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克里姆林宫的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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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生

排队。

有秩序地排队。

任何一个对苏联有起码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苏联的基本社会特征,高于个人崇拜、高于解冻、高于发达社会主义、高于改革新思维的最核心、最本质的特征。

在葬礼上站立了几个小时之后,我理所当然的……饿了。

37岁的默林·斯罗诺维奇·别尔科夫10年前就和太太离婚了,没有孩子,一个人占据了滨河街大楼12门的一套五居室。因此,就象苏维埃政府里的其他单身汉一样,他总是……吃食堂,或者确切地说,在食品分配站领取套餐带回寓所吃。

所以我在回寓所之前先来到了食品分配站。

食品分配站就在滨河街大楼底楼的院子里,秩序井然,苏联特权阶级们在这里排队等候他们的特供食品。

站在我前面低头看报纸的那个秃顶中年人,是重工业人民委员部部务委员,1902年入党的老布尔什维克卡尔·米克列维奇·别格,再往前那个充满拉丁味道的美女,是工农红军情报局局长别尔津的夫人阿芙罗拉……

除非你进入政治局,那么你可以打电话要求送货上门,否则……排队吧。相对于芸芸众生,你有特殊供应,但是为了获得你自己的那一份特殊供应,你依然必须排队。这就是苏联30年代高级干部的生活。

排队的多数人为全家领取包括红菜汤、煎肉饼、糖渍水果在内的带汤套餐,但是单身汉别尔科夫消化不了足够三个人吃的份量。所以我总是领取由罐头、熏制的鲟鱼和香肠、高级饼干组成的干套餐,然后一连吃上一个礼拜。

在15分钟的等待之后,我得到了一份干套餐,今天运气不错,除了平时惯有的那些之外还有一个半磅重的上等鲟鱼子酱罐头。

但是我没有得到享用它的机会。

当我提着饭盒来到我自己房门前的时候,我感到肘部被人碰了一下。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军官站在我身边。

他的皮靴闪闪发亮,剪裁合身的呢子大衣上外翻着领章。

蓝色的领章。

工农红军的领章是深红色的,内务人民委员部下属的边防军使用绿色领章,在苏联220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国土上,只有一支部队使用蓝色领章:克里姆林宫卫戍部队,最高权力宝座的禁卫军。

“莫洛托夫同志想在他的寓所与您谈一下,别尔科夫同志。”他轻声说到。随后在我作出反应之前就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在克里姆林宫与滨河街大楼之间有一条密道,作为一名未来的克里姆林宫学研究生,我在很多野史里看到过这种说法。

在滨河街大楼与克里姆林宫之间有一条密道,作为联共(布)的一名高级干部,从司机、秘书以及邻居的窃窃私语中,别尔科夫听到过不少有关的小道消息。

不过第一次亲自用脚步丈量密道的长度,感受到传说变成现实依然令人感到激动不已,此时,我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我的胸腔内跃动,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正顶着我的喉咙(作者:错觉,一定是错觉,这是架空历史YY,不是玄幻)

——乌德穆尔特人默林·斯罗诺维奇·别尔科夫1898年出生在喀山,在1934年十七大选举出的七十多名中央委员中,他是除1903年出生的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科萨列夫和1899年出生的外高加索边疆区委第一书记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贝利亚之外的最年轻者。他是一个典型被革命推上来已经站对了队的人,他会在1916年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很可能不是由于他在18岁时就对共产主义有了多深的理解,而是因为在他的亲戚中出现了好几名党员,帮着亲戚印刷和张贴传单就是他在1917年以前参加过的全部革命工作。1916年他考入了新成立的下诺夫哥罗德大学化学系,然后就在那里经历了十月革命。内战期间,他在后方组织交通运输和开设扫盲班。结识了在下诺夫哥罗德省委担任宣传员的拉扎尔·莫伊塞耶维奇·卡冈诺维奇和作为国民教育事务督导员前来下诺夫哥罗德视察的克鲁普斯卡娅,并因为战争时期学校的恢复与建设受到列宁夫人的表扬。当1919年省委主席团主席、本地人库兹涅佐夫和省执委会主席、来自中央的干部莫洛托夫发生冲突的时候,虽然身为本地干部,别尔科夫坚定地站在了莫洛托夫这边。为此在20年莫洛托夫调离下诺夫哥罗德后别尔科夫被打发到巴什基尔共和国教育人民委员部任职。但在莫斯科来的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米高扬重新控制局势后,别尔科夫又回到下诺夫哥罗德。1922年,作为米高扬的主要助手之一,别尔科夫跟着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一起调到顿河畔罗斯托夫。1924年,完成了下诺夫哥罗德大学化学系的函授学业后,默林·斯罗诺维奇·别尔科夫来到莫斯科的中央书记处科学部,20年代后半叶,在反对托洛茨基反对派、加米涅夫-季诺维也夫联合反对派、布哈林-李可夫-托姆斯基右翼反对派的斗争,别尔科夫每一次都旗帜鲜明地地站在他的老相识、现在的中央书记莫洛托夫以及斯大林总书记这边。为此,1930年32岁时他成为了党的监察委员会委员,1934年越过候补阶段成为党的中央委员。

