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眸眼继续往前走,猝不及防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莫言赶紧道歉。
“阿言。”
抬起头来一看,玉竹立白衣,玉簪配黑发,凤目狭长,幽紫闪烁,俊逸儒雅是泠岄。
“在想什么?走路都这么不小心,跌跌撞撞要是摔了怎么办?”他轻声责备,眉目间俱是担忧。说罢就将手里的锦衣为她披上。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那么小心翼翼,对了你怎么出来了?”夜风轻拂,发丝潇潇洒洒。
“晚膳用过,随意走走散散步而已,恰巧就碰到你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锦棠她怎么不在你身边……”
莫言见他有些生气,于是将今天去拜访孟三以及得到凤凰羽衣的事情慢慢说给他听。
沿着街道一直慢慢走,他的激动显甚于她,所以呢喃了半天也只是不停的重复“好”这个字。他当然激动,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她能有保障他就放心了,不过这个孟三爷子他确实是要好好谢谢他,就算是去极北之地采集锻造所需的秘银,去极南之地挖掘铁锭,青铜锭,跑遍整个九幽又如何呢,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谢他!
她是知道的,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往往说不出什么话,不是闭口不语,就是单单重复着几个字。
真是可爱的毛病!
夜凉如水,淡月笼纱,银河共影,薄烟罩城堞,万象为宾客,不知今夕何夕。
他们投宿的客栈是金门最出名的“云锦”客栈。想来是取自“簇云似锦”,图个繁华锦绣的好兆头。
客栈里仍旧灯火通明,美酒一杯杯的倾覆,偶尔还有游侠浪人投宿。客栈对面,风月楼里娇笑清歌穿透月色,混着敲更声起起伏伏。
上楼,与他告别,洗漱。
该是歇息时候却无丝毫睡意。
脑海里将今日发生之事重演了一遍又一遍,孟三爷子说她身上有烈焰的味道也只有她能够启动‘凤凰羽衣’,而她锁骨下也确实是有烈焰图纹况且这图纹还是萧君颜那个畜生给她纹上的,这样想来萧君颜肯定与“烈焰”有关了!若他与“烈焰”有关,那么也必定知道“凤舞”的一些事情,既然“凤凰羽衣”都这么厉害那么“烈焰”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同样的,“凤舞”绝对很强,若是这样那么萧君颜一定非常看重“凤舞”,但为何宁倚歌会说她这个萧君颜的死对头必须要找到“凤舞”?为什么偏偏是她去找‘凤舞’?为什么找不到那个东西她就会飞灰湮灭?不过,若‘烈焰’在萧君颜的手上,那么她报仇又会增添许多磨难和阻碍。
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迷雾重重。
灯影摇晃,漏初长,着白色里衣,斑驳灯光将身影拉长投射到雪白墙壁上。
又是失眠之夜。孤寂从地狱深处张牙舞爪而上。
取下一管青竹毛笔,将生宣铺在桌上,拾掇着袖口慢慢写着。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长门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她写得认真,却不查门外有人静静伫立,也是一样的形影相吊。
翌日,拓跋泠岄很配合地没有叫她起床,只是嘱托了锦棠一番便兀自出了门。
恍恍惚惚地起床,梳洗,对着铜镜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三声:杀、杀、杀。然后整理衣摆,戴上面纱下楼填肚子。
刚打开门,眼前一晃,差点就跌在了地上。
门口斜斜倚着一个男人,长发飘逸,面灿桃花,胸前描金扇摇啊摇,一脸的纨绔形象。
甩了他一眼,莫言理了理衣摆准备绕道而过。
“莫大公子真是好兴致啊!”一副花花公子的长相,声音却醇厚磁性,并非她想象中的油腔滑调。
莫言脚下一顿,对上他那双桃花眼道:“怎么赶得上花宫主,竟做起了这看门的活。”
他笑,言语里却是调笑十足,“花某不才,赶不上莫大公子一大早杀气腾腾的好兴致。”
“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很熟络。”莫言正色道。
“我们之间当然不甚熟络,不过花某倒是和令兄非常熟络。也曾在丞相府见过身为凤三小姐的莫大公子,怎么?莫大公子不记得了吗?”花流影扇子不在意地慢慢摇,一派悠闲舒适。
莫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花流影竟然和凤府的人熟识?也许从他这里可以找到一些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说实话,这么久了,她着手调查凤府一案这么久了,虽然从中发现了不少疑点,但是凤啸天结党营私,独霸朝纲成为凤太后爪牙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关于当年柳妃私通一案也依旧是迷雾重重。想要翻案,太难!
