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似乎也察觉出‘黑旋风’的异状,不忍再夹着马肚。就是这一犹豫,‘雪里飞’便窜出一个马身去了。不知道李恪是心疼‘黑旋风’,还是放弃了比赛。他不再扬鞭,让黑旋风惯性地往前追去。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突律拔的红旗,取得胜利。而‘雪里飞’也就只比‘黑旋风’快了一个马身。我遗憾地叹息着,看来我的命运,又开始变的前途未卜了。一切都是老天爷注定了的吗?
“佩服,佩服!可汗的‘雪里飞’果然是一匹天马!”李恪冲着突律儒雅地一笑,由衷地赞叹道。
突律握旗在手,骑着‘雪里飞’绕着校场,奔跑了一圈。有些志满意得的炫耀着。突厥士兵们,为他们声嘶力竭地欢呼着。
我则觉得分外的郁闷,刚才又跳又叫,嗓子都快被叫哑了。可是李恪的‘黑旋风’还是输给了‘雪里飞’。眼下突律又拿那势在必得的眼光,热切地注视着我。真让我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无法去抱怨,‘黑旋风’的体力不支,毕竟它也已然尽力了。我也无法去指责,李恪的临时放弃,毕竟‘黑旋风’也是他的至爱。总不了为了嬴得一场比赛,而将一匹如此宝马,给跑成废物。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明白,但是我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别担心,不是还有第三场吗?”李恪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失落,走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三场?第三场却是让我更为忧心。李恪的伤势,明显就还没好。虽大有好转,但离康复还有一定的距离。大腿上那沉重的箭伤,让他行走都倍感困难,更何况是真刀实剑的拼斗。刀剑无眼,根本就不可能,存半点侥幸之心。
如果赢了,三战两胜,到也无可争议。倘若是输了,那么……我实在都有些不敢去想象后果。并不是突律不好,而是……
“可汗,现在咱们可到了一局定输赢的时候了。”李恪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
想必他也不大愿意,和突律刀剑相向,但是命运却注定他们势必会有这一战。我该怎么办呢?我在心里,反复不断地问自己。假如李恪真的输了,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吗?
“拔剑吧!”突律从腰间拔出了弯刀,冷冽的说道。那刀寒光闪闪,让人禁不住心中一凛。
“好刀!正好与我的‘求缺’宝剑,比一个高下!”李恪轻笑着说道。
我的天!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够谈笑风声吗?我都不知道,现在的李恪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突律可不是什么,可以小瞧了的人!我不由心急万分……
李恪接过我递过去的‘求缺’宝剑,拔剑指天,风吹得他的衣炔随风轻飘。好一个指天誓地的年轻俊侠!让人不禁心生敬意。李恪的这柄‘求缺剑’,也是个巧夺天工之物。纯金手柄上,盘着两条神态逼真的金龙。剑锋所指,一片寒气逼人。
众人不禁惊叹不已!我已然瞧过多次,以前到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得了。如今拿在李恪的手上,不知为什么,竟然心头一热!
“吴王爷,请了。刀剑无眼,突律的刀以前从未白白的出过鞘。王爷可曾准备好,突律要出招了!”突律横刀摆好出招的架势,神情冷峻地说道。
“可汗,请。”李恪一面说,一面也拉开迎敌的架势。
突律双手握刀,大叫一声,纵身劈了过来。李恪瞧得明白,举剑一挡,就势去削突律握刀的手。突律大惊,分开双手让过。李恪又是一招‘仙人指路’,刺向突律。突律就地一滚,使了个‘旋风刀法’,忽忽地直向李恪的下盘攻去。
李恪用剑边挡边退,其实突律的头颈,已全然地暴露在,李恪的眼皮之下。李恪只须纵起一跃,就足可以直取突律的头颈,将其至于死地。我的心不由悬了起来!我希望李恪能嬴,但也不愿意让突律死。
“恪!”我讶然惊呼道,传代着我的疑虑。
李恪了然的点了点头,只一味的抵挡着,并不对突律施毒手。所以看上去也十分的被动,好象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高手过招,来不得半点犹豫,转瞬间,局势又有所改观。抵挡许久的李恪,伤腿处,溢出了殷红的鲜血,显然是伤口崩裂开来。李恪的行动稍有迟缓,仍然咬牙坚持抵挡着。可是步伐已然不再轻灵。
忽然,突律虚晃一刀,李恪仍是用剑一隔。行动已然不大灵活的李恪,露出一丝破绽。突律抓住机会,瞅见李恪露出的腹部。挥刀砍去。
“李恪,闪开!”电光火石间,我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李恪。
突律见我扑了上来,立刻收住刀势。无奈刀锋太猛,根本就收之不急。情急下刀锋偏转。
“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突律的刀,正好砍在了我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四周忽然变得静悄悄地,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血管破裂的声音
热腾腾地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呆楞在那里的突律,一脸的鲜血。除了刚中刀那一刻,我感觉到疼痛,后来就几乎是麻木的了。我呆呆地看着自己肩头,不断涌出的鲜血,竟然丝毫没有怕意。如果这场战争,真的需要用鲜血来平息,那么我情愿流血的是我自己。
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爱我的,一个是我爱的,他们的鲜血,对于我来说尤其珍贵……
“突律,你有没有怎么样?”我虚弱的问道。
在我被突律的刀,砍中那一瞬间,突律也忘了闪躲,李恪的剑,不小心划伤了突律的手臂。突律用手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脸惊鄂。
“我输了!你们走吧!”迟疑了片刻后,他惨然对我们说道。
“对不起!”我哀伤地说道。我亦然只有一个人,也就只能承载一颗心,一份情。
“水蓝……”“医生呢?医生……”我听见他们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闭上眼睛,嘴角扯起一个弧度,那是一个欣然地微笑……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一天以后的事情。醒来时,恍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恪正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笑笑,你终于醒了!”李恪的嘴角,扬起一丝温柔地笑意,轻声对我问道。
