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老娘就陪你耗着！不去上香算什么，我翠仙楼的生意照样比你们拢芳阁要好！”
“哟，口气倒是不小！瞧瞧你们的头牌花魁那个土样，我呸！”
轿中的男人有些头疼，女人的争执从来都不可理喻，索性闭上眼睛浅眠。
“不好了！新娘逃跑了！快给我追！”有个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
随后是大片的脚步声。男人的眉头皱紧，热闹什么时候都有，真是嘈杂。
轿帘突然被一把掀开，冲进来一个大红色的身影。
男人瞬间睁开眼睛，看着进来的身影目瞪口呆。
“公子，小女子被人通缉了五年，实在走投无路，不知道公子愿意收留小女子吗？做妻做妾做什么都可以。”少女的声音轻快，美丽的黑眼睛宝石般明亮，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盯了她半晌，收回眼睛，以手撑额，不再看她。
轿子里安静得没有了声音。
男人气息不顺，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看向她的方向。
还在。
还在看着他，只是不说话。好像他不回答，她就不再出声了似的，小手还在绞着衣带，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大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轿外争执起来，有人在起哄。
男人终于还是妥协：“只能做丫鬟。其余的不要。”
“好吧。”少女低头想了想，眉心的六瓣雪花鲜艳无比，咬了咬唇，期期艾艾道：“那要不要拟定一下契约？要是到时候公子反悔了怎么办？”
“签字画押，决不反悔。”男人的幽深黑眸锁在她身上。
“那契约拟定多长时间？”少女故意问道，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笑意盈盈：“一年，两年，还是……”
男人的脸一沉。
少女撇撇嘴，笑意更加讨好，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偎进他怀里，仰头问道：“一辈子会不会太长了？”
男人猛地一把抱紧她，闭上眼睛喃喃道：“太短了……”
“那我会不会太吃亏了？做你的小丫鬟有什么好的？不如……你娶我吧……”少女眼眸一转。
“府里只要丫鬟，其余的不缺。”男人不肯买账。
“那兼职公子的娘子行不行？不多收费的……”
“倒贴可以考虑。”
“……你这个黑心的大奸商！我……唔……”少女要起身，却挣脱不开，唇被吻住。
“吵死了。换个称呼。”男人恶狠狠地瞪她。
“大奸商……唔……”
“听话，换个称呼来听听。”
“夫君……”
“嗯。”
“夫君！”
“嗯。”
“夫君……叫声娘子来听听……”
“祸害娘子……”
“黑心夫君……”
“再说一遍试试看……”
“黑心夫君……唔……”
人都说天下夫君一般黑，却原来我家娘子是祸水。
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黑色豪华的轿子里，男人吻得正热情，将少女压制在软榻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过她一分一毫，就好像不把她溺毙在他的吻里面，绝对不罢休似的。
“湛……”亲吻的空挡，少女喘息着叫他的名字，她不敢推开他，可是他的亲吻实在吓人，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这时候，男人才停下了动作。刚刚是在做梦，梦里面和她订下了什么一生的誓约，这样的梦，他做了太多次了，五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现在，是不是梦又醒了？
男人松开了她，幽深的黑眸变得森冷一片，缓缓直起身子闭上眼睛：“要走就快走。”他不想再失望一次。
少女咬了咬唇，坐起来，唔，他在生气，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多年了，脾气一点没变，说翻脸就翻脸。
他闭着眼睛，所以她可以放肆地打量他，面容依旧俊美，只是有些消瘦，细细看去，曾经乌黑的墨发居然掺杂了几缕银丝。五年时光，怎么可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少女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感觉到男人身子一颤，她心里偷偷笑了笑，抱得更紧了，头靠在他的身上撒娇：“我不走，就是要留下来烦死你。你打死我都不走。”
男人睁开眼睛，蹙眉看着她，眼底满是疲惫，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细细摩挲：“又在骗我了是不是？骗我很好玩吗？每一天，我不敢闭上眼睛安睡，因为一闭眼你就会在我面前出现，说你不会再离开，说我一觉醒来，你还会在我怀中，可惜，我一张开眼，才发现全都是幻觉。五年！五年都是这样！”
男人突然吼起来：“如果你还要再离开，索性就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何必总是来来去去地折磨我！”
