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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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凤姐惊了一下,还未待说话王夫人又道:“平儿,说说你那虾须镯是怎么回事。”

平儿定一定神回道:“虾须镯……原是二奶奶赏我的……”

王夫人冷冷道:“我没问你这个!我问的什么你知道的。”

平儿见此阵势心中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得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最后只说是坠儿被赶走了并不提是谁赶走的。

王夫人还未开言,那坠儿的娘就冲平儿道:“胡说,我姑娘并没偷东西。”

王夫人轻轻哼了一声,周瑞家的忙斥道:“太太在问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那年轻媳妇吓得忙闭了嘴不敢再言语。

王夫人慢慢端起桌上的茶,吹去浮叶,抿了一小口,又放下,方缓缓的开口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平儿回道:“不敢欺瞒太太。”

“怎么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那坠儿是被谁赶走的?”不等平儿说话又道:“是不是那个怡红院的狐狸精晴雯啊?”

平儿心中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也不敢瞒着点头道:“正是。”

“奇怪了,那怡红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原是袭人在打理,什么时候轮到那个小狐狸精插手了?”王夫人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

凤姐见平儿被盘问忙道:“原是那日袭人因母丧回家去了。所以……”

王夫人拍案喝道:“那也轮不到她来管着。偷盗的事情原是极大的,怎么能草草了事?也不查问个明白,便把人撵走了,如何能令下人心服?”

平儿忙道:“是奴才不好。原是怡红院的宋婆子亲自拿的,赃证俱在,因事情牵涉到宝二爷,奴才不敢把事情闹大了,才想着把人撵走就算了。这件事情确实欠考虑,请太太责罚。”

王夫人半晌方道:“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事涉宝玉,这么处理也没错。只是我如今得知那坠儿原未曾偷过东西,竟是被冤枉了的。你刚才说的宋婆子如今何在?叫她来我问问。”

平儿这才想起那宋婆子前几天因聚赌被赶走了,如今却到哪里找人去?正不知怎么回话,听得那周瑞家的道:“回太太的话,那宋婆子前几日因聚赌被撵走了。”

王夫人道:“那就是了。嗜赌成性的人嘴里能有什么实话?如今我也不和你们费口舌,来人,去怡红院,我要亲自问问那晴雯。”也不理会凤姐、平儿,径自带着周瑞家的、坠儿娘并丫鬟仆妇浩浩荡荡的往怡红院去了。

原来从那日抄检之后,晴雯因着了恼又闪了风加上本来病就没好利索,竟连日高热不退。本待出去,宝玉又坚决不许,也不怕沾待日日守着又请医调养,把个袭人倒是晾在了一边。

这日晴雯正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宝玉见晴雯总也不见好正自忧心。听得说王夫人带了不少人往这边来,凤姐和平儿都在内,好生奇怪。待进了门又见王夫人的脸色阴郁,便有些心惊,又不敢问只悄悄的看平儿,平儿悄悄对他摇头,更知事情不妙。

王夫人也不理宝玉,只是向袭人道:“去里面拿张椅子摆在这院子里,我也不进去了,闻不得那狐臊味。”

袭人知道晴雯的事情发了,心中暗喜,面上还是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去叫人搬了一张娘娘榻来,请王夫人坐了。又命人拿了一张紫檀木镂花嵌金圆几,摆在边上,叫人沏了茶、摆上果子。

王夫人道:“你把你们这里所有的丫鬟都叫来,我要查问。”

袭人便将麝月、秋纹、碧痕等大丫鬟并四儿、芳官等小丫鬟都叫了来。王夫人逐一看去,模样也都平常,唯有四儿芳官有几分水秀,心中厌烦,也不忙着发落,因不见晴雯便到:“那个晴雯为何不见?”

袭人忙回道:“原是病了,起不了身,太太莫要怪罪。”

王夫人大怒道:“都起不了身了,为何不出去?沾带了其他人怎么办?原是让她来伺候主子的,她倒在这里扮起主子了不成”便叫两个婆子去把晴雯拖起来。

宝玉忙上前要说什么,王夫人厉声道:“我在查问丫鬟,你一个爷们不必插嘴。”

宝玉不敢回言只是垂首立着,头也不敢抬。

晴雯原是高热未退,一连几日只喝了点儿稀粥,也未曾梳洗,被几个婆子拖着出来,身子犹如秋叶般直打晃,面色憔悴,两颊潮红。这般病容在王夫人眼中与黛玉更是一般无二,心中更添了恨意,便叱道:“好个病西施,真是我见犹怜啊。摆着个狐狸精的样子给谁看啊?”

