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郁了许久的天空,突然放晴。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连天气都一扫往日的阴霾。这种天气让人心情舒展。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对于冬天的鄯善城来说,是难得一见的。
一大早,李恪就去了校场操练兵马。我是被兵士们震天的喊杀声,从梦中惊醒的。昨日李恪回来后,想必‘大唐八百将士殉国’的消息,就已然传遍了整个军营。那石破惊天的喊杀声中,分明就是众将士喧天的悲鸣和怒吼。
既然正主都回来了,那么我这个临时的副帅,也就可以卸任了。一番梳洗后,我穿上了便装,准备到鄯善城中去好好逛逛。鄯善城是大唐连接丝绸之路的重要城池。来往的南北客商多在这里汇集。关外的毛皮,骏马……,关内的丝绸,茶叶……,都络绎不绝的运往这里进行交易。
如此重地,各路人马都虎视耽耽的在偷觑着。若不是有太宗李世民,‘天可汗’的威名在此,只怕这里也早已沦为了,硝烟弥漫的战场。哪儿还有今日之繁华!当初在修建鄯善城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考虑了鄯善城的特殊地理位置,所以鄯善城的城池才会格外坚固,且修筑的是易守难攻。
但也不能全然松懈,正所谓,百密也总有一疏。我上街上逛,到不是我贪玩好耍。而是想仔细观察下,这鄯善城到底还有什么不妥之处。鄯善城中的百姓,对于唐军在这里驻扎有什么看法。毕竟民心所向,才能所向披靡。
“副帅好!”刚走到军营门口,一名守卫军营的小校,便上前恭身问道。
“你好!”我轻笑着回应道。当官的感觉还真好!难怪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大家都削尖了头,往上爬。
我被这小校眼里的敬畏和崇拜,弄得有点飘飘然。我有做什么让他佩服的事情吗?
“副帅,听说你把那个蓝将军给打了?”小校有些掩饰不住兴奋地问道。
“呃,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我忍住笑,故作疑惑的问道。看来这个蓝人杰,很不得人心嘛!连个守营的小兵丁,听说他被打了,都雀跃无比。
“不是,不是,副帅你打得真是痛快啊!”小校兴高采烈地说道。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我摇了摇头,向军营外走去。
“副帅,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守营门的小校突然挡在我身前,一脸严肃地问道。
“出去逛逛。”我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
今天这小校怕是跟我耗上了。这家伙,吃饱没事干了吗?怎么反而管到我的头上来了?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这会又装起酷来了。
“副帅,请问你出营,可有元帅的手谕?”小校虽一脸恭敬,但语气中却是少有的坚持。
“没有。你看清楚,我也要手谕吗?我可是副帅哟。”我一脸惊讶的问道。
我现在说来,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这军营,我到还不能随便进出了?
“昨晚,王爷三更点兵,颁布新的军令。从此后,军营中无论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外出,令行禁止,任何人不得有例外。否则军法从事!你是副帅,难道还不清楚吗?”小校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三更点兵?看来李恪还真是个急性子,只一晚都等不了,居然三更就起来点兵,颁布新军令了。我哑然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李恪啊!难怪一大早就跑去练兵去了。原来是压根就没睡啊!
