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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三人行(2)

杨灿拿的是赵敬的一篇,高行周拿的是郭简的一篇,越看越是喜欢,熟读之后,一路反复思量,竟是感触颇多。

许错则用了柴锦沧的一篇,其实三篇文章他早已背熟,便也不须再背,路上便和杨灿、高行周谈论这三篇文章,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各抒己见,倒也加深了彼此的了解,到长安办事,想必能够默契一些。

这一日冒着风雪,三人终于来到大唐西京长安城。

三人都是第一次进京,只从外面看了看长安的城郭,便感觉比以往所见的任何城池都要宏伟,连洛阳、大梁均远远不如,各自心里便有了不同的感慨。

不出所料,入城的盘查格外森严,三人先去了延兴门,却得知考生都要去启夏门接受盘查,方能入城。

三人便又绕着城郭,来到启夏门,只见门外的队伍排成长龙,不知有多少考生正在等候。

虽然身有要事,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三人便只好老老实实去队尾排队,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才来到了门楼下。

三条门道开了一条,另两条上设着小棚,棚内是礼部的官僚依次盘查考生。

许错、杨灿、高行周一起进了左边的小棚,将各自的凭据递交给坐棚的礼部官员。

棚里的官员年在五十开外,面如刀削,给人一种不近人情之感,对照了一下名册,确认无误,便要放三人过去,谁知旁边却有个尖锐的声音道:“大人,这三人来自何地?”

许错一看,是坐在旁边的一个宦官说话。

原来宦官叛乱虽然成功了,但心里仍然惊恐,生怕有人混入城里,因而盘查考生的事虽然交给了礼部,但宦官还是出了人来监督。

那礼部老官沉着脸,答道:“都是德州来的。”

纳宦官眉毛一挑,阴阳怪气地道:“德州刺史现在是谁?”

那礼部老官道:“原先是傅公和,五月时傅公和不幸亡故,由梁军大将拓跋远权知德州,不久前拓跋远也意外身亡,现在德州刺史的人选,尚未决定。”

那宦官道:“咱家听说,现在主掌德州的,乃是太上皇原来封的三转飞骑尉,姓许名错的。”虽然太子刚刚御极,尚未进行登基大礼,但宦官们已经称呼太子为陛下,称皇帝为太上皇。

许错暗自焦急,看来这些宦官也下了不少功夫,对各地官僚都有了解,也不知他们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若他们以为自己是敌,那可就不好办了。

那宦官站了起来,走到许错三人面前,好好打量了一阵,看来是因为许错是皇帝封授勋衔的人,宦官便对德州来的考生也有疑忌。

那宦官一边打量,还一边询问许错三人的履历,姓名籍贯便不说了,家里有没有人为官什么的,一定要问清楚,便连行卷也问了。

所谓行卷,乃是考生在考前为了博得名声,把文章投给一些京里的官僚,期望得到好感,向上推荐。

宦官本不该问这些事,但现在时局所迫,他们可得问清楚行卷要投给谁,若是投给和北司有矛盾的人,他们虽不至于立刻抓人,但也要暗中留意,监视起来。

幸好许错早有准备,答道:“我等的行卷,都是打算投给礼部独孤尚书的。”

投给礼部的官僚是最平常的,这样说便最不会惹麻烦。

那礼部老官见许错三人气质各异,都是挺拔不凡的人物,又听他们行卷所投之人,便笑道:“那倒好,某便是独孤损,你们的行卷可以给我。”

许错没想到礼部尚书独孤损亲自来城门盘查考生,愣了愣,便赶紧把自己三人的行卷递了上去。

独孤损拿起第一本行卷小册,只见题目是《冠军侯荡寇论》,眼角便是一跳,再往下读,眉头渐渐拧紧。

“论”是以古事入手,推古及今,这篇讲的是大汉冠军侯霍去病横扫匈奴的事,着眼兵事,并有“定河西以稳中原”、“外胡非我族类,当驱之以远”、“幽、并施军屯以期塞北拓土”等涉及当下边塞军务的词句。这篇便是赵敬所做。

独孤损再看第二本行卷小册,其中文章之题乃是《铸刀论》,纵谈古今名刀,讲演名刀铸成时的时事变迁,又推至四种唐刀的打造,强调本朝尚武精神,暗中又隐隐涉及盐铁经营、漕运、刑罚等等政事,有“傍刀乃守己而非凶人”、“人皆守而偃争”、“刀及市井,广而用之,煅造日精,归盛于兵”等等言论,字里行间透着拳拳之心,且行文谨慎,不见犯忌讳的地方。这篇则是郭简所做。

最后则是柴锦沧作的那一篇,题目是《禹铸九鼎主天下论》,这题目却也不小,说的是夏禹聚九州之金铸九鼎的故事,但只挂了个名目,文中却是以“仁义礼智信忠孝勇爱”九字各表一鼎,纵论安国养民之法。

待他看罢,合上三册,那宦官便道:“独孤大人,这三个人的文章可好?”

独孤损心想:“何止是好,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这样的文章了。看行文笔法,虽尚嫌生涩,文气不够充沛,但立意却极新颖,观点方略也端的老成,确是难得的文章,难得的人才。”不过因有宦官在场,他便没流露出丝毫欣喜,神色仍是平淡,漫不经心地道:“书生之见,尚须磨砺。”便把三册行卷随手放在一旁。

这句评语似褒非褒,似贬非贬,那宦官便没太在意,又问不出什么异常了,便点头放行。

许错三人赶紧背上包,进了长安城,先去找落脚的客栈。

坐在启厦门下的独孤损却坐不住了,竟找了一个上茅厕的借口,躲开了宦官,前去知会心腹,赶紧去追许错三人,看看那三人在何处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