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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廿一章 后院起火(1)

乘上快马,许错驰出大名,一路向洛阳方向追去,能不能追得上,他也没有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他琢磨着,只追到黄河畔为止,毕竟安阳郡主一到洛阳,他即便追上也玩不转了,若再往洛阳去,没准就是一个风萧水寒的下场,倒不如赶紧回德州。

趁着良夜迢迢,一路驰出二十多里,忽然四方尖啸连连,许错立时警觉起来。

只见左右各有十几骑人马朝他奔来,看服色,似是江湖上的匪盗。

夜路走多终遇鬼,当了这么多年官,今日竟遇上劫道的了?许错苦笑了一下,趁匪盗尚未围拢自己,便挥鞭催马,打算一路闯将过去。

这时匪盗中忽然有人喊道:“那一位可是许大人?”

许错一怔,这些人竟识得自己,莫非不是寻常匪盗,而是仇家?因叫了一声“不是”,便继续狂奔。

匪盗中又有人喊道:“许大人,火山王有请!”

火山王,那不是杨灿在江湖上的诨号么?要说这杨灿也够大胆,麟州杨家好歹是效忠朝廷的,他却称王称霸,倒是真有几分土匪习气。

匪盗中人又喊:“许大人,再不停下,我等得罪了!”

许错一看,那些匪盗竟纷纷亮出弩来,那弩他可认得,乃是杨家的穿云弩,劲道无匹,自己又在射程之内,即便是马背上追逐发射,自己也万万躲不过去。

许错当即打了个哈哈,勒疆停下马来,笑道:“诸位竟是杨家的兵勇,方才许某却误以为是匪盗了,得罪,得罪。”

那近三十个杨家兵骑马围拢上来,其中一个头目客客气气地道:“我等贸贸然来追大人,实在失礼,还望大人见谅才是。大人,我家家主便在左近,请大人随我等前去相见。”

许错暗自皱眉,杨灿忽然来到魏州,那定是冲着梁王和罗家的联姻来的,这桩婚事已经糊涂倒账,杨灿再插手进来,定然无法可解了。不过人家找上门来,躲也躲不过,许错便笑道:“那就请带路吧。”

跟着杨家兵向西走了三里多,便见一处小丘之上正有兵马休整,人数约在五十人上下。

到得小丘上,便有一男一女率众迎了上来,男的身材挺拔,宽肩蜂腰,面如涂墨,便是麟州杨家家主杨灿,女的则穿一身武士劲服,英姿飒爽,便是杨灿青梅竹马的金玉荣了。

许错翻身下马,上前抱拳道:“杨兄……”忽见金玉荣竟是秀发盘髻,料想是已经和杨灿拜过堂了,便又唤了一声:“杨大嫂。”

听他称兄叫嫂,极是亲切,杨灿和金玉荣便对视而笑,均想此人果然机灵。

待夫妇二人还了礼,许错便道:“二位却是何日成的亲事,怎也不知会愚弟一声?好歹让愚弟去道个贺啊。”

杨灿终究是个木讷的性子,本来和许错就没什么交情,便没理会。

金玉荣性子稍微活泛一些,便笑道:“我与外子乃是年初办的喜事,当时许大人尚在牢狱之中,咱们便没敢惊动许大人。”

许错笑道:“杨大嫂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去年在河东并肩作战,乃有过命的交情,两位的大喜事,愚弟就算拼了命,也得闯出牢去讨一杯喜酒喝的。”

金玉荣听明白了,什么并肩作战,乃有过命的交情,其实就是说他去年在河东放过了金玉荣一次,以此套套近乎,告诉他们别对付自己。

其实杨灿和金玉荣久在边郡,结识的都是江湖豪杰,便也沾染了江湖习气,对恩怨情仇倒是分得很清,不必许错提醒,他们也不会趁着许错孤身一人时对他下黑手。

金玉荣笑了笑道:“许大人责怪得是,待有机会,我夫妇二人定要登门赔礼,现下还请许大人坐下来,咱们有件事要和你说道说道。”

许错虽然急着去追安阳郡主,但现在却急也无益,只得跟着杨灿和金玉荣来到篝火旁落座。在外围有一圈涂了黑漆的毡布围拢,因此虽在旷野之上,倒也不怕火光引来什么人。

一落座,杨灿便先开口说道:“许大人,咱们想向你要个人。”

许错早有预料,道:“是否那个高行周高尚质?”

杨灿道:“正是。”

那高行周和杨灿乃有金兰之谊,前不久,高行周跑到德州散布诽谤朝廷的言论,搅得德州上下鸡犬不宁,州学中有不少生徒下了狱,经学博士也被抄了家,高行周亦遭通缉,只是尚未落网而已。既未落网,许错却不知如何交人,因道:“杨兄找我要这个人,似乎是找错门路了。那高行周尚质并不在我手中,教我如何交出?”

金玉荣道:“许大人,高大哥现在受困于德州,虽不在你手上,你却能将他救出来,只是不知道许大人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许错仍为安阳郡主的事着急,一个高行周,他倒不放在眼里,便打算卖个人情给杨家,把他们打发了就是。便道:“杨大嫂太客气了,若愚弟能帮得上忙,定然不会推辞。”

金玉荣立刻道:“谢许大人。现下高大哥在德州藏于一位同窗家中,只须许大人安排接应一下便可。”

许错道:“他那同窗是谁,说给我,我立刻送信回德州,让我的人帮忙接应一下。”

金玉荣便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康晃。”

许错一惊,道:“原安陵县令康晃?”

金玉荣点点头,道:“正是。”

许错暗骂自己糊涂,高行周曾求学于德州经学博士,蔡洪也是经学博士的门生,蔡洪和康晃本就是同窗,那康晃和高行周就算不是同窗,也是同门,这个关系,虽然不是这么明白,自己也早就应该看出来了才对。想了想,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头,因道:“愚弟有些不太明白,以杨家的能耐,足可以接应高尚质离开德州,为何还要请我帮忙?”

金玉荣据实道:“许大人似乎还不知道,不几日前,我们倒是去了德州,打算接应高大哥出来,可没想到,梁军的拓跋远竟然抢先了一步,派兵驻扎在安陵县外围,康家的家宅外面,也有他的人把守。”

许错骇然色变,之前他保了康佳一次,康启光现在还在他的营里办差,若拓跋远从康晃手里抓住高行周,他便要大祸临头了。这个祸,可比什么安阳郡主更加厉害。再一寻思,这定是崔协搞的鬼,他前脚刚从德州离开,崔协便去德州任别驾,辅助拓跋远,除了崔协,这种害他的主意还有谁能想出来?

见许错神色有异,金玉荣倒是误会了,杨家对德州内部的事其实不算特别了解,哪里知道许错的顾虑,便问了一句:“许大人是否还有别的事要办?”

许错一想,德州才是自己的扎根之处,那边的乱子更为要紧,至于安阳郡主,便不能再管了。又看了看杨灿和金玉荣,心想:要不然,把安阳郡主的踪迹告诉他们?让他们把人抓了,是杀也好,是绑到河东也好,都可让自己省去这桩烦心事。因道:“梁王派出的送亲队伍中,乃有一位金华郡主,似乎是因一时贪玩,独个往洛阳去了,我正要去追她。可我既要帮忙去接应高行周,这个去追金华郡主的事,就请杨家帮个忙,可好?”

杨灿和金玉荣相互看了看,金玉荣道:“这个忙,我杨家自然应该帮忙。”

许错便把金华郡主的容貌大致描述了一番,自然,说的其实是安阳郡主。

说完,杨灿便叫来亲信,去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