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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雨霖铃

雨霖铃

引子:闲坐窗前青伞理。角绣花儿,几朵朦胧紫。淡有污痕难净洗。买时情状依稀记。

静倚墙隅光影里。一念携归,一握三年矣。渐老容颜卿不弃。相依风雨谁能似?

江南杭州,这是言君梦想的地方。小时候听说书的人讲白蛇永镇雷峰塔,长大了读戴望舒的丁香一样的姑娘。对于江南对于杭州他有着特别深的情结。江南的雨江南的伞一直是他渴慕的东西。所以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大部分同学都选择南下深圳广东的时候。他独自选择了东流,只身去了杭州。

刚来杭州的时候,让他有点失望,到处是高楼林立,与他想象中的小桥流水相去甚远,但是他看到西湖后,他对自已说,无论如何,再艰难困苦,他也要在这城市里留下来。他辛苦的去人才市场发简历,然后跑遍城市的各个角落去面试,他学的是计算机,会做图片PS,半个月后终天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办公室斗争风起云涌,做工作苦干是本份,会喝酒会说话会钻营才会真能干,他初入社会,对于这一切是这样的格格不入。可是也还是坚持着,因为这里有他从小就有的梦。

来杭州不久,就进入了江南著名的梅雨季节,湿漉漉的街面上到处都是买杨梅的小摊小贩,他到杭州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超市买了一把天堂伞,青绿色,有着西湖风景的图案,水墨山水,清幽古雅,好歹与他的梦接近了一点。每天撑着这把伞去挤公车上班,再想到初入职场,办公室的人事纷争时,他的心里也多了一份淡然。

他坐的是114路公车,公司在武林广场附近,也就是说从他住的地方到公司需要坐四十分钟的公车,要穿过整条莫干山路。只是有什么办法,为了生活,言君还是男子汉呢。幸好这个城市美丽,这个城市的人也大都谦和礼让,让人也还觉得一切也还是值得的。有时一早就上班,外面就又是连绵不绝的细雨。有时候他出门太早,站在站牌下等车,车没有来,站牌下也没有什么人,天有点微黑。人很是孤单寂寞。有一天,也是这样的一种情形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青女孩子从他对面穿过马路走过来,她穿着古式的白裙衫,撑着一把古老的油纸伞,长头发乌黑发亮,在身后飞扬,他愣了,恍若在梦中,想想怎么可能。待那女孩走近,他才发现是自已眼花了。她穿着是米白色的职业套装,撑着一把超市买来的晴雨两用的简易伞,站在他旁边,应该也是等车,面容很秀丽,身材娇小,是他理想中的江南女子模样,想应该是某个公司的白领。他想上去搭话,可是那女孩望着车来的方向,侧着身,简直是一个背部对着他,让他有着为难。正鼓起勇气要说时,车来了,她上去,他也上车,一个车头一个车尾,原来坐的是同一趟车,他想走过去,可是等他到了她附近的时候,车已经停停走走几趟了,上来了很多人,一冲一挤又把他们挤开了,等他再回头去找时,已不见了那女孩的踪影。

以后心里就有了盼望。第二天早上又起了个大早,赶去那等着。果然又看到她穿过马路朝这边走来。远望去她仿拂穿着五四时期的裙衫,撑着油纸伞,像极了戴望舒笔下那个结着愁怨一样的姑娘。走近了也还是变了个模样,一副工作白领的打扮,他觉得自已真正奇怪。怎么见到她就总是眼花呢。他又鼓足勇气想去搭讪,但是等他说话叫声小姐的时候,车来了。她回头看他一眼,对他友好的笑笑,牙齿整齐洁白,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愁,像雨中的一朵丁香。他也跟着微笑,心里突然温暖一片。她上车,他也跟着上车。这次车上的人比较多,他们又被远远隔开。那女孩站在远处,细细的手腕拿着车顶上的拉环,脸庞对着窗外,不说话。他望着她,给他的只是她一个背影。她好像过得不开心,通过背影也能感觉得到。他在想,她为什么不开心呢,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漂亮,可是人太多,又湿漉漉的到处都是雨水他不好意思挤过去。因为刚才有人稍微挪动了一下,就立马有人抱怨说挤什么挤,哪里还有空地方。所以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到站下车。心里愁怅万分。

第三天,第四天,没有见着她,心里怅然若失。

第五天见到了,也依然下着雨,但是她这次没有带伞,很是狼狈,捂着头穿过马路跑过来,站在他旁边,摆弄着被雨点打湿的衣服。他撑着伞走过去,庆幸这是个机会,但是车马上又不识时务地来了,停在她面前,她冲了上去,一下又离他远远地。

晚上放了晴,下班的路上,他折进一家超市,看中了一把古式的天堂伞,有着西湖山水图,断桥也在上面,布面也是厚厚的油布,是他理想中的江南伞的样子。他当下就二话不说地买下来,花了五百多元钱。可是心里是高兴地,想着明天要是下雨,她可能又没带伞,他可以把这把伞递给她。是的,虽然认识不过几天,可是于他仿佛很多年一样。她在他的心中存在了太久。只是如今是从梦中走到了生活了。他不希望就这样错过。可是送伞是不是不妥,送伞,伞散啊。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笑,他大学有个女朋友,那女孩子专门送一些犯情人忌讳的东西给他,大一送了他一把梳子,大二送了一只表,大三送了一把伞,大四就真的散了,对她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分手了也没有多大的伤害。但是现在的这个女孩不同,她是他年少的梦,最温柔的那一个。

在路上,他看到有当地人在路边卖新鲜大个的杨梅。绿色的枝叶上晶晶亮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露水。看了就让人觉得喜爱。他买了两斤,也不先用清水洗一下,一边走一边吃,入口很酸,他不禁因此皱了眉头,可是细嚼来又有丝丝清甜。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江南的杨梅真正是爱情的味道。

第二天,果然天从人愿,又下起雨,他一早以来又去等着她,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跟她说话,问她,我们交个朋友好吗?我们坐同一趟公车,也是有缘。她果真出现,在对面,穿着白裙子,真的没有带伞,又把双手盖在头上冲过马路来,他心疼地看着她过来,等着她,想过会就把伞递给她。可是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辆车,然后听到紧急地刹车声,她的身体飞了起来,又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看到一点红,然后人群围上去,警察过来,他征征地站在那里,眼里突然就有了泪,别人莫名其妙的看他,好象悲伤也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她。还没开始的爱恋,却以她生命结束为收梢。

口内酸甜的滋味,突然变成了永恒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