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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人情债(1)

在拓跋远的兵将的监视下,许错带队出城,走到城北门时,蔡洪骑着快马从后面追来,大喊道:“许参军留步!”

许错先让沈龚把那四个生徒带出城,自己在城门门道上停了下来。

蔡洪追到跟前,道:“许参军,我听说你带人闯去了刺史府邸,怎这么快就走?”

许错笑道:“蔡长史这个‘闯’字可不妥贴,我只是去见一见拓跋大人而已,事情说玩了,自然要走。”

蔡洪哪儿有心情和他咬文嚼字,赶忙拉他到一旁,问道:“许参军,你来找拓跋大人,是否为了经学博士的事情?”

许错收敛笑容,正色道:“不错,我本想劝拓跋大人以和为贵,一不要在猜忌我,二不要压迫德州人。但是……”说着苦叹摇头:“但是拓跋大人终究是不肯听的,且其恼羞成怒,欲要大开杀戒,立刻清肃德州官僚。幸而我来之前,将一千新兵调出,逼近安德,这才让拓跋大人有所顾忌,最终没有施出杀手。”

蔡洪一听差点就打起来,不由得流下了冷汗,又问道:“那经学博士呢?”

许错道:“这倒没什么,我请拓跋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倒是也认可了。”反正他知道蔡洪和拓跋远之间是不会过话的,在这俩人面前,许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传到另一个耳里,自然放心大胆地扯幌子。“蔡长史,我能做的都已做了,为防拓跋远恼羞成怒,我先带走四个州学生徒,你也尽力转移州学里的其他生徒,经学博士也需躲一躲,避避风头,以防拓跋远变卦对付他们。”

蔡洪点头道:“还是许参军思虑周密,我会照办的。”说着又抱了抱拳,道:“有许参军在,德州之幸也。”

许错笑了笑,不再耽搁,立刻便辞别蔡洪出了城,与沈龚的人会合后直往北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和罗羽邪率领的一千德州新兵相遇。

远远望去,行军的队列整齐有序,显然是罗羽邪带人下了一番工夫,才能维持成这个模样,但瞧新兵的脸色,似乎人人都露出了疲态,没精打采的,估计也是撑不下去了。

许错暗自摇了摇头,就凭这些新兵,唬住拓跋远一次已属侥幸,下次再有事,定然指望不上这些人了,看来必须得加紧练兵。不过练兵也非一朝一夕可成,所谓养兵千日,方能用在一时,千日便是三年,这个日数,乃是组建新兵必须花费的,急也无用。

“就地休整。”

许错下了令,便把沈龚、罗羽邪都叫来,在将陵募兵的康启光也随队来了,便也一并叫过来,许错把和拓跋远见面的经过简单讲了讲,然后道:“我与拓跋远之间暂时会相安无事,这次行军拉练的用意也已达成,明日一早,咱们就返程回营。”

沈龚道:“参军大人,你带来的那四个书生,当如何处置?”

许错扭头望了望,只见那四个州学生徒就坐在不远处休息,便道:“之前出的几桩事,全是这四个小子琢磨出来的,可见是难得的人才,我得再观察一下。先把他们带回行营吧,路上尽量善待他们,但也别给他们好脸子看,让他们跟在兵卒中步行,累他们一累。”

沈龚、罗羽邪、康启光相视莞尔。

次日,许错便率队开拔,返回德州行营,兵马悉数归营后,便仍继续扩建营寨的工程,一面伐木筑寨,一面开垦新田,工程运作起来,新兵全部投入其中,倒也有练兵的功效。

另一面,许错又跑去长河和将陵两县,与两县县令商议了一下,定下了今后每年有多少税赋分归军用,以及以后兵役徭役的安排。这两件事,乃是从人家县里掏钱掏人,许错也不能白要,可暂时他也给不了人家什么好处,只能许诺,跟他站在一边,则可保两县安定,以及县吏们的官位安稳。这些条件虽是空话,但对本地官僚却是定心丸,官场之上最怕站错了队,之前许错敢屡次硬顶拓跋远,且未曾有失,谁都看得出来拓跋远虽是德州留后,但本事背景却逊于许错,况且许错一直与德州本地人交善,大家伙自然乐得跟他站在一边。

与此同时,拓跋远也终于以诽谤朝廷为名,抓了德州经学博士全家,这件事本来是要栽在许错头上,现在拓跋远被逼无奈,自己动了手,自然遭到非议。拓跋远倒是也想解释,这是许错逼他的。可一来他顾及面子,不能直说自己是受许错要挟,二来德州人乃是以长史蔡洪为首,蔡洪可是亲许错的,无论拓跋远说什么,他都告诉下面的人不可轻信,于是乎,拓跋远仍是众矢之的,而许错却躲在德州行营,踏踏实实地扩充着自己的实力。

不几日后,今年的豆华汛突然而至,德州连降大雨,各条河道忙着加筑堤防。

这抗洪之事,牵扯到运河为前方供应军需,影响着沿河百姓的生计,乃是至关重要的大事,许错便带了一批新兵去到几处险要河堤,全力抗洪,并从自己手头的粮饷中分出了一批,用来救济百姓。这件事,虽然让自己的用度有些吃紧,但一来对前方的葛从周有了交待,二来收获了民心,三来,他抗洪的时候,拓跋远也不敢在他背后捣乱,也可让他省心,四来还得到了大梁方面的嘉奖,连他花费的粮饷,大梁也给他补充上了,算是一举四得。

如此大功,不仅许错自己满意,连大梁那边也认为他这件事办得极好,经敬翔和卢导一番游说,便又往朝廷报了功,也算是借此机会,加固和朝廷之间的联络。

朝里面有左谏议大夫韩偓,因也看重许错,便给皇上说,梁王座下的这个许错是难得的人才,对朝廷忠心耿耿,此番力抗豆华汛,保了民生,又保了朝廷征卢龙的战事,正该借此嘉奖,勉励忠勇。皇上对韩偓的话,素来极能入耳,当即便下了诏,以军功论,给许错封了一个三转飞骑尉的勋衔,又着兵部酌情嘉奖德州兵勇。

这些封赏在朝廷看来自是无足轻重,但在许错那里,却是大喜过望。

那飞骑尉虽是个无权的勋衔,但乃是朝廷封授,许错从一个身无功名的军中幕僚,一下子成为朝廷认可的忠臣良将,至少这忠良二字大义,是没人能够质疑了,有了这个大义,拓跋远更加不能轻易动他,而他想对付拓跋远,则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