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梦续红楼之溶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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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孙绍祖在迎春身后注视了半晌,此时走来,一双眼睛深不可测,一声叹息道:“走吧,回家吧。”

迎春眼皮也不抬,哭泣的声音道:“我已没有家了,何来回家之说。我要去狱中看他们,陪着他们,你若不同意,可以写休书于我,从此你我再不相干。”

从前她还有娘家,孙绍祖还要欺凌于她,如今娘家已倒,她再回那个所谓的家,不是等着回去受辱?她想回大观园,林妹妹那里才有安宁。

孙绍祖重重叹了一声道:“你好傻,你的家在孙府,这个时候,我会弃了你吗?”

孙绍祖强命人抬轿回府,到了府门前,硬拉迎春下轿进到孙府,按她在厅中坐在主位。孙绍祖召集来家中所有下人及小妾嫣红,当着众的的面说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孙府里的当家人,你们待她有如待我。谁哪个敢起轻慢之心,不要怪我无情,一律撵出府去。”

那小妾嫣红心下不服,不屑地一撇嘴,眼珠子乱转,孙绍祖道:“别和我动心眼,挑战我的耐性,你算什么,我见过的人多了,还看不透你在动什么心思。你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像你这样的人世上多的是。你要是安分些,我还容你,你若生出是非来,可别怪我无情。我的夫人若有半点不妥,先拿你是问。她若不想见到你,你马上滚出府去。”

看着孙绍祖冰冷的脸,那嫣红心生恐惧,只得换张面孔,换了心肠来待迎春,凑近迎春身前,讨好迎春。

迎春却没有领情,冷冷望了一眼孙绍祖与嫣红道:“我还有句话先放在这儿,你要想清楚再决定,过几日等官府放了女眷,我要接她们进孙府。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她知道贾府的男子只怕是免不了受难,可是女眷们没有做恶,早晚要放出来的。她们已无家可归。

孙绍祖面色微顿,看来他伤迎春太深,走来握了迎春的手道:“孙府的事由你作主,你娘家的人,随你心意。”

孙绍祖如此通情理,迎春倒没了恨话,只略点头。

当晚,迎春独自在房内床上呆坐,孙绍祖到了迎春房里,迎春见到他,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满面怒气撵他出去。孙绍祖却并不生恼,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迎春,放柔了声音好言劝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迎春便也气不起来。孙绍祖和衣躺在外床,虽然迎春倔强地以背对他,他还是默默地躺在迎春身旁,拥着她,为他抹去了不断流出的泪水。

孙绍祖已开始接受贾迎春是他的娇妻。

其实孙绍祖也有一腔男儿柔情,当年他年少情窦初开之时,曾暗暗喜欢他的邻家女子---晚儿,那女子长他两岁,有着青春女子的美丽,沉静少语,却很温柔,晚儿的父母开了个小茶馆,惨淡经营,他总是来到茶馆里,叫上一壶茶,默默地看着晚儿忙前忙后,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温柔对客人微笑,他的心如针在刺,目光有痛,那女子便回以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令他心安。那女子对每一个来喝茶的客气都以微笑相待,孙绍祖便不知其心意如何,亦忐忑不敢多话,只是眼神交汇,传情达意。因此二人很少言语,时光却在默默温情中流过,就这样过了一年。忽一日,他如往常来时,惊见小店闭门歇店,他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女子今日出嫁,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做继室,抬她的轿已转出了长街,他拚了力狂跑去追,终于在城门前,看到她坐的轿,轿帘微动,他看到她遮着红纱的脸正向他看来,她最后向他温柔一瞥,他的泪流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为心爱的女子流泪。

那一夜,他夜不成寐,孤独而寂寞地望着满月,满月浸愁多,他恨此夜的月光澄澈华美,这时的晚儿该是在与夫君共剪烛花罢。他呆呆地望着似有欣喜之意的月,恨恨地捏碎手中酒杯,流出的是满手满心的冰凉。

都因他的羞怯,都因他向她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也许时间能淡化一切,慢慢的,他的心似蒙上薄纱,尘封那一段美好的记忆。再动心时,是为了另一女子,一个风骚多情的女子,她的体贴和柔情安慰了他受伤的心。他的心思慢慢转变,开始欣赏爱慕身边的这个女子。他们曾经海誓山盟,她非他不嫁,他非她不娶。

