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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浣溪沙 东施(一)

浣溪沙 东施

东施与西施是从小长大的好伙伴。同在施家村, 只不过一家在西,一家在东。但是很多人说, 虽然一个叫东施一个叫西施, 可是相貌却是天地之遥,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状如蛤母。

西施长得极丑。又黑又矮又胖, 而且是眯眯眼, 塌鼻梁,朝天鼻孔,豁嘴, 歪牙齿,脸上长满雀斑,而且左颊处永远有个溃烂的伤口, 一年到头的流着黄水。让人看了恶心地想吐。

而东施却美若天仙, 有沉鱼落雁之容。身量高瘦苗条, 皮洁细腻洁白, 大眼, 琼瑶鼻, 樱桃小口。眼睫毛密密的铺在眼前, 是一层温柔和妩媚的影。

尽管一个极丑一个极美,但是却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友谊。她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绣花一起浣纱一起去集市。西施真诚的赞美东施的美丽, 东施也不觉得西施难看。两人真心相待, 感情甚好。

只是后来历史上只有美人西施, 却说东施是丑女效颦。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扭转, 那还得从那一天,遇见范蠡说起。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 有凉风从溪旁的树林里吹过来, 吹到溪面上来。吹到两个赤着足站在溪水里浣纱的女子身上, 好不凉爽。

唉——真累。娇俏的东施抬起头来, 边说边踮起水中的小小白晳足尖往远处望去。西施笑着望她, 由着她去。美丽的女子总是时时刻刻地渴望着有不平凡的人和事出现, 来到和发生在她们身上。丑陋的西施自已无法体会那种心态, 但是她比美丽的东施更了解东施。

东施欠着身子往远处望的时候, 果真就看着一个男子坐在马上向她这边飞奔而来。她的心不由怦怦跳。更加凝目望去。走得近了, 才发现是个极为年轻的贵公子。穿着锦衣, 眼睛黑亮, 脸部线条刚毅,相貌堂堂。更近了, 马停了下来。他坐在马上对东施笑笑, 随既翻身下马。东施不由脸通红, 赶忙低下头去, 手里摆弄着手中的白纱。白纱随清水而动, 却是任意和无规则的, 像极了东施此时的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秀和高贵的男子。他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到这小小地施家村?心里紧张又迷惑,这一切都在一旁的西施的眼里。

在西施的眼里, 有丰神俊郎的他, 也有心动美貌的东施。在水中的影子里, 那动荡的镜子也告诉她, 还有着一个虽然丑陋却同样动心了的西施。

命运就在一瞬间注定。只是溪水旁的三个人却像三枚无知无觉的棋子, 安静地站在那里各怀心事。

听到脚步声, 看到他穿着黑靴子的脚立在那里, 齐膝的黄色锦袍随着微风在轻轻的摆动。他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小姐?他唤她, 声音温暖低沉, 温文有礼。有着无法拒绝的诱惑。

东施和西施都抬起头来。东施欣喜, 对定他一双黑亮的温暖眼睛。他的眼在织着一张网, 一直等在那,就为了捕捉住她抬头时眸子内的深情。

西施心痛不语。他根本就没有看过她。既使一切在之前已经料定, 但是也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心痛和失望。她低下头来, 如镜的水面再次残酷的映出她鬼一样的容颜。西施的心在滴血。只因为长得丑陋, 连爱的机会也没有。

东施微微一笑, 媚眼如丝。她说, 公子,什么事?

他笑, 低着头, 仿佛是在沉思, 一会又抬起头来说, 没什么事。我现在还有事, 我过会再来找你可以吗?

笑容像阳光一样抚在东施的身上, 东施红着脸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 他转过身,翻身上马, 对她挥挥手, 策马离去。

这是两个人的戏, 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旧戏。只是多了个看客, 西施站在那里心如刀绞, 这本没有她什么事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她什么事。但是丑八怪的看客动了心。 便不甘心, 生出事来。

东施?她唤, 声音是干涩的, 掩藏着她的慌张和渴望。

东施还痴痴地站在那里。 她一唤再唤, 她才回过头来, 一双深情地妙目才含着笑望定了她。

本来掩饰得很好的, 可是对着她如花的容颜,再随即想到自已的模样。卑微和痛苦立马决堤。她再也觉不出夏日的清幽和凉爽, 只觉日头毒辣, 蝉声似火。一齐在吼着, 丑啊丑啊。

西施的眼里慢慢地渗满了泪水。

东施着了慌, 连声问道, 西施你别哭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西施低头, 用袖子摘去脸上的泪水, 袖口同时拂过左脸颊溃烂的地方, 黄水也染到了袖口上。恶心的黄渍子。

东施看到这些, 突然的慈悲。一个女子不好看也罢了, 长得丑又是何其地不幸。

想到这里, 她柔声道, 怎么啦?但烦我能做到的, 我一定帮你。

西施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她说当真?

东施点头, 当然。美丽的女子相对而言要善良单纯和蠢笨得多。

西施正等着这句话。她问, 东施, 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男子?

东施被她问中,不由脸红。

西施已知道答案, 她说, 我也一见钟情了。我也心动了。

东施一哂,眼里也掩饰的嘲笑和慈悲。

这就是女子的友谊, 尽管也相交甚好, 但是任何时候也还是有心机和比较。

东施说, 这我帮不了你。也许他喜欢你。

安慰得是这样无力。自已都知道这没有任何可能。

西施摇头, 轻道, 你别欺哄我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喜欢他, 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他能深情地呼唤我一次, 我死也足矣。

东施纳闷, 不知她作何起法。

西施却望定了她, 眼内尽是哀肯。她说, 东施。我知道他肯定还会再来找你的。他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只是请求你。他下次来找你, 问起你的名字的时候, 你说你叫西施行吗?

东施有点奇怪,无法理解西施的心态。得不到, 得到一个幻影也是好的。可是美丽的女子无法理解。

西施继续恳求。她说东施, 我只是希望他能深情地唤我的名字。我想我的名字在他的唇边温柔地缠mian。东施, 请看在我们多年的友谊的份上。

东施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是举手之劳的事, 也没什么为难。只是西施得得到什么?她眼神迟疑地望着她。

西施继续努力,她说你放心好了。我只有他唤我几次就好了。你们以后在一起久了, 你不想要他这样叫了, 你大可跟他说实话, 说你叫东施, 不叫西施。

东施听着这些话, 望着她黑漆的丑脸上小眯眼内悲伤绝望的眼神。她答应了她, 她笑, 说好, 我答应你。我们是这么好的姐妹。

西施连声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