“小哥,王爷颁布军令,本副帅当然是知道的,可是那并不包括我在内呀。再说本副帅,也是出去观察地形,体察民情。”我轻笑着,耐着性子跟小校解释道。
“副帅,王爷说了,特别是您,没有他的手谕,哪儿都不许去。”小校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特别是我?还哪儿都不许去?”我懊恼地惊呼着,一脸地难以置信。
“副帅,如果没有元帅的手谕,您还是请回吧。”小校板起晚娘的面孔说道。
李恪这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他的允许,我就哪儿都不能去了?难道是因为前晚我私自外出的原因吗?算了!我也懒得在这里,跟一个小兵计较。要理论,我找正主闹去。想到这,我便转身朝校场走去。越想越生气,
一路上,我是越想越生气。什么嘛!他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了吗?我是那么听话的乖宝宝吗?正门不让走,就不许我走其他地方了吗?今天我还偏就要自己出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军人,军令也管不着我。趁人不备,我准备悄然从后门溜出去。
“水蓝,你要上哪儿去啊?”一个严厉地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惨了!人家说久走夜路,总要遇着鬼。我居然还没溜出去,就被当场逮住了。
“王爷,水蓝想出去瞧瞧。”我一脸嬉笑地说道。
“不行!我现在没空陪你,你还是回元帅大帐里休息吧。”李恪一脸严峻地说道,眼中却满是无奈的宠溺。
“谁说要你陪了?你忙你的去,我自己去就好。”我嬉笑着一脸娇嗔地说道。
“水蓝,不是你说要加强军纪吗?怎么你首先就先不听话了?如果你这个副帅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我又怎么去管束别人呢?”李恪幽然的叹了一口气,好言好语的对我说道。眼里的温柔,让我无法拒绝。
“哦!”我乖乖地应承道。谁叫咱受不了美男的诱惑呢?只有乖乖地认输了。
“笑笑,走吧!我陪你回去。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李恪揽住我的肩,向中军的元帅大帐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
“什么事?”我好奇的问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呃……是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一下。”李恪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谁啊?”我疑惑地问道。
“去将梅丽娅姑娘请到元帅大帐来。”李恪转头对身旁的小校吩咐道。
“姑娘?”我讶然地惊问道。李恪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我不由地更加疑惑了。
中军大帐中,李恪端坐中堂,我安坐下首。军士领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看那女子身材颇为高挑,不若一般中原女子的娇小。白纱覆面,一袭简单的白袍罩身,虽看不清样貌如何,到也看得出来有一副好身材。此女恐怕应该不是中原人氏。那么她又是谁呢?
军营中怎么能允许有女子出现呢?李恪作为三军主帅,难道还不知道吗?我虽满腹疑窦,却还是丝毫不露声色。我到要看看,咱家这个风流倜傥的王爷,领着一个女子到我面前来,究竟是何道理?
“水蓝,这位是梅丽娅姑娘。是我在回鄯善城的路上,从沙漠流寇手中救下的。她是波丝国人,近日随其父兄,来我大唐经商,但她的父兄已然被流寇所杀。我见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便将她带回了营中。如今到底该如何处理,还请你定夺。”李恪柔声对我说道。
“梅丽娅见过王爷,见过副帅。”那女子撩开面纱,用生硬的汉语对我们说道。这个梅丽娅举手投足间,很有点大家闺秀的礼仪和风范。
我抬眼朝那梅丽娅瞧去。好一个风姿绰约地女子!她的黑发微曲,肤色虽略微有些黑,但五官妩媚,轮廓分明。双目隐隐带钩,眼波流转间,尽是一派异域女子的风情。
“姑娘不必多礼!”李恪温文儒雅地对着梅丽娅笑道。
“梅丽娅谢过王爷!”梅丽娅娇声谢道,眼波迎上李恪,妩媚的一笑,又羞色地低下了头。
“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我心里五味杂陈,冷笑着讥讽道。
我在一旁一直冷眼瞅着那个梅丽娅和李恪,看他们眉来眼去的模样,我心里早已是气得个半死。好你个李恪!才分别不过短短一日,你竟给我玩起英雄救美的游戏来了。真是走到那里都不给我消停啊!
