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22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问道:“百年一次的魔兽攻城?可现在离百年之期还有很多年啊,怎么会这样?水晶莹在那里?现在情况如何?”
毒草推开他,进屋向雪岩苦笑着道:“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快快离开这里,迟了就走不掉了。”他提起桌子上的茶壶,扬脖痛饮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风度。也许是紧张的原因,也许是疲劳的缘故,提壶的手微微在颤抖,些须的茶水自他嘴边溢出来,将其青色的道袍前襟都弄湿了。
雪岩微笑着笑毒草点了点头,依旧靠在床头处没有起身。很多年他都没有害怕的感觉了,虽然此刻身无缚鸡之力,但在他的主观上依然把自己看做是纵横三界的天界战神,他见毒草和陈22很紧张慌乱的样子,心里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竟充满了期待,浑然忘记了自己遇见五头巨狼时的凶险狼狈。
陈22上前劈手夺下了茶壶,急道:“说完再喝,快说!”
毒草恋恋不舍地盯着陈22手中的茶壶,用手背胡乱擦拭了嘴巴,说道:“我们在太平岭发现大量的魔兽在集结,原以为它们会象以往那样,为了争做头目而自相残杀,没想到,它们竟是冲着太平镇来的。”
陈22疑惑地问道:“怎见得是冲太平镇来的?”
毒草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道:“我和水晶莹在一旁潜伏着,只见魔兽越聚越多,且井然有序,为首的是十几个五级魔兽,它们指挥着群兽吃下了迷魂草……我们这才知道不好,马上就赶了回来。”
陈22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喃喃道:“迷魂草……它们要来攻城了……”
毒草苦笑道:“攻城?攻镇才对!,这里只不过是个小镇,防御能力比落日城差多了,单凭我们三个,加上镇里的守备队守不住的……”
陈22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离开这里,快,我们快走……”说着他急忙地来到墙柜处,打开柜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毒草没有动,只是看着陈22,略有些羡慕地道:“对,你快走吧,带着雪岩一起走,回到落日城,马上通知我老爸,让他派人来救援这里。”
陈22一楞,转身问道:“怎么,你不走?”
毒草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道:“我是想走的,可是水晶莹她不想走。我们临来的时候,她老爸再三嘱咐我,要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你说我现在能走吗?她老爸可是学院的院长啊。”
陈22呆住了,表情复杂之极,半晌才发狠道:“这个傻丫头,简直是不知死活,我去把她打晕,带着她一起走。”他知道,水晶莹若不能平安回去,她的院长老爸能把自己活剥了,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回去。
毒草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就这么办。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的请你潇洒一次。”他可不敢打水晶莹,虽然他老爸是落日城的城守长官,手中掌握数千兵将,可真若得罪了落日城法术学院院长,自己的前程可就全毁了,那时还谈什么理想、抱负,弄不好还会连带老爸跟着倒霉。
陈22嘟囔着收拾好包裹,将自己的一套衣服和披风仍给了雪岩,告诉他穿上,等一会儿自己来接他,便提着双刃巨剑和毒草下楼去了。
“她现在在哪儿?”
“她在镇的南门城墙上,三十个镇守备队员和她在一起。”
“五行防御阵开启了吗?”
“已经开启了。”
“你估计那些魔兽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呵呵,我估计?我估计它们现在已经到了……”
“该死的,这么快……”
声音渐行渐远,跟随他们消失了。
雪岩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觉着精神头还可以,便掀开被子,把陈22的衣服穿戴起来。
陈22的衣服很朴素,应该是最不值钱的布料做的,真想不出,他那些金币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的披风倒很不错,金色的缎子面滑不留手,左胸前醒目的地方绣着“落日城法术学院”七个蓝字,看上去象是学院的院服。
雪岩穿着披风在房中间一站,便可从铜镜里看到自己彪悍健美的身型,可惜头发凌乱了些,脸色也很苍白,不然倒可以用玉树临风、神采飞扬来形容自己了。
雪岩在屋里随意做了几个动作,感觉衣服很合身,可心里还是觉着缺了点什么,有点不安。他想了想,才明白兜里空荡荡的,缺钱!没有本事可以,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行的。
他一个人“呵呵”地笑着,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二十几个金币放进贴身的兜里,现在感觉好极了,天下去得了。
楼外嘈杂的声音越发的乱了起来,牛嘶马鸣声中夹杂着女人们和孩子们的哭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和呵斥声。他来到窗前向街上看去,宽阔的大街上挤满了套着牛马的车辆,车上堆着箱囊包裹,女人们和孩子们坐在车上,男人们在前面牵着牛马向街北慢慢走,大家都要逃离这个危在旦夕的小镇。
也不知道北门那里出了什么事,整个队伍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无法前行,咒骂声顿时多了起来,排在后面的男人高声叫骂着前面的人:“你******快走啊,站那里等死啊……”
“你叫唤个屁,没见前面也都停下了吗?你让我往哪儿走?”前面的人火气也很大。
“做好了,别哭!女人家,就知道哭,烦死了……搂好孩子,别让他掉下去!伤了孩子,老子宰了你……”男人在呵斥着自己的女人。
又等了片刻,队伍依然没有前行的兆头,后面的人群中几个魁梧雄壮的汉子急了,他们叫喊着,联合起来,将挡路的车子一辆辆硬生生地掀翻在一旁,然后拉着自己的车子一步步向北门靠过去,队伍登时大乱起来……
雪岩在楼上看得只摇头,人性的自私和劣性在危难关头一览无遗,“真是不可救药”他这个曾经的神如是想着。
在队伍越闹越凶之际,北门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五个守备队员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高喊着挤了过来:“大家都别挤了!魔兽已经包围了镇子,北门已经被封住,先出去的人已经被魔兽杀了……你们先别挤了……”
人群顿时变得静悄无声,落针可闻,霍然有人叫道:“这不可能,他们在骗我们,我们不要听他们的,快走啊……”
有人叫就有人响应,惶恐的人群极易被人煽动起来,他们不在理会守备队员,疯狂地向北门挤去,连车马行李也都不要了,扯着老婆孩子奋力向北挤……
雪岩向里许远的北门外远远望去,虽看不大清楚,但那里爆起的尘烟和隐隐传来的血腥气味,证明守备队员的话是千真万确的。
看着纷乱的人群,戴着队长标志的守备队员勃然大怒,他自马上高高跃起,跳到一辆马车上,伸手将一个死命向前挤的大汉提小鸡般的抓起,抖手将其抛向了半空中,爆喝道:“让你看看清楚!”