而且通过调查她知道如今凤氏中还存活的除了她就只有三个人了,一个是她的大哥:凤晟,还有两个就是二夫人和她的儿子——凤府老二:凤墨。
凤烟笑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死去了,凤晟则是至今下落不明。而二夫人和凤倾却是活的滋润得很,当初若不是这二人勾结萧君颜想来凤府上下也不至于死得这么绝。不过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着萧君颜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而二夫人也是萧君颜母妃之妹,算起来还是他的姨,但是为了自己的侄儿而害死自己的丈夫和整个凤家几百口人未免也太狠毒太绝情了!
“令兄?哪个令兄?花宫主应该知道烟笑有兄长几位吧?”
“难道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凤墨不成?自然是你大哥凤晟了。”花流影描金扇子一顿,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就凭这个。”他手往前一摊,一枚刻着“晟”字的玉佩静静躺在了他的掌心。
这玉佩,她也有一枚,上面刻着“笑”字,当初凤啸天只说让她护好胸前的玉佩,却没提起这个玉佩,这还是她后来才发现的,想来是凤府子孙的标志。
“大哥他如今下落不明。”莫言沉声道,也许是因为住进了凤烟笑的身体,不知觉地就会把凤烟笑身上背负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心上。听说她的大哥凤晟亦是一位声色绝伦,风姿绰约的翩翩公子,并且素来极其疼爱凤烟笑,这样想来其实有这么一个大哥也不错。
“我知道,”他执着描金扇的手猛地垂下,俊美的脸上满是怒容,“我已经找了他整整一年,可是却毫无头绪。”
看他生气的样子莫言忍不住扬了扬眉毛,“不过大哥还活着,这点我可以肯定。”
“三个月前他在北疆出现过,一得到消息我就连夜赶去,却不想他提前就走了。”
莫言点头,这条消息她也知道,独月楼下甚至专门建了一个寻找凤晟的小分队,可是凤晟的行踪实在诡异。
不过奇怪的是,在寻找凤晟的队伍里除了她,萧君颜,和她现在知道的花流影,还有另外一支她怎么也调查不出来的势力。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凤晟才会如此小心谨慎吧!
“不用担心,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大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如果有一天花宫主找到了他请一定要告诉莫言。”
他点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倦怠,如此看来倒真不像是那个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的花流影。
“若是你那有了消息的话……”
“莫言自会第一时间告诉花宫主,”莫言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说道,“花宫主既然以前就和大哥交好,何以当初……对于凤家见死不救?”
他轻笑,却是苦涩不已,“若是允许我救,就是拼死也会救……可惜凤晟拼死不许,还好他没事,否则……”
“你说什么?”莫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许?是怕连累你还是凤家人自己要寻死?”
“怕连累我?不可能。”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个男人是从来不会关心他的死活的。他关心的永远只有凤家,只有轩辕的江山,只有忠君爱国……
莫言诧异地看着他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一时心中波澜起伏。
讪讪地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这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自我寻死?你不要骗我。”难道在凤府被灭之前,凤家人就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吗?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独霸朝纲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防范措施?连救都不要人救,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不过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在她刚穿越来的那一日,凤家的那些夫人可是不想死得很啊!呵,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信不信随你,我只关心你大哥的下落,若你见了他请一定要告诉我,拜托!”花无影满脸颓败,执着描金扇对着莫言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开。
莫言站在门口,将方才和花流影说的一切再次梳理了一遍,看来当年发生的事情从柳妃赐死的那一刻起就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