“王爷,突律呢?他有没有怎么样?”我急切地问道。
脑中在短暂的空白后,突律和李恪比武的画面,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
“他很好,没有怎么样,只是受了一点的皮外伤。”李恪细心地替我掖了掖被角,微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轻柔而温暖,让我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王爷,水蓝醒了吗?”帐外刚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转瞬间,人就跨步走了进来。
不必看,我也知道究竟是谁。除了突律,还会有谁,敢如此大胆的,随意进入汗王大帐。
“水蓝,你已经醒了吗?你看,我给你抓了一只‘锦貂’。这‘锦貂’可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喝了这‘锦貂’的血,不仅可以生肌造血,还有延年益寿的功能呢!”突律提了一只装着‘锦貂’笼子,得意的笑道。
什么‘锦貂’?我瞟眼看过去,那被突律关在笼子里的小东西,就是所谓的‘锦貂’吗?它全身雪白,毛色中泛出一片银光,一副十分可爱的模样。此时,它正拿一种近乎乞求地目光,在看着我。
“不用了,把那只‘锦貂’给放了吧!”我实在心有不忍,有气无力对突律地道。
“还说不用?你看你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我去让人将它杀了,取血去。”突律焦急地说道。
我的天!让我活生生地喝了,那只‘锦貂’的血吗?不说其他的,想想都怪恶心的。
“恪!”我撒娇地叫道,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目光。
“可汗,还是把那只‘锦貂’放了吧!水蓝太任性了,恐怕你就是弄来,她也不会喝的。白白还糟蹋了一个生灵。”李恪宠溺地看了看我,无可奈何地对突律说道。
“唉!早知道我今天,就不瞎耽误工夫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人,将它放了吧!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我吧?”突律有些懊恼地说道。
“突律!”我气急败坏地娇嗔道。
“有力气吼我了啊?看来这‘锦貂’的血,不喝也罢!”突律朗笑着,一脸戏谑之色。李恪也是一脸轻笑。
什么嘛!两个人合起来取笑我。我懊恼地噘着嘴,不去理会他们。不过我的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看得出来,李恪和突律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有一股惺惺相惜的意味,流淌在他们的中间。
“可汗,水蓝是永远不会,杀了这个小东西,来疗伤的。”李恪一脸了然的说道。到底他还是比较懂我啊!
李恪一边说,一边取出自己的‘求缺’剑,走到关‘锦貂’的铁笼子前。将剑伸入笼子的开关缝里,往上轻挑。就象割断一根绳索一般,铁笼子的小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那‘锦貂’只一闪,便到了笼外。再看它时,就只看见了一截雪白的尾巴,还在帐内。就是眨眼间,就连个影儿,也没有了……
“你看那锦貂的身手,抵得了一个绝顶的高手那般敏捷,让人怎么舍得杀了它呢?”李恪高兴地说道。突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的心里,丝毫不为自己,流了许多血而担心。身为一个现代人,血有再生功能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只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人身上的再造机制,都是很强健的。而眼前这两个古人,却把这流血,看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就当自己是在献血好了!虽然我好象一次献太多了……
到现在,我才知道,被刀砍的感觉,是多么的疼了!刚才一不小心,牵动肩上的伤口,疼得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想让他们担心,我咬紧牙,没吭一声。但是,却疼得我冷汗直冒。身体虽然不舒服,但在精神上却是非常舒坦的。
李恪放了‘锦貂’,直接倒转剑头,双手担住‘求缺’剑,一脸沉然地看着突律说道:“可汗,水蓝如今也醒过来了。今日我就要带她回去了。这把‘求缺’宝剑,是父皇所赐,李恪一直都很珍惜。如今就留给可汗做个纪念吧!”
我实在没想到,李恪竟会将这把价值连城,在江湖上也享有盛誉的‘求缺’宝剑送人!多少人千金难求,李恪却将它送给了突律。此时,突律的脸上,也满是意外之色。他也豪不迟疑的,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弯刀,双手奉给李恪。
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心爱的兵器,随即相视一笑。多少恩仇,多少期许,多少情谊,都包含在这一笑中。人们常说的英雄惜英雄,也就是如此吧!有幸的是,这一次,我亲自做了见证。
“可汗,李恪与水蓝就先行一步了。我们在鄯善城中,等待着可汗的大驾光临。”李恪双手捧着突律递上的弯刀,激动的说道。
“水蓝的伤口还没好呢!你们急什么呀?等水蓝的伤口好些了再回去吧!”突律一脸焦急的说道。
“可汗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鄯善城的数万将士,还不知道我的生死。代理主帅如今又身受重伤。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李恪一脸忧心的说道。
“我的伤口,不要紧,不碍事的!”我赶紧开口表白道。
我心知鄯善城如今的情势。倘若支离疏伤情不重,到也罢了。若是很严重,或是有个什么好歹。而李恪又久不回营,鄯善城必定大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若是我留下养伤,让李恪单独回去,只怕他也是断断不肯的。
突律见我二人去意已决,知道也是留不住了。便吩咐士兵替我们准备马匹,干粮,以及我沿路需要的伤药。
“无论如何,你们要吃了饭再走!”突律诚心挽留道。
“好!李恪也想临行前,更可汗痛饮一番。”李恪欣然应道。
终于可以回鄯善去了吗?我满心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