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每次病发时候拓跋泠岄都会急冲冲地赶回瀚海郡,将她抱去寒冰室静静呆着等到煎熬的结束,然后给她调几天蜂蜜水,可是每次都弄得很甜。
“这次怎么没吃药?”他用小青花匙轻轻搅着碗里的蜂蜜水。
“急着来找你,什么都忘带了。”她瞧瞧头顶的雕花车盖,不甚在意地说,却没看到他手中捏着的小匙差点掉落。
兀自吸了一口气,搅动着蜂蜜水,然后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
莫言皱眉,“还是甜了,这么久了,泠岄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哎!看你这么笨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舀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一下,果真是甜了,因着每次蜂蜜水里都会加入一些降火清肺的药,怕苦了她因此每次他都会不知觉地多放些蜂蜜。
可是她却不甚喜欢。
这次想来她会晕车于是加了些玉露丸在里面,不想还是甜了。
取过水壶倒了些清水在里面,搅了搅再尝了一下,直到感觉不会太甜才喂给她。
莫言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喝着。
哎!罢了,他总是如此纵容宠溺她,有些事既然他不愿说不愿问那就不提吧!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有些话有些事若是在当时不说那么终究便会石沉大海,即使有一天将它打捞起来却也是时过境迁。就像他爱她,却终究不曾告诉过她。
也许是的,爱不能是空口白话空头诺言,它需要的是漫长时间的检验。然对于一个贝壳般的人而言,有时候泡沫一样的温柔与守候其实还不如一粒石子来得迅速来得惊心动魄!泡沫永远都是被动,都是等待,等着贝壳累了需要呼吸了才慢慢打开那坚硬的壳来感受泡沫的存在和温暖,而那粒石子却是主动的激情的,只要钻了进去那么它就会不自觉地让贝壳慢慢打开那坚硬的壳。
她就是那个贝壳,拓跋泠岄就是那守护着贝壳的泡沫,而不恨,就是那粒石子。
直线永远比曲线短,这是真理!
他慢慢地喂她,喂完后,转身放下小碗,又拿起小几上的一个雪梨专心削了起来。
莫言看了他一眼,眼酸胀,于是赶紧转过去将头埋进被子里。
他手指纤长好看,指尖有薄薄的一层细茧,却丝毫不掩风华。他左手握住雪白的梨子不停旋转,右手上的小刀在果皮中划过,不一会,一条完整的果皮就从他指尖泻了下来。他手指一转,取过一个玉牒子,将削好的雪梨再细细切成小片。
“怎么?睡着了?起来吃梨子。”他笑着道。
轻声移过去蹲在她身旁,左手里端着小玉牒子,右手捏着根小签子。扎起一片雪白的梨片就往她嘴边递。
蓝眸流光闪烁,“不喜欢了?”
莫言呼出一口气,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不吃?”说罢就伸出一失手将他手里的那块梨片往他嘴里送。
满意地看着他吞下那块梨片她才高兴地吃了起来。
“这次发病后有没有觉得什么不一样不舒服的地方?”他放下手中小玉牒子,眼里满是担忧与着急。
莫言偏着头想了会,“除了更好看外还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
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毕竟易水寒说了这是一个新阶段,而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新阶段究竟是什么。
“你竟敢不相信我?”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我……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他赶紧解释,不过只要没什么性命之忧就好,这一次来金门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病,他很清楚那是拜萧君颜所赐,所以这一次只要在原来与他的交易基础上再加一些筹码的话,想来他是会答应给她解药的。实在无法再忍受她每月一次这样的煎熬,所以只要有机会为她减除这些痛苦他都要试一试。
莫言微笑,心里却还是酸涩的,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自己心里压力更大。
总是怕,怕自己会辜负他对自己的期望。
马车徐徐跑着,不时有护卫走近跟他说些什么。
莫言头脑昏昏沉沉,一会想着在扶苏城的事,一会又想到卓依染儿,一会又是不恨那张脸那身红衣闪过脑海,一会又是那村庄里成堆的尸骨,一会薄雪的脸闪了去泠岄的脸又挤进来。
混乱中梦靥又袭来扼住她的脖颈,隐约中有人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至于说了什么却是怎么听也听不太明白。
