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范蠡果然不久又来找东施。东施和着西施一起走在施家村去市里的小路上。范蠡把马系在一旁的大树上,正站在旁边望着她笑。东施西施红着脸走上前去。范蠡道,大老远就看见你们了。打马过来一看, 没想到真的是你。
东施微笑, 红了脸低了头。心里的思念和爱意在一瞬间泛滥成灾。
范蠡说, 小姐, 敢问芳名?你长得那么漂亮。
东施心里咚咚地跳,想他对她果然有意。
幸福感充溢全身, 可也没忘记对西施的承诺。
她娇声地说, 我叫西施。眼里是带着笑的。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了静立在一壁的西施一眼。
西施?好名字。果然配得上这样的美丽容貌。他笑着讨好。
东施和西施的心里却各各冷笑。一个是嘲笑,一个是苦笑。
东施心道, 你有意于我, 我就是叫朱珠(猪猪),估计你也照样地夸奖的。
西施心道, 好听名字又怎样, 你却因着我的极丑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各怀心事, 一个情网中得意, 一个灰烬里卑微。
西施?他果真深情地唤她的名字, 那样地温柔多情。西施一时间神魂颠倒,东施一时间肠子悔青。
拿过东施的手,撇开西施, 两人往林荫小路上走去。剩西施傻站在原地, 许久才回过神来, 急急追了上去。
追了许久, 终于看到。两人相互依偎在树下, 正听到他道, 我叫范蠡, 是越国大夫。西施, 你长是这么美,我已深深爱上你。
西施悄立于原地。听他倾诉着他对东施的爱慕和思念之情。只是他一叠声一叠声地叫着西施的名字。令西施在一壁偷听得万分沉醉, 仿佛那个高贵的公子在对她诉说万丈柔情。
陷入爱河中的女子总是妒忌和吃醋的, 东施看到了西施, 她挣脱开范蠡的怀抱, 站起来走到西施面前, 轻声说道, 西施, 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而且我还会让他多叫你几天。现在也请你不要再窥视我的幸福, 你回去吧。
西施羞愧,点头, 落荒而逃。
东施笑着回到范蠡的身边, 重新坐下。范蠡说, 那个丑女人是你朋友吗?她也长是太吓人了吧。
东施就笑, 说不能以貌取人。说我长得那样丑,你也会爱我吗?
范蠡抱着她, 在她香腮上亲了一下, 应付道, 爱, 当然爱。因为我爱的是你的心。说完自已都想发笑。
一会他又说道, 西施?东施就皱了下眉, 心道过几天一定要把真名字告诉他, 可不许他这么叫下去了。
过了几天,当范蠡再这样叫她的时候, 东施果然就转过身来, 正告他, 范大夫,请原谅我。我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其实我的真名是东施。我不叫西施。西施是我那丑朋友的名字。她细细地把事情地原委都告诉了他。
范蠡却呆在一壁, 作声不得。静静地坐在那里, 听她把故事讲完。
末了, 他说, 你肯定那个丑女人才是真的西施。
东施使劲点头。
她当然不知, 范蠡遇见她实本是带着猎艳的心。为越王跑遍全国只为了选美送到吴国去。遇见东施前他已经选到了几个。只是一路上碰到自已心动的又对自已有意的, 便近水楼台先得了月。
是一份美差。龙恩浩荡, 艳福不浅。
西施是他见过的最美,自已也最舍不得的女子。
只是如今她却告诉他, 她不叫西施, 她叫东施。如今西施的名字早被送到越王府里。估计越王召西施进宫的贴子也已发下来了。
他说, 西施, 你要记住。你就是西施。你就是大美人西施。至于那个丑女东施我们就不去管她了。
东施疑惑,问道, 为什么?我才是东施。东施是大美人, 大美人是东施, 不叫西施。我只是一时怜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范蠡不答, 只是拢过她的肩膀, 说道, 你听我的没错。我是这么爱你。
东施只得苦笑, 想想也罢, 为了爱的人, 一个名字而已。反正她东施还是东施, 还是她美丽无双, 是她得到了范蠡。
而东施当然不明白此时地范蠡为什么要那么作, 虽说只是个名字, 但是既已呈给了越王, 再说不叫西施叫东施的话, 那就是欺君之罪。越王一个不高兴就会杀头的。
越王勾践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自从在吴国多年受辱以后, 老婆被奸, 自已被逼着装疯****, 回到越国后已经有点变态了。
所以范蠡不敢拿自已的命来开玩笑。他自省了自已这一段时间只顾着与西施谈恋爱, 也没有花时间去施家村打听一下西施的名姓和家庭情况。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错名字的糗事。
他不作声地看着歪在自已肩膀上睡着的女子, 眼睫毛又长又卷,眼睛微微地闭合着, 没有一点瑕疵的白晳脸庞上透着自然的红光。那么美, 好像一朵春天盛开的桃花。范蠡估计就是再找遍整个越国也找不到这样的尤物了。管她叫什么名字, 东施也好西施也好, 总之是个天下无双地大美人就是。既然送呈的名单上写着她的名字是诸暨苎萝施家村的西施, 那她就是了。
本以为这样就没了事, 东施以为只要她过了自已这一关, 自已不去追究, 错名字的事也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没想到有一天, 极丑无比地西施却飞奔来找她。她喘着气飞跑着, 费力地挪动着那具矮胖的身躯,远远地看过去, 夹着灰尘, 就好像一个裹着黑风的妖怪一般。东施站在原地等着她, 听着她没命地东施东施叫着自已地名字。她知道从来不着急的西施肯定有什么重要地急事告诉她。
事情是这样地。
这一天, 没有了东施作伴的西施独自去逛集市。走到集市上就听人纷纷传说, 说施家村的西施被越王选进宫了。听说要送去进献给吴国。
西施听到脑袋就哄了一下, 心头一阵激动。想终于老天慧眼识珠。别看她西施平时被人说得丑, 而今却被越王看中了,还要代表越国给送到吴国去, 担负着救国救民的重任。那要是多么美丽的女子才能胜任的啊。所以肯定是平时这些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没什么品味, 不知道她西施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她慢慢地走在街上, 身体有点飘,心头有点热, 脑海里被身为美女的从来没有过地喜悦充塞着。她慢慢地带着笑地走路, 碰到谁都微微一笑。自以为倾城倾国。她希望碰着个熟人。来跟她贺喜, 说上一句你其实很美, 是我们不懂欣赏。等等之类的话。
但是听到的都是, 有没有搞错, 那女人那么丑,杀了我我也不要她啊。
诸如此类的话, 连番的打击下来, 西施终于清醒了。她走到一个卖镜子的面前, 鼓起勇气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已, 闭上眼又睁开, 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那个丑得像鬼一样的女人。心里突然就明白过来, 失了意也清醒过来, 召进宫的不是她西施, 而是那个美貌无双地东施。她的好朋友东施, 她曾经怜悯她的多情, 骗那个多情的公子说她叫西施。那个公子姓范。西施想到这里, 恍然大悟, 一切明了, 原来他就是越王身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范大夫, 怪不得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爱慕。原来是范大夫。她也明白了, 西施为什么会召进宫。是他, 将她卖了, 可怜的东施还以为他深爱着她, 在柔情蜜意里浑不自知。
她一定要去告诉她。要她快点逃跑。想到这里,她不由飞跑回施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