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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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水溶笑道:“那是以前的卫若兰,现在的他,我可以保证他足堪大任。而且皇上,玉不琢不成器,若不多历练些,他日后如何能独当一面。皇上提拔他和也俊,大约也并不是只需要他们做两个侍卫头领罢?皇上若是觉得他不足以统帅鹰军的话,其他人,柳芳、冯紫英也可一用。”

龙祐宇连连点头道:“听贤弟一席话,朕茅塞顿开啊。”

水溶笑道:“如今我是个闲人,不过是一通胡言乱语,皇上若是觉得还有点道理,便斟酌斟酌,若觉得不可行,只道我乱说的,不理也罢。”

龙祐宇瞅着他道:“若是你这个闲人能留在朕身边,朕不知道要省多少心思去。刚才听你替朕分析的这些,朕忽然不想你去了。”

水溶怔了怔,立刻笑道:“皇上,你可是已经准了的,一言九鼎,可不能出尔反尔。”

龙祐宇忽然正色道:“如果朕就决定出尔反尔一次呢?”

水溶惊了一跳道:“皇上不可啊。”

连正在一边说话的隽瑶和黛玉都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龙祐宇。

龙祐宇摊摊手笑道:“你们紧张什么,朕又没说不许你南行。”

水溶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皇上……”

龙祐宇收起玩笑,正色看着水溶道:“浩卿,你今日去,朕要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从腰间解下佩剑,郑重交给水溶。

水溶接过不解道:“皇上,这是何意?”

龙祐宇微笑道:“浩卿,从今天起,朕许你离朝,不理朝事,但仍为你保留北静王之爵俸,仍可称王爷之名,享一等亲王之俸,世袭罔替,不受三代之限,在扬州,朕也已经下令为你建府邸一座,供你和王妃居住。赐你天子剑,所到之处,如朕亲临,惩奸除恶,凡地方官署愚昧不肖者,皆可立免之。”

这是要水溶做个闲王,悠游山水,却依旧挂个王爷之名,又有天子剑在身,代天巡狩,可谓亘古第一人也。

水溶万没想到龙祐宇会这么做,一怔面露难色道:“皇上,这恐怕不合适罢?”

龙祐宇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朕知道你不喜欢束缚,所以不拿朝中事、地方事来难为你,自管和夫人做一对儿神仙眷侣。不过若是高兴了,便替朕看看地方的吏治,若是不耐烦,便可不理会,朕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罢?”

水溶依旧在犹豫,抬起头看着龙祐宇满是信任的眼眸,他轻轻叹口气,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但是龙祐宇的这番情意,如此的信任,让他又无法推拒。他犹豫的看向黛玉,却看见黛玉微笑着对她点点头,到底是玉儿明白他的心思,心里遂定了下来,笑道:“既然皇上有此意,臣敢不遵从……”

二人相视一笑,那份手足情深,不言而喻。

水溶想了想道:“皇上,我和玉儿,亦有一物相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到龙祐宇手上。

龙祐宇诧异道:“这是何物?”

水溶笑道:“此物皇上可待我和玉儿离去之后,再行拆看,此物寓龙凤相和之意,普天之下,也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堪配此物。”

龙祐宇心里一动,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水溶献上此物,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微笑着点头。

隽瑶闻言若有所思,上前向龙祐宇道:“皇上,说起这龙凤姻缘,臣妾还有个提议,如今我和妹妹都有孕在身,咱们结个儿女亲家如何?”

龙祐宇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妙啊,浩卿,这个提议如何,咱们先说好了,若是王妃诞下郡主,朕可就要定了这个儿媳了。”

水溶笑道:“皇上的话是不差,儿女自有儿女福,只怕到时候,天下闺秀如云,太子还不定能不能中意呢。”

龙祐宇笑道:“我看你是想说不定我家女孩儿能不能看中你那儿子还两说呢。”

四个人闻言都笑起来。龙祐宇道:“也罢。这事也不可定死了,看以后他们的缘分罢。”

说话间,时间已经不早,确实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水溶和黛玉作别了龙祐宇和隽瑶夫妇,各道了保重。水溶和黛玉出了亭子,登上画舫,龙祐宇和隽瑶依旧在亭中目送他们离开。

