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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廿 浊酒与茶(1)

安阳郡主被许错打得半张脸肿得老高,后槽牙也松动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面派人去追许错,一面则派人给大梁送信,向梁王告状。

寇彦卿心想完了完了,躲在没人的地方,连抽了自己十多个嘴巴,骂自己当初就不该作这个送亲的护将,谁来不好,自己来干什么?

现在倒好,先是安阳郡主逃婚,金华郡主代替姐姐嫁入罗家,虽说梁王和罗绍威都没追究此事,但他毕竟有个失察的罪,这个祸根是埋下了,早晚要让自己倒大霉。这且不提了,方才许错一拳打趴下安阳郡主,然后别一溜烟地跑了,他这个护将的差事,便彻底砸了。

梁王能饶过自己吗?

梁王能饶过自己吗?

梁王能饶过自己吗?

寇彦卿实在太清楚梁王的脾气了,那定是不能的。

嫁错了女儿,梁王已经憋着一口恶气,正愁没地方撒,现在好了,撒气的人终于有了,许错是一个,他寇彦卿便是第二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寇彦卿颓然感慨,这两年他为了贪图一个安逸,便与李振、裴迪等宣武镇的文官们多加来往,得以留在大梁掌兵。

在大梁掌兵可是美差,威风,轻闲,油水多,也必上阵安全,且时时能见到梁王,有的是向上爬的机会。

可反过来说,正因为寇彦卿在大梁掌兵,一旦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便难以自保了。毕竟他已快两年没出征了,手里的兵虽不少,但调进调出的权力都在梁王手里,真正对他忠诚的,那就是这次带出来的两百多人而已。

若不是贪图这一时的安逸,一直在前方领兵,自己就算比不上葛从周、王彦章,也至少能和氏叔琮、张存敬他们比肩了,那眼前这桩事,梁王定然不会责罚自己了。

寇彦卿油然叹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果不欺人。”

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只能整队去追许错,把这罪大恶极的凶手绳之以法,将功补过,希望梁王能放他一马。

寇彦卿便带上了送亲的三百宣武兵,一路向德州追去。

而安阳郡主和长乐郡主也离开了大名,返回大梁,至于告状的信,已经先一步送了回去。

梁王接到这个信,憋了许久的一口闷气终于憋不住了,这件事,他一没知会王妃张惠,免得张惠又来让他息事宁人,二没告知敬翔,他虽要重办许错,但河北的战事将要展开,王府的事务繁多,他还需要敬翔主持,不能将敬翔牵扯进来。于是他只把宣武节度副使李振叫来,吩咐道:“给德州送信,告诉拓跋远和崔协,把许错抓到大梁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振惊喜万状,他虽不知道许错揍安阳郡主的事,但见梁王动了杀机,便也猜出是和安阳郡主有关。治死了许错,敬翔就算不死,也要吐一口血,李振能不开心?当即便派人送信去德州。

*

许错出了大名,便直接去了永济渠上,顺水行舟一日有余便回到了德州。寇彦卿哪里想到他还敢走运河,便从旱路追他,自然就慢上了许多。

许错回到德州行营时,寇彦卿尚未追来,大梁给拓跋远和崔协的令也仍在路上,德州的局势暂时还很平静。

许错把罗羽邪和沈龚叫来,告诉他们,自己得罪了安阳郡主,而且是大大的得罪了,至于用老拳伺候郡主的暴行,他便春秋而过,没去提及。罗羽邪和沈龚还当是因为梁王和罗家的亲事。

讲完前因后果,许错吩咐道:“罗都头,我部能否出战?”

罗羽邪惊道:“大人,你打算……”

许错道:“放心,我只是怕拓跋远会趁机来对付咱们,咱们得有个准备。”

罗羽邪哪里能够放心,拓跋远要是带兵过来,那定是梁王给他下令了,以前无论许错和拓跋远怎么斗,也都是局限在德州内部,而这一次,却是梁王出面了。他们和拓跋远打,便是公然对抗梁王,说白了就是兵变造反。罗羽邪虽然已经决定从此追随许错,但这造反的事,却又让他动摇起来。

一旁的沈龚同样忧心忡忡,且直言不讳地道:“许参军,要是真的打起来,就算能灭了拓跋远,把这德州控制住,但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葛帅、王铁枪、贺德伦、张存敬、氏叔琮,这些人现在都在河北道,灭了拓跋远,下一步就要面对他们。”

许错苦笑,他身边这两个人,沈龚是葛从周的人,罗羽邪是贺德伦的人,让他们跟着自己造反,他们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就算自己能劝他们反了,但现在河北道云集了五个梁军大将,每个手下都有上万兵马,谁过来,都能轻而易举踏平德州,许错也有些犹豫起来。

“罗都头,沈候长,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容我想一想,明早再跟你们商量。”

罗羽邪和沈龚各自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大难临头,许错也感觉七上八下的,坐在那儿喘了好一阵,才让自己打起几分精神,便走到书案前,翻阅文卷。

案头放着这几日送来的军报,大多是梁军为了调动兵马,让德州保障运河上的船只通畅。

因对河北道全境用兵,乃是一次大规模的奇袭,为了保证一个密字,就连德州也不知道梁军兵马的具体动向。

不过在军报上,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些端倪来,许错拿出帛图,一边推敲着梁军兵马的分布,一边在帛图上进行标注。这个活,累心劳神,许错也感到力有不逮,不禁又想起了已经离开的四书生,暗叹:“若是他们在就好了。”

忙到天亮,终于把梁军的兵马布置猜了个七七八八,许错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便躺下来休息了一下。

眼睛闭上了,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面反复思量着眼前的大祸。

他知道梁王要严惩自己,一定需要绕过敬翔,如果他现在回大梁,来个负荆请罪,敬翔应有办法保住他一命。

但保住性命,他以后便不要再混了,毕竟殴打郡主,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估计能回家种田都是好的,稍微差一点,就是在大梁的牢里关一辈子。

若不回大梁,那便是在德州继续撑下去,和拓跋远打,和其他梁军大将打,那都是免不了的。可他手下最得力的罗羽邪和沈龚都不是完全终于自己,就算退一万步,让他们跟自己反了,自己手头就那一千新兵,别说造反,估计虎皮大旗还没扯起来,便被拓跋远给灭了。

如何是好啊……

许错再也支持不住,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