大汉在空中手舞足蹈地腾了起来,“妈呀”的怪叫着,他看到了北门外爆起的尘烟,看到了北门外尸横遍野,看到了北门外徘徊咆哮的魔兽,他不再叫喊了,脸色苍白,沉闷地跌落在马车上的包裹堆里。
人们被队长的举动惊呆了,不由得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跌落在马车上的汉子,想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汉子站起来,面如死灰,向大家颤抖着道:“队长没有骗我们,他说的是真的,外面好多魔兽,好多死人,我们逃不了了……”他一连说了好多遍,最后“扑通”跪在队长面前,声泪俱下地喊道:“队长,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那汉子平日里就是个老实可靠的人,绝不会扯谎骗人,于是此刻人们相信了他的话,纷纷跟随着跪了下去,向队长哭喊道:“队长,别离开我们,别抛弃我们,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
“队长大叔,我不想死啊,呜呜……”孩子们也跟着起哄似的哭叫着,虽然他们心里并不一定明白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队长怒气消了,面对大家的企求,颇有些激动地喊道:“好,好!我拼死也会保护你们,请你们放心。现在,所以的女人和孩子都回到屋里去,关好你们的门窗;所有的男人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招出你们的幻兽,和我一起战斗,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的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里,为了你们的女人,为了你们的孩子,和我来,象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去战斗,去杀光那些魔兽……”
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胆怯地道:“战斗?我们会死的……”
更有胆子大的直接说道:“队长,我们交了钱的,保护我们的安全是您的职责,打仗可没有我们的事……”
队长那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爆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他怒喝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死?要死也是我先死!没错,我是要保护你们,那是在我活着的情况下才能做的事。你们这些蠢货,等我死了你们还求谁来保护你们?求人不如求自己,连这都不懂,一群蠢货,你们等死吧!”
既然人们已经不再向北门冲去,该说的话也已经说过了,队长跃回自己的马上,留下这些尴尬的人们,带着队员向南门而去。
队长他们走了,街上的人群潮水般四下退去,拥挤的大街顷刻之间冷清起来,只有地上散乱丢弃的布裹背包诉说着这里适才的慌乱。
队长没有留下来是明智的,近千人的队伍,此刻没有一个人主动留下来参战,这种情形使楼上观看的雪岩心里很不舒服,换了他做队长,他绝不会为这些愚民做任何事,更不值得在这种情况下浪费自己的生命。
雪岩很喜欢队长适才做事的手法,也很喜欢队长流露出的率直,“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在心里想。
街上静悄悄的,除了风弄出的各种声响外,再无其它声音,连树上的知了也知晓得闭上了嘴巴,小镇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当中。
雪岩干脆趴在窗上,向南门的方向张望,怎么陈22他们还不回来,打晕个丫头有这么费劲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大街的南边飞快地跑过来一匹战马,马上端坐着一名年长的守备队员。他在雪岩的眼皮底下策马跑了过去。没过多久,他又转回来,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显然是来接那些准备参战的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个自愿参战的,这些人的表现太另人伤心了。
他骑着马,抬头间与雪岩的目光相遇,也瞧见了雪岩身穿的院服。他嘲弄地笑道:“你躲在那上面干什么?你的同学们都在南门那里奋勇杀敌,你是不是也去帮帮忙呢?”
雪岩四下瞧瞧,左右再没有其他的人了,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是说我吗?”
老队员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还是个人的话,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如果你不把你自己当人的话,唉,当我没说好了。”
雪岩摇着头,笑道:“说话不好好说,拐这么多圈子,你要我做什么,直接点说。”
老队员楞了一下,眼中精光四射,笑咪咪地道:“恩,不错。来吧,和我去南门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