行了大概两日,车窗外宁静褪去,喧嚣乍起。
莫言躺在锦被里默默闭着眼,想来,这金门是要到了,只是内心不知为何总是惶惶不安,直觉中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改变她一生的事情。
众所周知,当今武林第一城即金门山下的金门城。
之所以称之为当今武林第一城就在于无论是少林、五岳剑派、全真教、青城派、名剑山庄、峨眉派等等所谓正派名门外,一些例如地狱门、鬼门、十二连环宫等所谓邪教也在这里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连接点。
最主要的是,上届武林盟主风无涯出自御剑山庄,而御剑山庄就坐落在金门山上。
金门城的一大特色也在于其城中遍布的多是大大小小的兵器铺子、当铺以及客栈。
作为一个江湖人必备的就是一把趁手的武器和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因着武林大会在即,因此城中很是热闹。
“醒了?”拓跋泠岄放下手中的书卷,温柔看向一旁翻着身的莫言。
“嗯,外面很吵。”她皱着眉头,绝美的脸上显出不耐的神情。
“顾书。”他掀起帘子向外唤了唤。哒哒马蹄走近,不知说了些什么只一会那马蹄就飞踏而去。
“这是干什么?”莫言撑起身子来问道。
他但笑不语,坐过去将她的身子按进锦被里。
“你?”莫言挣扎着正要继续问道,就听到外面人声一下子鼎沸了起来。
有人叫道:“快来啊,城西那边弯月公子被文竹要摆擂台比武啊!”
“怎么可能?北文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紫弯月都现了,说的是谁能打败台上的那几个人弯月公子北文竹就将自己在武林大会上的名次让给他。”
“天,那赶快去啊!赶快去……”
街道上一时喧嚣四起,脚步匆匆,不一会整个街道就归于平静。
莫言躺在马车内,一时呆住了。
他?虽然不知道北文竹,但是紫弯月她是知道的,他的武器就是两把紫月弯刀。
他这样的人,竟会为了她做出这样会令人诟病的事,他就不怕江湖上的人说他肆意做作,胆大妄为吗?
抬头看向他,他却只是笑,一弯幽紫闪了又闪。
“泠岄,大可不必……”
“睡吧!再等会就到了。”言语温柔,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闭上眼又是酸涩袭来,这一生,她遇到无数的人,对她好的不在少数,不过却多是阿谀奉承,屈膝讨好之辈,要不就是抱着别样目的。
然如这般单纯守护的却是只他一人。
但是她却……
“什么都别想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他轻轻拍着她的被子柔声道。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是在床上。
银钩轻拢帷幔,粹白祥云锦被,四周墙壁一色纯白,正中间梨木桌椅上茶盏整齐,整个房间异常干净。
“醒了吗?”他敲着门轻声询问道。
果真是来得及时,莫言一笑,拢了拢散落在肩上的青丝说:“嗯,进来吧!”
这是那个开放时代的灵魂,自然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女子那般扭捏。
他推门而入,那女子含笑坐卧的神情倒影入眼。
一头青丝潇潇洒洒搭在肩上又调皮地滑落到粹白锦被上,明珠生晕冰肌玉骨,肤如新剥鲜菱透明鲜亮,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眉如新月又如远山,睫毛纤长稠密在她雪肤之上投下淡淡晕影,唇色朱樱一点,最是那一双清水翦瞳,明明是星眼如波,却偏偏荡漾着万种风情。令人不敢去望一眼,却又死命地要去望。而一望,便是一生。
第一次见她,即使她浑身伤痕累累,但看着那一双眸子他就可以想见她有多美,但却不曾料到这一年来她竟然已出落到如此摄人心魄的地步。
“怎么?看傻了?不知是谁那日还说我是老婆子呢。”她嗔笑,眉目间流光潋滟。这张脸有多大魅力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都相处了一年多的人还会为此失神,想来自己也忍不住发笑。
他幽紫眸眼深沉,微定了定神,走到床沿边坐下,有些不敢去看那张脸,“能贫嘴了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让人给你备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佛手、雪山梅、鸳鸯卷,梳妆好了就出来,我在门口等你。”他笑着说道。
“嗯,好。”听他这么一说她便是食指大动,没想到这漫山遍野绿林好汉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小点心。
他掀摆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说:“还是穿男装吧,你刚发病,最好再戴上面纱免得患上风寒。”说罢赶紧闪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