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他嘴角翘起,睫毛微垂,手指抚着她的发。
“你说是会还是不会?究竟是会还是不会,这个答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他轻声说。
“我不知道是会还是不会,不过不恨,我从来没有主动去相信过谁,但这一次,我想试一试。”
漫长的旅程,遥远的彼岸,我向站在对岸的你迈出了第一步,你会和我一样迈出第一步吗?还是装作不知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我一步步向你蹒跚走来?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就像是灵魂都长出了翅膀一样的快乐,可以忘记一切仇恨忘记一切遗憾的快乐。不恨,你知道吗?在这茫茫尘世间有千万人会与我们相遇,有一大半的是擦肩而过,还有一部分会与我们相识,一少部分会成为影响我们一生的人,而在那千万人之中,少之又少的几率中,只有一个人会成为我们的永恒,只会有一个人……”她在他怀中微眯着眼眸轻轻呢喃。
他抱着她手蓦地一滞,眼投向星空,只有一个人会成为永恒,一个人,永恒,可是傻瓜你知道什么叫永恒吗?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能永恒?当年的你,狠心打破了我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念想,所有的美好,你让我丛天堂堕入地狱,是你狠心杀了那个纯真的孩子,造就了一个狠毒冷冽的男人,你说这样的我们如何能永恒?
“不恨,你应当快乐的,我疼惜你的过去,虽然我并不曾了解但我想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我们不能总沉沦在过去中,前面的路还很长,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不恨,现在的,未来的,快乐的,痛苦的,都有我来陪着你好吗?”
胸口闷闷的,过去的现在的种种回忆交杂在脑海中,叫嚣得他喉咙泛酸,微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喑哑,“碧落黄泉,若无携手之人,来去匆匆孑然寂寞,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不恨,等泠岄登上北康皇位我们就并辔携手浪迹天涯吧!什么权势、什么名利都让他们去争,你说好吗?”她仰头看着他曲线优美的下颌,声音殷切,隐隐有些发抖。
他眉上钻石水色荡漾,月色在他眉目间跳跃,睫毛在洁白月光下在如玉脸上投下弧形阴影。
“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就一起去看千山的暮雪,去草原上并辔追风。言儿,你一定没去过大漠,黄沙千里绵绵默默,斜阳落日挥洒其上,美不胜收。还有江南的春日风情和仲夏梅雨,我们还可以在漓江上泛舟钓鱼。九幽这么大的地方,你高兴了我们就牵着马随意到处走走,累了就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住下来,你说好不好?”他微眯着眸子轻声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眷念和喟叹。
一切太美,美得他自己都快难辨真假。
“黄沙绵亘的大漠,一望无际的草原,细雨纷纷的江南,泛舟钓鱼,踏青策马……”声音有些哽咽,她躺在他的膝盖上,“不恨,这是你答应我的,永远都不要忘记,好吗?”
你不会知道我爱得有多决绝,你不会知道我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让自己去爱一个人,所以,不要辜负我,不要欺骗我,好好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他将她抚着他下颚的手放在唇边,眸子投向远方,“不恨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不恨,答应你!不恨,答应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假还是真?
他已经不知道了。
很久以后,有人也对她说了这些话,可惜她已经过尽千帆,再也无法拥有与人携手并肩看尽浮生的心情。
很久以后,当他策马踏遍九幽,独闯四合之地孤身一人斩杀洪荒四兽时他才怅然醒悟原来红尘万丈竟真是如此寂寞。
他满眼星光灿烂,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轻声呢喃她的名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息间,合着他的声音产生令人不可抵抗的魔力。
苜蓿草在风中轻摇,流萤飞舞在倾泻的月色中,星光美好,树影斑驳。
“言言你看,”他抬手指向天幕,“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天幕上的每颗星都对应这地上的一个人。你看那两颗紧贴着的星就是我们的命运,言言,我们要像那两颗星辰一样永远在一起,黄泉碧落都要在一起。”
可是他却不知道,一切空有假相。这看起来紧贴的两颗星辰其实相隔无数光年的距离。远得他们拼尽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跨越这永恒漫长的天堑。
时间滑过,转眼就到武林大会正式比武开始的第三天,今天有不恨和拓跋泠岄的场子。
早在几天前二人在梅西桥上的小试牛刀就已经大吊众人的胃口,所以当两天前爆出二人将在武林大会上一绝高下之时……
众男众女毫无犹豫地沸腾了。
她莫言果真不负众望地出名了。
“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啦!来啊来啊,下注下注了。”比武场地外有人大声吆喝道。
“压男还是压女啊?男还是女?我不知道啊……”
“赶快再去观察观察呀,你看她那手,白白嫩嫩,我觉得是个女人。”
“男宠要不白白嫩嫩还能叫男宠?男人,肯定是男人!”