现在,默林·斯罗诺维奇·别尔科夫是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协调委员会主席,这是一个,听上去就让人感到……悲哀的职务,它的名称沿革可以说是一段苏维埃理想对官僚主义现实不断屈服的历史。20年代成立了全苏科学委员会,按照它问世时的构想,应该承担起统领苏联全部科学研究工作的重任,然而实际上……苏联科学院几乎每一位院士在中央委员会都有自己的扇子,而政治局里每一位委员都有自己宠爱的项目。一个小小的部级委员会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又算什么呢?于是不久之后,这个机构的名称悄悄发生了变动,变成了“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名称拉长并不意味着管理范围的扩大,实际上恰恰相反:现在他的权限仅仅局限在“科学”中有关“技术”的那一部分。不过部属工业研究所并不比科学院系统来得好对付,“苏联科学技术委员会”无权干预研究所的人事,也没有资金来控制研究课题——这些资源不是掌握在国家计划委员会就是在重工业人民委员部的手里,而想从他们手里抢走这部分蛋糕……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兼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瓦列里安·弗拉基米罗维奇·古比雪夫和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兼重工业人民委员格里高利·康斯坦丁诺维奇·奥尔忠尼启则都是政治局里拥有投票权的正式成员。所以在党中央监察委员别尔科夫接管“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之后又识相地对名称进行了延长——现在它被叫做“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协调委员会”,从此以后,我只需要对技术政策进行协调就可以了——或者换一个比较直接的说法——什么事情都不干也没有关系……

如果说有所谓“莫洛托夫夹袋中的人物”,那么我显然是其中之一。在一个埋葬了斯大林的新时代里,莫洛托夫想必不会把一个1920年就努力把自己的命运同他这颗上升的新星系在一起的人放在冰箱里混吃等死。毕竟,自从1930年转任人民委员会主席之后,他之前十年在中央书记处建立起来的权力基础都已经被拉扎尔·莫伊塞耶维奇·卡冈诺维奇接收并改造了。虽然莫洛托夫和卡冈诺维奇有着(据我的未来知识)持续到他们各自漫长生命尽头[注]的良好友谊。不过,“讲友谊的政治家”,大概是和“诚实的律师”、“渴望和平的军火商”以及“纯洁的AV女郎”类似级数的冷笑话——嗯,也许可以说,“政治家”这个词本身就是兼具律师、军火商、AV女郎三者特质的高级存在。

现在,苏联不是头号至少也是头几号之一的高级存在究竟会把我从冰箱里提出来放到哪里去进行加工呢?

注:他们两人的生命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漫长:莫洛托夫1986年去世的时候已经庆祝过96岁生日,而生于1893年11月的卡冈诺维奇直到1991年7月,也就是苏联完蛋前1个月才归天。这时候,距离1957年他们尝试推翻唯意志论的赫鲁晓夫已经整整过去了44年,而他们试图推翻的对象虽然比他们都要年轻却已经在21年前就被埋葬在新圣母公墓。实际上,如果按照某些英国史研究者的说法,烟斗不离嘴的早产儿丘吉尔活90岁算世界第8大奇迹的话,那么“57年*集团”长得不像话的寿命可以说已经困扰了几代克里姆林宫学学者了——列名*集团的五名主席团委员中,1975年去世布尔加宁是其中最“夭寿”的,他“仅仅”活了80岁。五人中最年长的伏罗希洛夫1969年第一个去世的时候已经活了88岁。1988年马林科夫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在尘世度过了86年。最后,哪怕是仅仅“附和*集团的”主席团候补委员谢皮洛夫似乎也分享了他们的长寿秘诀:他亲历了苏联解体,1995年去世的时候离90岁生日的生日只差两个月。

说明:关于本章中提到的苏联特权阶级生活,确系事实。在这一点上,“苏修”是绝对无法与东方的权贵相比的。另举一个例子,1947年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州委第一书记夫人维克托莉亚·勃列日涅娃每天自己去市场买蔬菜,而在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担任苏共总书记的18年里,他一直住在库图佐夫大街26号五楼的一套五居室里。当然,他还有一套按照苏联标准算华丽的别墅,一栋有壁炉、游泳池和院子的加利福尼亚式平房,不过据美国记者的描述,“从美国或西方的标准来看,他算不上奢华,至多属于上层中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