李恪看我冷眼瞪他,赶紧敛住笑对我说道:“笑笑……”
“笑什么笑?大战在际,王爷还有心思笑吗?”我冷声打断他的话。
“我……我是说……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恪面色潮红,吱吱唔唔地说道。
“那王爷是个什么意思?恳请王爷明示!”我冷语讥讽道。
“我没什么意思,水蓝你不要误会了。”李恪一脸懊恼地解释道,一副有理说不清的模样。
“误会?什么误会?误会什么?王爷有什么可让水蓝误会的?”我漠然地瞅着李恪问道。
“水蓝,我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没想到你也如此小肚鸡肠,一个天涯孤女,你竟也容忍不了吗?”李恪被我激的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说道。
“识大体?”我在口中反复的呢喃着这句话。
“王爷,您还是让梅丽娅走吧,梅丽娅在这里,害你们将帅不和,梅丽娅的罪过岂不是大了。”梅丽娅轻泣着说道,柔媚可怜的令人叹息。
真是我见犹怜啊!我不知道李恪所说的识大体,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要我容忍,他身边出现的这些莺莺燕燕吗?那就请恕我做不到。我知道这古代三妻四妾算不了什么,但是我是个现代人,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一夫一妻。李恪将这个波丝女子交给我处理是吗?那我会告诉他,我的决定是什么的。
“王爷,你说此女的去留由我定夺是吗?那就立刻将她送走。”我冷眼逼视着李恪,大声的说出我的决定。
“如果王爷没有别的吩咐,水蓝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等李恪开口,我便气冲冲地冲出了元帅大帐。
我还真搞不懂这个李恪,为什么每次他都能惹出一箩筐的事?打我开始,怎么他就老是有机会,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世界之大,别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碰到一个,怎么偏偏都叫他遇上了?
“水蓝……”李恪大叫着追了出来。
偌大个军营,要躲他还不容易了。我侧身闪进一旁的营帐中。待李恪的声音远了,才钻了出来。这个军营,我真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七拐八转,我终于寻到一处缺口,悄然地逃离了兵营。我也顾及不了因为我的出走,而大乱的兵营。
大街上人来车往,好一派热闹而繁华的景象。此时我却无心欣赏他的繁华。走在大街上,无数的人和我擦肩而过。人群中我却越发的感到孤寂了。我知道自己也许是神经过敏了,但那个所谓的波丝孤女,真的让我感到如芒在背。
难得一见的冬日暖阳,也让我心烦意乱,这有些刺眼的阳光,让我想起了那波丝女子明艳的笑颜。不是个天涯孤女吗?刚死了父兄,居然还可以笑的那般的动人。
前面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不是那晚,和我一起喝酒、唱歌的那个男人吗?我忍不住追了上去。一群人迎面走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待我穿过他们时,早已没了那男人的踪影。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我懊恼地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在大街上游荡着。原来人群中的孤单,才是真正的孤单,让你心中有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寒。一个猛烈地撞击力,将我撞向一旁。害我摔了好大一跤。
“谁呀?”我恼怒地叫道。
人要倒了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好好的走个路,居然也要被人撞到。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飞驰而过。我的天!好险呀!幸好有人将我撞开了,否则我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我不由感激的看向撞开我的人。
“嗨!狼大哥,真的是你啊!”我欣喜地叫道。眼看他因为救我而手伤的手臂,我不由蹙紧了眉头。
“小兄弟,不关你的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我叫突律,你怎么还叫的那么稀奇古怪的?”突律有些懊恼地说道。
“哦,突律?秃驴!”我故意胡乱叫喊道。好在他似乎也没听出来,我在故意使坏。
“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啊?”突律有些忧心地问道。
“没有啊!什么时候?”我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就今天啊。一个时辰前,你撞了一个皮货商人,别人骂你,你却头也不回就走了。还有半个时辰前,你还撞了一个姑娘,人家骂你色狼,你也是笑了一下就走了。就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推开,不知道这回,你还能潇洒的走开吗?”突律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我的天,他不是冷酷的跟一匹狼似的吗?这会儿怎么这般的唠叨了。真是让人禁不住跌破眼镜啊!
“秃驴,你怎么那么罗嗦啊?”我不耐烦地反驳道。
我还不知道自己小命珍贵吗?若不是被李恪和那个波丝美女气傻了。我会傻傻地在人群中,走了大半天吗?
“不是我罗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忘了那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吗?”突律深邃地眼眸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我莫名其妙的楞了一下。
“什么话?”我疑惑的问道。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突律一脸笃定的说道。
他是个什么意思?难道那晚,他真跟我说了什么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