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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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旁边围观的百姓顿时一阵骚动,大白天的闯入民宅抢人,与土匪何异?却只是议论,不敢多言,那倪二已经在愤愤的破口大骂道:“你们是官家还是土匪?大白天的就踹良民的宅子,又是打又是抢,安的什么心?人家薛姑娘本来就没看上你那又老又丑的侯爷,你们是牛不吃草强按头不成?这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那锦乡侯府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大怒回身斥骂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阻碍大爷我办差?”

“是我。”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骤然如炸雷般响起。那管家生生被惊出一个寒战来,回头看时,接口的却不是什么醉金刚倪二,而是一位身材颀长,面容俊雅的年轻公子从旁边走了出来,仔细一看,不禁一惊,竟然是理国公府的一等伯柳芳。

周围的百姓都是一愣,因为刚才只是看这锦乡侯府的人来闹事,全没注意角落里立着的那个年轻人,此时听他接口,便知不凡。再看时那年轻人生的鼻直口方,朗眉如剑,星眸生辉,一身湖蓝色的袍子缀着白色滚边,腰间悬着剑,缀着玉佩,举手投足一股飒爽英武之气,绝非那些常日见过的富贵人家的纨绔浪荡子可比的,虽只说了一句话,霸气和威严俱有,令人心生位居,所以都纷纷安静下来,看他要说什么。

柳芳大步流星的走上台阶,还未开口,那管家已经跑过来稳稳的扎千儿请安道:“给伯爷请安。一向听说伯爷南下平寇,未想今日回来了,实在是辛苦的很……”

柳芳听着他佯作熟络的言语,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锦乡侯好客套啊,我这不回来不知道,一回来可真是有耳目一新之感,大白天的,堂堂锦乡侯府竟然上门抢人,我想问问大管家,这是王法变了,还是锦乡侯府如今炙手可热,可以凌驾于科条律令于不顾?”

那管家一怔,心里不快,但面前这人乃是新封的伯爷,而且皇上对他十分信任,战功又显赫,就算是自家侯爷也要忌惮几分便忙赔笑道:“原是侯爷定的一房姬妾,收了侯爷的聘礼,却又不肯把人送去,端的是个刁民……”

邢岫烟在旁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柳芳,仿佛见了救星一般跪下道:“大人,民妇之妹原未曾收他们家一毫聘礼。民妇的夫君早已向侯爷言名,妹妹已经许了人家,可他们还要强迫妹妹入府为妾……”

那管家闻言跳脚道:“一派胡言,你说你妹妹定过人家,有何凭据……”向柳芳客气的道:“伯爷可不要听信这起刁民的胡言,断然没有此事。”又向身后的小厮道:“去把薛姑娘给我请出来。柳伯爷,请您让一让,承情,承情。”

柳芳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不让呢?”一面说,一面逼近几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冷峻的面容,攥起的拳头如同铁锤一般,唬的那管家和几个爪牙脸色顿时大变,连连后退几步,他们都明白,柳芳是久经沙场的武将,要是他铁了心要管这件事,就凭自己这几个人还真不是对手。

那管家心里害怕,却因是领了命出来的,若是不能把人抓到府中去,恐怕回去侯爷又要家法伺候了。想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道:“伯爷,还请看在锦乡侯的面子上,莫要再管这事儿,小的若是不能将人接回府中,到时候侯爷要见责的……”说着目视几个爪牙道声上。

那几个爪牙札手舞脚的刚要上来,却就又退后几步,不知什么时候柳芳身后多了一行侍卫,一个个虎背熊腰,矫健却如猿猱,黑着脸瞪着他们。

管家怒道:“柳伯爷,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搅乱了侯爷的事儿,侯爷那里怎好交代……”

这是要拿锦乡侯来压柳芳了,哪里知道柳芳心中早就有了计划,打定主意今日不让他们得手。前几次自己未归不知道罢了,今日知道再容他们如此欺侮心上人,岂是有担当的男儿所为?

“交代,是吗?哼,本伯除了皇上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柳芳走近几步,一把拎起他的领口,神情几近凶恶道:“倒是你们锦乡侯府,你不妨说说,你家侯爷要怎么给本伯一个交代?”

“什么?”

那管家莫名其妙,想要睁开,却是徒劳,只觉得那柳芳的手简直如铁钳一般,哪里还动弹得?