两边下注下得不亦乐乎。
“我压公子不恨,我已经崇拜他好久了。”
“我压弯月公子,弯月,弯月,弯月啊!”
“不恨,不恨,不恨,不恨啊!”
不恨和泠岄的粉丝团激动难耐,看起来甚至有大打出手的势头。
更有趣的是,不恨的粉丝团竟然在头上扎了根红绸带,泠岄的粉丝团则是人手一株文竹!
本来就烦,四周围人一喊起来就更烦。
莫言愤恨地咬着牙,肯定御剑山庄暗中操作让他俩一个抽到了39号一个抽到了62号!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地碰在了一起?那晚不恨跟她说是她在乎的人时她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这二人原来早有预谋。
“看什么看?不想要你们的狗眼吗?”谢锦棠冲外围那些拼命往这边挤,想一睹莫大公子风采的众人大吼一声。
幸亏脸上有面纱遮掩,否则她是真的没脸再呆在这了。
透过面纱向拓跋泠岄看去,他依旧一身白衣,衣上文竹摇曳生姿。他坐得端正,纤长手指轻叩着桌面,目光投向场中正在比武的二人,丝毫不为那些粉丝团影响,俊美的眉目间云淡风轻,爽朗清举一身高雅淡然。
抬眼向对面看去,一把椅子兀自空在那,莫言不由得捏了捏手,他还未来。
还在沉思就听见耳边叫喊声兀地大了起来,‘不恨’与‘弯月’两个字此起彼伏。
莫言赶紧向台上看去,此刻台上空无一人,想来方才那两人已经比试完毕,接下来就是不恨和泠岄的场子了。
然那椅子上依旧没有人。
理不清心里的诸多烦乱情绪,潜意识不希望他来,却又担心他不来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所以又希望他来。
可是那些已经下了注的江湖人以及不恨和泠岄的粉丝团却是等不及了。
众人的眼光不由得规律地在不动声色的拓跋泠岄和那边那把空椅子间移过来转过去。只恨不得拓跋泠岄赶紧飞身到场子中央,恨不得那椅子上赶紧长出个不恨来。
早就是应该比武的时间了,那人却还是未到。
应该出现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场面已然混乱,御剑山庄的人赶紧此处维持秩序。
不一会,就有御剑山庄的人恭敬地走到拓跋泠岄的身旁,轻声询问着。
和众人一样,莫言也赶紧偏过头看着他们。
侍者不敢靠近,只低着眼嘴上张张合合,最后停下,见得拓跋泠岄点了点头后才放心地离开。
“莫言,你知道不恨公子他为何没来参加比试吗?”大方问道。
莫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确实不知。想来有些奇怪,他与她是从来不会过问那些东西的。
今天着实透着古怪,这么重要的比试竟然连一向喜爱热闹的谢锦棠都没到场。
“众位,众位。”御剑山庄的人飞身而上,催发内力大吼了两声,顿时全场寂静了下来。
“众位,因比武时间已到而比武一方——公子不恨,迟迟没有现身,因此此场比试,我宣布:弯月公子获胜。”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闹开了。
有人大吵着不公平,说北弯月胜之不武;有人嘲笑公子不恨是缩头乌龟临阵逃脱;有人捶胸顿足气愤大喊白下注了……
不过最高兴的就属手里舞着根文竹的人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拓跋泠岄对着莫言轻声说道。
说完就兀自掀起衣摆,卓然起身,准备踩着众女一地破碎的心飘然而去。
“慢!”陡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从人群中爆开,“弯月公子,比试才刚开始呢!怎么?就想走了?”
随着那声中气十足暗含内力的吼,刹那间,拓跋泠岄一把扯过莫言将她耳朵捂住,她被他的双手盖住耳朵,只觉得脑海里一阵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