是君浣溪就不行了,在蛇窟之时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如此折腾一番,便更是腹中空虚,眼冒金星,闻着桌上饭菜的香气,却哪里忍得?
“反正都是个死,就让我当个饱死鬼吧!”跳下床去,还没走近,就被楚略和沈奕安双双拦住,无奈之下,只得转向那立在一旁的卫临风,“那个,卫公子,若那饭菜真的有毒,我这祸害一除,你东士便是居于三大公子首位,岂不甚好!怎么样,帮我把这两人弄开吧?”
卫临风看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却是转身而出。
君浣溪看得愣住,一时忘了动作,哦,这人瞬间翻脸,脾气来了,当真又是说走就走啊?
过不多时,却见他又悄然归来,从怀中掏出一团物事,递到她面前,声音冷漠如昔:“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