柳芳凑近他的耳畔道:“你不是想知道薛姑娘放定的是哪一家吗,我就告诉你,正是敝府,理国公府,要娶薛姑娘为妻正是在下柳芳,如何呢?你还要抢人吗?”

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二人听见,柳芳原是没有堂皇的来下聘,只是送了定物来,本来也不十分算的准,所以他也没准备大肆声张这事儿,以免影响了宝琴的闺誉,但是又势必要给锦乡侯这伙儿爪牙点怕头,所以,才说了出来。

果然那管家闻言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一直以为薛家说定了人家是托词,没想到果然有,不但有还是理国公府,虽说这柳芳年轻爵位又逊于锦乡侯,但是年轻有为,又是北静王的举荐的人,虽说现在北府南迁不在京中,对于北王举荐的人皇上都是一例重用的,而且这柳芳南下平定倭患,功劳尽有,只怕和锦乡侯比肩也是早晚的事儿,若是和他起了争执……不说别的眼下吃亏的就必是自己。想到这儿,额上不禁滚下几滴汗来,结结巴巴的道:“不,这不可能……”

柳芳自知这事儿不能说的太透彻,也就不想就着这个问题在争究下去,狠狠的将那管家甩在一边儿道:“回去告诉你家侯爷,早些歇了这妄想。有我柳芳在一日,我断然不会让他如愿。他若是在派人来打扰薛姑娘,休怪本伯不念同朝之谊,给他没脸。”

管家还有争辩,已经被旁边的侍卫呵斥道:“还不快带了人滚,没听见伯爷说的话吗?再迟延,我眼睛认得你是锦乡侯的人,我这剑可不认得。滚。”

说着一拉剑柄,从剑鞘中露出半截锃亮的剑来,接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那管家知道再争竞下去,必不能讨好,忙不迭的含亏忍辱招呼人撤去。

“等等。”柳芳却又叫住他们,冷森森的道:“你给我听好了,你们强抢民女,逼人为妾,无故构陷良民入狱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此事不可能就此作罢,不要觉得你们小姐如今在宫中为妃便可为所欲为,想想那贾府和忠顺王府都是怎么败的罢……”

管家又是气又是恨,带着人灰头土脸的走了,门外的百姓不知底里,但见来了一个管事儿的几句话便将那些喽啰狼狈的打发了,不禁迸出一阵善意的笑声,然后纷纷散去。柳芳这才唤人关了院门去。

那邢岫烟见危机解除,感激不已,跪下道:“民妇谢大人仗义执言……”

柳芳忙道:“快快请起。其实也是我的不是,才……”话还没说完,就见小螺一面大叫着一面跑出来道:“不好了,小姐悬梁了……”

这句话把邢岫烟和柳芳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房中去,那邢岫烟小足走不快,那柳芳急得早将什么嫌疑避忌丢到脑后去,大步流星的奔入宝琴房中。

果见宝琴自悬梁上,情急之下,顿足跃起,将她从梁上解下来,不假思索的将她抱在怀中,看着那一发消瘦的面容,紧闭的双眸,和悬在睫毛上一点未干的泪珠儿,满眼的疼惜,温声道:“琴儿,我回来晚了,可你怎么这么傻。”

原来那宝琴听见那锦乡侯****派人来扰,又悲又愤,心中又惦记哥哥。知道自己只要一日不屈服,哥哥也就不能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嫂嫂邢岫烟虽然绝不肯逼迫自己屈从,但也看的出心中十分的痛苦。若是自己从了那锦乡侯,也许能救的了哥哥,保的了这个家,之所以迟迟不肯,只是因为……

手中把玩着那支金钿,想着每每凝眸对视片刻的心悸,想着他特意命人送来这支金钿里面的深意,心中又实在是难以割舍。可是他一去一年有余,万一生了什么变故……

想来都是为着自己容貌出众方惹出今日的祸事。听见外面不绝于耳的吵嚷声,宝琴忽然横下心来,她支开了小螺儿,将那金钿簪入发髻中,便自悬梁上。

与其或者受煎熬,不如自己了断了。彻底了绝了那锦乡侯的念头,自己死了,兴许那锦乡侯就能放出哥哥来,而自己也不用再为此两难,很好,很好,只是……

恍惚的片刻,心里唯有一丝遗憾,如此匆忙,不能等他回来,就在也见不到了……仿佛看见了金陵,看见了父亲、母亲、哥哥,看见了从小走过的那些山川美景……

忽然听见一声焦急的呼唤。

琴儿,琴儿,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