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乐公公忙点头哈腰道:“奴才遵旨!”
莫言抚着小腹,停住脚步,抬头对商钜野一笑,然后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了吧!”
商钜野哼了一声,凑近她的耳根说:“你是想给萧君颜的儿子积德吧?”
莫言掐住他的手臂,一扭,恶狠狠道:“那可都是你的女人!”
商钜野继续哼哼,眼中黯然转瞬即过。
“罢了罢了,为了给朕的皇子积德,这次就饶过你们!”说罢一把抱起即将火山爆发的莫言狂奔而去,徒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众人。
“刚,刚,刚才帝上说……”浑身打颤的妃子甲。
“是,是皇子?”神色紧张的妃子乙。
“这次死定了!”声音颤抖不平的妃子丙。
凝妃手扶着宫人的臂膀颤抖着站起来,一把攘掉靠过来问安的其他妃子,了然地看了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然后冷眼平静地看着莫言离去的方向。
“娘娘,这个女人?”身旁的大宫女迟疑道。
“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本宫就是下一个园妃!”
“帝上看起来虽对她百般呵护,但却从不曾在那逸言殿留宿,更不曾宠信过那个女人!”
“桃红,你终究还是不懂的,她若未被宠幸,那么何以会怀有帝上的血脉,况且,你别忘了,那个婢女叫她教主!”
“她是江湖人?难怪王爷那么偏袒她,而且她的那个侍女武功也很是高深!”
“深不可测!这样的人能做朋友就最好是朋友,否则我们后患无穷!”
凝妃一边说一边赶回凝采宫,这个女人,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虽然园妃已除,不过似乎前路又有新阻碍,她必须将这一切赶紧报给宗主!
刚跨进逸言殿莫言就一把拍掉了商钜野搭在她肩上的狼爪。
商钜野嗷嗷大叫道:“不识好歹,讨债的成孙子,欠债的成老爷子!”
莫言端起魅刚好递上来的茶,轻轻一吹,笑道:“不就是一朵晶雪莲嘛,还念念不忘?这世上怎么会有坐拥天下的小气鬼!说说,现在外面情况怎样了,呆在皇宫里,果真是与世隔绝了!”
说到这里商钜野脸色一正,一掀衣摆往主位上一座,沉声道:“雷国城池已经被攻下了二十九座,以萧君颜的速度,”商钜野伸出五根手指,“五天不到,他就会灭了雷国!”
“他这样闪电一般的战法,虽然让人措手不及,并且效果奇佳,不过却不是长远之计!”她想到二战时期的德国,一时担忧更深。
“他究竟想干什么,要吞并天下也不用急于一时吧?况且后续不继,民怨迭起,终究亏的也是他自己,毕竟,莫言你也知道他若是想要灭掉我南苍或是拓跋的北康并不是那么容易!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他甚至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太反常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萧君颜既不是鲁莽的人也不是狂妄无知的人,那样隐忍精明的人如今却露出铺天盖地的锋芒,所谓树大招风,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言端着茶杯,在袅袅烟雾中一时陷入沉思。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那晚,她心心念念等了差不多三个月,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但却是白了满头青丝,毁去了大半功力。
这是她深爱的人,是正值风华,年轻气盛的男人,却为了她成了这般模样,即使满头银丝盖不住那绝世的风情,却端端也惹得人心口生疼。
这是未老先衰啊!他何曾为人做到这种地步,委屈到这般田地!