晴雯见的这个阵势,心知大事不妙便甩开两个婆子,挣扎着跪下道:“晴雯给太太请安。”

王夫人冷笑道:“安?有你这样的狐媚子在宝玉身边,你说我怎么能安的了?成日家桃红柳绿的,把好好的爷们都勾引坏了。”

晴雯闻言又惊又怒,知道是被人算计了,俯下身子磕了个头道:“太太容禀。奴才自进园子之后一直谨慎守礼,万不敢逾矩。不知勾引二字从何而来。”

王夫人闻言冷冷道:“果然是一张利嘴。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呢。得了痨病也不出去,还叫宝玉给你端茶递水,不是狐媚子是什么。打量我离得远都不知道呢?”

此言一出,倒把个宝玉惊了一跳。素日的事情,除了怡红院的人再也没别人见着,王夫人如何知道的?心中惧怕,也不敢替晴雯折辩,俯首无言。

晴雯再磕一个头亦不言。

王夫人又道:“前次我派人来查抄,你又撒泼不许人抄检?可是有的没有?岂不闻打狗还要看主人,看来你是连我都没放在眼中。”

晴雯抬起头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太的话,要抄检东西,我并无可说的。可是那是父母的遗物,岂能容人翻检玷污?”

王夫人怒道:“呸,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家里的奴才,连你自己的一根头发统是姓了贾的,你哪来的遗物?”

晴雯本是个暴烈的脾气闻言大怒,忍气回道:“奴才诚是贾府的,但却不是家生子儿,父母的遗物便是遗物,自然与贾府无涉。”

王夫人更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奴才,周瑞家的,给我掌嘴问着她,让她知道点儿尊卑。”

周瑞家的早就等着了,答应一声上去便是狠狠一巴掌,晴雯原是病中人虚透了的,那里经得起?只一巴掌便摔在地上。脸上立时浮起五个红指印。晴雯抬起身子怒视周瑞家的,周瑞家一脸得意之色。

平儿不忍见晴雯受苦要上前说情,却被凤姐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平儿便不敢妄动,一脸不忍的看着晴雯。

王夫人向平儿道:“听说这狐狸精有个箱子在你那里?可带来了?”

平儿低头道:“带来了。”把小盒子递了上去。

王夫人扫了一眼,冷笑一声道:“叫她打开。若是不开,只叫人劈开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阿物?是贼赃也定不得。”

晴雯知道今天必无活路,一咬牙便豁出去了道:“实是父母遗物,不是什么贼赃。若是太太平日要看也无妨,但今日说是贼赃,晴雯便死也不能打开。”

王夫人哼了一声便指着坠儿的娘的道:“你可认得她?”

晴雯抬头一看心中一沉,便不言语。

王夫人道:“那日明明是你偷了虾须镯,却与那宋婆子串通栽赃给无辜的小女孩,可是也不是?还拿针戳坠儿的手?你以为你是主子吗?”

所有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平儿已经是咬牙切齿,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晴雯惊出一身冷汗道:“太太冤枉我了,我从不曾偷什么虾须镯。实是坠儿偷的,我因见她不成器委是打了她几下。但镯子之事真的与我无关。”

王夫人猛的站起身来指着晴雯道:“无关?那你为什么要急急忙忙的把坠儿撵走,想来是怕她揭穿你吧?你这个骚蹄子,至今还不肯认罪。看来我是要给你个厉害的瞧瞧了。”便向凤姐道:“那年良儿偷玉,也不肯认的,你是怎么做的,她就认了?”

凤姐大惊,是的,当年良儿偷玉也不肯认,自己是叫她在碎瓷片上跪了直到晌午,良儿实在受不了才认了的。可是这种法子终究只是用在那些粗使的小女孩和婆子身上还使得,像晴雯这样的大丫鬟怎能如此?凤姐便笑道:“太太,晴雯犯了错,撵出去便罢了,毕竟是老太太那边的人,这可……”

凤姐还没说完,王夫人便冷冷道:“要如何我自有分寸,不用拿老太太来压我。这里轮不到你做情儿。”转身便将茶几上的盖盅拿起狠狠的摔在地上,哐啷一声粉碎。但见满地碎瓷映着太阳闪着刺眼的光芒。

王夫人背转身子冷冷的道:“让她跪。”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楞着没动。

周瑞家的便向几个婆子道:“耳朵被驴毛堵了不成?太太的话你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