舟中,水溶黛玉船头并肩而立,依依回眸,衣袂飘然,犹若一对白璧玉无瑕,画舫轻轻撩动逝水,起锚,离岸,渐远。

亭中,龙祐宇打开水溶临别所赠之锦盒,里面赫然是那对龙凤玉玦,阳光下,莹润如酥,泛着淡淡柔和的光晕,龙凤相和,完美无缺,恍若舟中渐远的水溶和黛玉。

龙祐宇把玩着这一方美玉,体会到水溶的良苦用心,又想到从此南北天各一方,不由得又心生怅然。

舟中,水溶和黛玉凭船而立。黛玉忽然看见岸边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十分熟悉,她定睛一看,一身缁衣,颇似妙玉,不禁叫出声来道:“妙师父。”

岸边的人正是妙玉,她看见黛玉,清冷的面容泛起一点笑意,点一点头,双手合掌对着画舫的方向,微微一俯身,接着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黛玉轻轻一叹道:“妙师父,保重。”

妙玉走了,离开了京城繁华地,去寻她的天地,她原是槛外人,自然该回到槛外去,从此,杳然。

就在这一时,菩提庵内,陈也俊凝视着空荡荡的庵房,愀然而立。

桌上只留下一盏沏好的西湖龙井,散发着清香,只是茶汤已经凉了。

画舫行过几日,京城已经很远了。

运河水悠悠,夜色朦胧中,黛玉立在船头,回眸那一点模糊了的影迹,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关于京城,阴谋算计倾轧,勾心斗角都被抛留在身后,想着当年孤身一人北上的凄凉,竟然恍若梦中一般。

正在这时,一领披风搭在自己肩头,接着是一双温柔的双手,不必回头,便知这样的温暖只能来自一个人,黛玉清丽无伦的面容上漾起温柔的笑,回头和他四目相对,从此只有江南的诗情画意,亭台轩榭,细雨迷蒙,莺语呢喃,和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水溶和黛玉彼此凝视着,眼眸中的深情醉人。

水溶笑道:“玉儿,咱们好久没有合奏了,今日月色正好,你我舟中合奏一曲若何?”

黛玉点头笑道:“但从夫君之言。”

净了手,焚了香,支起琴榻。铮然弦响,轻灵若烟波浩渺,洞然若仙,黛玉纤纤素手,一面抚琴,一面看着水溶,水溶凭船而立,一身白衣飘然若飞,将洞箫凑在唇际,幽幽咽咽相和。

一曲高山流水回荡在运河上,低回徘徊,犹若天籁。

琴箫声中,画舫渐远,只余一痕月色恬静而温柔的俯视江面。

“咣啷”一声,一个成化官窑泥彩盖锺被摔在地上,一地碎瓷片在三月灿烂的阳光下扯开白花花的光芒,有些狰狞,有些刺眼。

“你说的是真的?”

说话的人一身戎装,盔甲未卸,年轻俊美的面容写满了不和谐的暴戾,牙关处青筋簌簌颤动,显然是愤怒已极,冷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侍立的仆人。

那小仆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与普通人家的佣人奴仆不同,此时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双手紧张的搓揉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会将自己素日脾气温和的主人气成这个样子。那薛家的女孩儿不是已经退了梅府的聘礼了吗?那她另许何人,和自家主子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一个年纪略长、细眉细眼,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男子听见这屋里的响动,忙不迭的跑了进来,连声责骂那小厮道:“主子爷鞍马劳顿,才自回府,还没歇上一歇,你就惹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儿,可是该打。便是火烧眉毛的事儿,不能缓缓再说?非急着献什么勤?”忙招呼人上来收拾那碎瓷片子。

他是理国公府的管家柳同,而刚才大发雷霆之怒的年轻人便是如今的理国公府一等伯柳芳。当日因随北静王水溶西北平乱有功,后又屡次率兵南下,未几,由荫袭的一等子一跃升为一等伯,是如今八公府余下的五府中爵位最高的。

去年,因倭寇屡次袭扰海疆,皇上派了他南海靖寇,在南海一去就是一年多。直到如日始归。来不及换下这身行头,却就听见了一个让他暴跳的消息。

听见管家训斥,小厮只是喏喏,不敢多言一句。

柳芳才觉得自己脾气发的过了些,定了定神,缓和了下语气道:“倒也不是他的错,柳同,先叫不相干的人下去。我有话问你。”

柳同赶忙应着,叫那小厮起去,向柳芳道:“爷还是先歇一歇,有什么话养足了精神再说也不迟,老夫人那里传话来,叫爷不急着请安,朝里若没事,便先歇歇的是。毕竟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呢……”

柳芳不耐烦听他罗嗦,摆摆手道:“我问你,锦乡侯要立侧室的事儿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