本该是如他所愿,一生与她相伴意浓,过着恬淡又多彩的生活,可一切都因迎春而变,源于迎春那无耻的父亲,以强势硬加于他的婚姻。

新婚之夜,他没有去洞房看他的新娘,他的新娘本应该是他的晚辈,他不愿自降身份。那晚,他弃下新娘,去找那心仪的女子,去给她承诺,却发现,她已成了别人的妾,一个有钱有势力人家的小妾。

生活的离谱使他承受不住,一再的违心愿使他再难相信女子,再难相信真爱,既然一切的真心与真情最终都将被权势所压,他又何苦将一片真心付之东流。

因着最初的一份美好的心愿与纯真的感情被尘世所污却,他心中便满怀着恨意,他开始荒唐,流恋于花街柳巷,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那个称为他妻子,小了他一半年纪的她,害他无法与心仪女子相守的她。

然而,家是他的,他还是要回,看到迎春那一霎那,他的心一乱,温柔似邻家茶女,沉静一如她,唯有她一身的高贵,才让他记起她不是她。

他恨那个女子,他恨她似那个女子,他更恨她的父亲。

乱世已经翻覆了他心中的想法,他暗暗咬牙想着,他不爱晚儿,他孙绍祖不会为一个不爱他的晚儿而流过泪,他要告诉她,他是一个滥情的人,他要报复在迎春身上。

他看到了迎春眼中的泪,她哭泣的双肩,她流着泪的劝告,他的心有些柔软,不,他不喜欢她,她是一个无关的人,他要狠起心来,以更狠的话来伤她,看到她的痛苦,他才痛快。

他的恨,使他每每柔软的心再次僵硬,使他更荒唐地报复迎春,以此来宣泄他心中所有的愤恨。

然而他的每一次荒唐,却让他的心更加茫然,早没有了开始的快乐,他真的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他越来越在意她,看不到她,他有些神不守舍?

那一个月在外面公出,心中思念的人为什么会是迎春?

也许,杂乱的世情无法改变他心中最初的美丽,谁也无法揭开那一抹薄纱,那轻柔的纱掩住了他心底的温柔,他唯一美好而痴念的眷恋。

在城外私访时,他看到了晚儿,她已安安分分做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填房,牵了一双儿女,脸上溢着为人母的光彩,看到他时,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楞,开口称他为表弟,这一声,让他的心已不再痛,她的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希望他打乱她平静的生活。

至此他才承认,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已有了她的生活,他们的过去,不过是心中一段温馨的回忆。

从此,他放下了对晚儿的惦念,对迎春的思念却是异常浓烈。

是不是他的心已经背叛了他,不觉间爱上了迎春而不知?

他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的心向迎春敞开,一切重新开始?

而迎春那颤抖着的温柔,那温顺的怒目,与无力的抗拒,却让孙绍祖重新审视迎春,重新认识迎春。

原来迎春也是有个性的。

他不要再错失了爱,也许,这一次才是真爱。

而他渐渐开始拾回了往日的温柔,他开始对迎春用心。但他不知如何开口,不知如何开始?正是贾府的败落,才让他有了勇气,给迎春一个依仗,他的脸膛是迎春依憩的家。

贾府败落,迎春心中无依,万没料到,孙绍祖却转了心肠,认她为妻,让她在孙府有了该有的地位,给予她曾经吝啬的温馨。

不提贾府诸人如何在牢狱中受苦受罚,有罪的人都以何罪论处,得到他本该受的惩罚。

且说那京城中的事宛如一缕清风,沿着江南的水岸,踏水游弋,飘进了黛玉的耳中,凝在了黛玉的心上。

黛玉站在窗前,凝眸远望着远处的湖水,偶尔泛起点点的涟漪,似心中连漾的丝丝波澜,久久不能释怀。这时候,水溶便悄然站在她的身后,与她并肩看去这一湖静水。微风拂过黛玉的面颊,扬起如墨的发丝,拂过湖旁的柳枝,柳枝倒垂,划过湖面,漾起细细的水纹。黛玉轻叹一声,无风怎能起波澜,贾府如今的情形是当初早已料到的,可若成了真,总也觉得心中难过。水溶无言地拥着她,黛玉慢慢沉淀,这一片江南水墨般的风景,淡却了黛玉心中的思绪。也罢,毕竟贾府这一关总是要过的,黛玉早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那涉水而来的清风,只勾画了黛玉窗前的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