月色下,她抚着他的发哭得不知所措,抽泣着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却除了拥抱和深吻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只说,他要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要互相伤害,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的都不重要,不重要到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手上无力,茶杯从掌间倏然滑落,啪地一声跌在白玉地面成粉碎。
商钜野立刻站起来走到她身旁,身边侍从慌乱地走动着,常居侧殿的御医也赶紧被宣了来,迷迷糊糊间,她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梦中,又是那晚,凤阁的紫竹林依旧潇潇洒洒,紫色削薄的叶片被风卷着落到地面,积了一层又一层。
昨晚,她哭得泣不成声,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萧君颜就已上了早朝,堆了整整三个月的折子成山高,他累得连着几日都歇在了九璃宫。
她在凤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变化会不会引起朝臣后妃的刁难,他会不会遇到难堪?虽然他没说什么,不过眸中的哀伤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了的。
自从身体变差,她就基本不再下厨了,平日里大多时候精神都是恹恹,躺在床上的,然而现在却突然想要下厨为他煮点东西,熬了最平常不过的黑芝麻粥和他最爱的玉荷莲子乌鸡汤,终于决定去九璃宫看看。
一路坐着软轿,虽然宫中少有人见过她,不过对魅那张冰冷的脸却都很是熟悉,因此无人敢拦,所以当她一说不用通报的时候,九璃宫的太监也只是谄媚地笑笑。
魅说:“教主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莫言笑笑,扶着魅的手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大殿,才走几步,就听到了里面的怒吼。
“打掉那个孩子,立刻马上!”是他怒吼的声音,伴随着的是龙案的轰然倒地。
莫言人还在那重重帏帐之后,心里忐忑不安,后宫之中难道还有人怀孕了么?这是不可能的啊!他无所出,天下皆知。
“帝上,臣等还不能肯定,只是,只是从那姑姑所倒的药渣中……”地上跪着的御医浑身颤抖不安。
“马上去凤阁,若是有了孩子……”他双手紧紧捏住龙椅靠上,脸色低沉得仿佛是狂风将作的海面。
她躲在帘幕后只觉心都被人狠狠捏着,那些还没说出来的惊喜和欢乐,那些还没彼此倾诉的情意和思念悉数被狂风暴雨摧折,毁了一地。
他站在台阶上,冷着脸,殿下御医们忐忑不安,犹犹豫豫地说着自己的推测,谁都不敢多嘴,帝上的心思谁都摸不清,稍不注意就是杀头的危险。
“你要如何?”她终于站出来,很罕见地没让魅扶着,而是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玄黑的五爪龙袍,白发衬黑衣,嘴唇殷红,鲜明的对比,眉目依旧如画,刻入她的眼中成为永远的风景。
她看着他,看着他的惊慌失措,他的神色聚变,他的掩饰他的着急和最后的归于平静,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
“告诉我!”她大吼,身子不可遏止地发抖,只能虚弱地靠在随即赶来的魅身上。
萧君颜眼闭了会,再猛地睁开,往跪着一地的御医一扫,冷冷道:“马上给娘娘诊脉!”
莫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紧紧抓着魅的手臂,浑身冰冷。
御医们全身都打着颤,低着头,终于犹豫着走到莫言面前,试探道:“娘娘,请让微臣为您诊脉!”然后抬头一看莫言的脸,生生愣在当场。
“凤……”
魅扶着莫言挡在前面,狠厉地说了个滚字。
闻言,众人都尴尬地停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萧君颜站在圣白玉台阶上,一言不发眼神灼灼地看着莫言。
莫言撑起身子,冲萧君颜无力地笑了笑,却终于还是将魅手里的雕花食盒拿了过来,向萧君颜走去。
魅在她虚弱的背影后凄厉地大喊了一声教主。
萧君颜一愣,飞身上前一把抱住她,接过食盒,放在一旁,再把她横抱起来坐在龙椅上。
这个大胆的动作将在场所有人吓得魂不附体,谁都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发生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阁的娘娘就是凤府三小姐——佞臣凤相的女儿,那个被流放的女人?!
“那是我亲手做的,”莫言完全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只是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然后用食指玩着他的白发,不在意地说,“现在精神有点恍惚,不知道会不会放少了盐或者什么……”
萧君颜声音再度哽咽,他握住她的手说:“怎么那么不听话,说了不能太累的!”然后红着眼睛低下头吻了她。
“言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吗?”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急切而充满期待,眸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幽深让人觉得遥远,而是触手可及的一目了然。
“这次你回来后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她笑着将目光投向他玄黑龙袍上的绘纹,轻声说。
“言儿,孩子?”他的口气有试探,有不安,有愧疚,也有执着……
莫言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想要起身去拿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盒,“你不先尝尝吗?”回头一看,殿下的众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却只是将手放在她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