少女低头不说话，理亏地放开了他的胳膊，渐渐往后面退着，他真的生气了……
商湛看着她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心里一慌，大手伸出去粗鲁地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吼道：“沐轻楚，你再敢走试试看！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你以为我现在多年轻？还有多少时间能跟你耗下去？三十而立，你误了我八年，要怎么还给我！你说！欠的债没还清，你还想跑去哪里！”
少女被他抱在怀里，险些要窒息，不过，唇边却泛起了甜蜜的笑意，吸吸鼻子委屈地说道：“你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不让我走，到底想怎样呢？”呵，他本来就是一个别扭的男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商湛一愣，低头看她：“我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丫鬟守则第一条，忘了吗？”
“主人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公子大人有何吩咐？”沐轻楚撇撇嘴，她还是小丫鬟。
商湛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松开她，道：“既然主人的命令你要无条件服从，那么……现在就为我生一个孩子。”
“哈？”沐轻楚一呆，脸上一红：“在、在这里？”
她可不会忘记现在是在嘈杂的主街道上，她刚刚从一场婚礼上逃脱，此刻追捕的人还在外面和乌衣卫争执，她怎么可以……
可是，他的脸色很差，不像在开玩笑。
“你……你还没娶我！”沐轻楚别开眼去，不肯看他。
说到娶，商湛又怒了，伸手粗鲁地去扯她的嫁衣：“你敢嫁给别人！你说，多少次了，你穿嫁衣多少次了！还要穿多少次！给我脱下来！”
“不脱！你又不肯娶我！我穿着玩玩不行吗？！”沐轻楚紧紧揪着嫁衣的领口不肯松开，一个劲地往后躲着。
“哼，你只能做我的贴身丫鬟，做好了我再看娶不娶你！”商湛瞪她。
“你不娶我，我就嫁给别人去！外面就有一个人在等着呢！”沐轻楚抬高了下巴威胁道。
“行啊，沐轻楚，你敢走出去，夫人的位子我就让别人来坐！”商湛蹙紧了眉头。
“我，我现在就走！”沐轻楚气道，他吃准了她不敢走是不是？五年了，她一旦能够自由活动，立马来找他了，他的架子还是那么大，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的男人？
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拢芳阁的孙妈妈、翠仙楼的周妈妈也不再争执了，齐齐地向她看过去。
一个身穿棕色华服的男人从夜弦夜鸣身边走过来，看着沐轻楚道：“你再跑呀！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我们家齐老爷富可敌国，做了他老人家的十九小妾，就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还跑！真是不知好歹！不仅跑了，还给我家老爷下毒，你这个女人快点跟我回去！”说着就要来拉她，却被夜弦上前一步，双刀拦住。
沐轻楚对着夜弦赧然地笑了笑，随后挺了挺胸，看了轿子一眼：“你真要我跟你回去？到时候可别后悔！好，既然你都不管，我就跟你回去！”
“来人，带新夫人回齐府！”那仆人轻轻用手拨开了夜弦的双刀，不知道夜弦是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撤回了刀，站到了一边去。
沐轻楚又偷偷瞥了一眼轿子，委屈极了，轿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个没良心的大奸商！一赌气，道：“我跟你们走！”任那些仆人架着她往前。
才走出一步远，身后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谁敢带她走。”眼神幽深凛冽。
沐轻楚偷笑，回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险些有泪掉下来：“公子，他们要带我走……”
商湛无奈，瞧她那得意的小样，装可怜装得还真起劲，瞥见那些人架着她的手臂，顿时眉头蹙紧，瞪她：“还不过来！”
夜弦夜鸣低头闷笑，哈，昨日重现。
那些齐府家奴被他的气势吓呆，不自觉松开了手，沐轻楚弱弱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手臂，乖乖站好。
商湛瞪着她垂下的小脑袋，叹气：“回家！”
转身。
“慢着！”那齐府管家在他们身后喊道：“我们齐老爷的小妾十九，怎么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你们还想不想在陵都混了？知道我们齐老爷是谁吗？陵都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