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荣耀大唐
8229600000150

第150章 游刃有余(2)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梁军的兵马调度基本完成,粮秣运输也步入正轨。

许错总算能够喘一口气了,却在此时,又有消息传来,德州又有民变之患。

这民变自是从傅公和死的那天便开始酝酿,当时德州百姓打算给傅公和风光大葬,便被拓跋远给镇压下来。毕竟他替许错背了黑锅,变成逼死傅公和的罪魁祸首,现在他主掌德州,百姓却对前任念念不忘,教他官威何在?这拓跋远既是胡人,又是行伍出身,行起事来自然大刀阔斧,不仅不准百姓祭奠傅公和,连下葬的事也被他一拖再拖,傅公和的尸首便一直停在刺史府邸,半个月下来,自然是腐烂发臭了,这件事更使得德州上下大为不满。

而拓跋远仍跋扈自为,自以为现在坐上了德州留后,正式升任刺史只是早晚的事情,便要住进刺史府邸。他住进去,傅公和的尸首自然被拖了出来,转送州衙殓房停尸。

转送傅公和尸首的那天,百姓纷纷来到街上,沿途围观,人皆戴孝,痛哭不止。而此时,拓跋远正在乔迁新居,一听城内一片嚎丧之声,自然大为恼火,便又出了兵,驱赶民众。德州百姓已是忍无可忍,便与兵勇发生械斗,酿成了数十人伤亡。

许错接到这个消息,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拓跋远这么没轻没重,自然是在德州待不长久。忧的是这民变一起,拓跋远眼看就要下台,他现在还不能接过拓跋远的位子,自然得想法子把这场民变化解过去。

不得已,许错便把事务交给罗羽邪办理,带着沈龚返回了德州治所安德。

一入安德城,便可见局势之乱,城门前悬有数具百姓尸首示众,德州兵在城门处戒备森严,城内也有大队人马沿街巡逻,各里坊要道皆有兵卒戒严,因而百姓都闭门不出,大街小巷一派萧条。

许错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乃胡人所为。”

沈龚问道:“参军大人,咱们先去哪儿?”

许错道:“我既是梁军中人,怎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自然是先去见拓跋远。沈候长,劳烦你去一趟州衙,最好能找到长史蔡洪,就说我去规劝拓跋远了,让他们安心等消息。”

沈龚应了声是,便和许错分向两个方向,一个去了州衙,一个去了刺史府邸。

许错一到刺史府邸门前,更是哭笑不得,只见大批工匠正在重新修葺粉刷门面,内里,拓跋远正在大摆筵席,高朋满座中,竟有许多德州本地的士绅商贾,显是来讨好拓跋远的。余下的,则多是拓跋远的部众,以胡人居多。许错进门的时候,酒筵正抵高潮,也不知拓跋远从哪儿觅得了一批胡姬,皆是身姿曼妙,穿薄纱衣裙,袒胸露乳,声乐仍在演奏,歌舞却已停了,这批胡姬都已纷纷投入拓跋远和其下部众怀中,*之象,实不堪入目。

许错心说,这拓跋远不仅是个胡人,却更是个小人,这般铺张,着实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

拓跋远见许错进来,当即起身,口喷酒臭上前,大笑道:“许参军来得迟了,可得自罚三杯,来啊,给参军大人满上酒。”

许错接过第一杯,正要饮下,却忽见拓跋远眯起了眼,目中飘过一丝寒意,不禁心中一凛:莫非我小瞧了此人。

这时,他又瞥见列席的那些德州大户都在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神色竟颇有几分鄙夷,更是暗叫不妙。

这一瞬,心里面便飞速寻思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面办差,拓跋远屡次招他回安德,他都给推了,只要拓跋远稍有心计,必然能够看出他在躲乱子。因而这三杯酒,很可能是拓跋远在试他忠心。

按说许错是其下属,喝三杯酒,表表忠心,蒙混过去也无不可,但偏偏席间有几个德州大户,这酒可就不能轻易喝得了。

这些德州大户虽然来逢迎拓跋远,但他们毕竟是德州人,受傅公和恩惠不少,现在拓跋远又在德州施手严苛,镇压百姓,搅乱了地面安宁,德州大户必怀不满。若许错现在和拓跋远一团和气,喝了这三杯酒,料想这些大户会跟本地官僚通气,背地里骂他和拓跋远狼狈为奸,那他之前邀得的好名声,可就付诸东流了。

许错暗骂自己来得不巧,偏偏赶上这么一个筵席,眼前这三杯酒,实在是个难题。

拓跋远见他举杯不饮,便冷哼了一声,道:“许参军是嫌这酒入不了口?”

此言一出,他那些胡人部众便都狰狞起来。

许错收敛心神,微微一笑,道:“拓跋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嘛。若卑职猜得不错,这应是二锅的高粱头酒,且至少有二十年的陈酿了。”

拓跋远神色稍缓,笑道:“原来许参军也是爱酒之人。”

许错笑道:“贪杯而已,酒量却远不及诸位上马杀敌的猛士。”

拓跋远又多了几分笑意,道:“那许参军还客气什么,饮此三杯后,咱们坐下来接着畅饮,今日定可图个尽兴。”

许错仍举着杯,道:“卑职倒是起了一个私念,正要借此佳酿,说上几句祝酒词。说一句,喝一杯,三句三杯,拓跋大人可否准允?”

拓跋远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仍是笑着道:“许参军请吧。”

许错端起第一杯,道:“拓跋大人纵横沙场多年,战功卓著,今日终于功成名就,封疆于德州,卑职借这第一杯佳酿,预祝拓跋大人从此官运亨通,一帆风顺。”言罢便将第一杯酒饮下。

拓跋远眉开眼笑,道:“许参军有此吉言,敝人可也得陪着喝一杯。”说着便陪了一杯。

许错执起第二杯酒,道:“现下葛帅率四镇十万大军北上征讨卢龙,卑职便借着第二杯佳酿,遥祝我梁军能够旗开得胜。”言罢一饮而尽。

这一杯喝下去,在座的梁军将官便有几个大声喝彩出来,拓跋远也赞道:“许参军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来啊,都端起酒来,咱们一同为前方将士喝一杯。”说着率先举杯,众将举杯应和,齐齐饮下。

许错缓了一口气,端起第三杯,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拓跋将军要率部镇守德州,且需保障葛帅的兵员辎重,为葛帅免去后顾之忧,那这第三杯佳酿,卑职就敬给前德州刺史傅公和傅使君,请傅使君在天有灵,保佑德州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言罢仰头饮下。

这句话摆明是敬给死鬼傅公和,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那些德州大户皆惊:“此人倒是敢于仗义执言。”他们虽多是商贾,在商言利,但是人皆非无情,况且傅公和在任时,没少给他们谋利,他们自然是怀念傅公和的。这些日子,拓跋远不许百姓祭奠,直到此刻才有个许错敢第一个出来给傅公和敬酒,这些人均是感慨不已。其中一个心眼软的,眼眶一红,竟掉了两滴辛酸泪。只不过有拓跋远在场,他们谁也不敢率先陪许错喝这一杯。

拓跋远自是勃然大怒,其麾下一个莽撞的胡人将官,更是一跃跳上了酒桌,指着许错骂道:“好个贼汉儿,你既念着姓傅的,俺便送你一程!”说着便要扑将上来。其余胡人将官也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

忽然从席中窜出一人,扑住了那莽撞的胡人将官,大声叫道:“休得无礼!”

许错一看,心中暗喜,那人正是原宣义虞候、已转任德州行营校尉的沙傲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