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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强袭(1)

夜色之下,一叶扁舟北渡而来。

值夜的德州兵发现动静,连忙来到河畔,森严戒备。

“接信!”船上的人大喝一声,擎起长弓,射来一支捆有信函的箭矢,随即扁舟调头,返回南岸。

“都督,梁军发信。”兵卒将信函递到许错面前。

许错拆开一看,见是葛从周的笔迹,上曰:“从周已至,子恒速降。”

“说的什么?”坐在旁边的杨灿问道。

许错把信递了过去,道:“葛帅已经到了,劝我投降。”旋即又叹一声:“葛帅太狡猾了,这哪里是劝降,分明是用这八个字,扰我心神。”

杨灿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许错,见他眉头紧锁起来,目中忧色浓郁,便劝道:“斥候并未发现梁军援军,可见葛从周是一个人来的。他要指挥眼前这一路梁军,多半难以运转自如,咱们未必没有胜算。”

许错思索着,道:“真刀真枪地打,一定没有胜算。但若使诈,或许能有转机,只是葛帅太过狡猾,能不能骗过他,我也没有把握。”

杨灿道:“事不宜迟,若是被梁军占得先机,则再无翻身的余地,当机立断为上啊。”

许错点点头,叫来令兵,道:“传令,南任守捉留下五千兵驻守,其余兵马以及另三支守捉军全部北退,至马颊河南岸列阵。”

杨灿暗皱眉头。这样的布置,无非是要放弃黄河北岸的防御工事,但是要退,至少也要退到马颊河北岸,到时候梁军的船只调不上来,德州军仍有临河固守的机会。但许错却只下令退到马颊河南岸,不得渡河,这就是背水一战的态势。

若对方的将官资质稍逊一些,背水一战尚有可为,但现在要面对的是葛从周。自绝退路,背水一战,却无异于自寻死路。

“传令。”许错又叫来一个令兵,“火马急报安德,令罗羽邪领出长河军,护送安德军民撤往马颊河南岸,同样不得渡河。最迟明日正午,安德要成为空城。”

杨灿拧紧的眉头稍稍松了开来,把安德变成空城,军民全部撤往马颊河南岸,德州军便不仅仅是背水一战,而是背对父老乡亲作战。如此,可以振奋斗志。

可是安德乃是德州治所,大户宗族聚居之地,若是在梁军的淫威之下,这些大户宗族动摇起来,舍弃许错,这一战也不必再打了。

“告诉罗羽邪……”许错趁那令兵未去,又补充道:“若有拖延行军者,无论军民,立杀无赦。”

这一步,自然是防止德州人拖他后腿。

布置完毕,许错问道:“君信兄,贵部兵马大约何时能到?”

杨灿想了想,道:“和梁军开战之前,我收到信,说有两百骑兵先后从麟州出发,若是路上没有意外,再过五日左右,应能到了。”

“来不及了。”许错轻叹一声,“正面抵御葛帅,无论如何也没有胜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飞行军能够突袭大梁,在梁军的后院放一把火。然后就是河北三镇,请卢龙镇发兵援助,这是必须之举。至于魏博和成德,虽不会来救我,但至少不会在我背后捅一刀。不过他们现在都在向河东增兵,咱们这里打得热闹,他们也不会安心,这样倒会拖累梁军征河东的脚步。若是晋军能够击溃梁军,德州也可以救活了。”

杨灿恍然道:“原来你摆出背水一战的架势,也是做给河北三镇看的。”

“确有此意。”许错笑了笑,旋又说道:“不过,更要紧的还是蒙骗葛帅,若是能让他摸不清咱们的虚实,有所忌惮,怎可以再多拖延一些时日。”

杨灿隐约感到许错还有保留,还有一些话没对他说。

*

翌日清晨,黄河北岸只留下了五千南任守捉兵,其余兵马全部北退,令文也已传到安德,罗羽邪率领长河军,逼迫全城军民立刻出城,朝着马颊河退去。

“凌老板,许都督要和梁军打,无异于以卵击石,咱们可不能陪着他送死啊。”

德州大户一起去找凌百岁,希望他能带头留在安德,不随军北退,只要他肯带这个头,则这些大户将来必然以他为尊。

凌百岁为难起来,虽然许错对他提携有加,但这是生死关头,他却不敢舍命陪君子。

不过,眼前这些人来怂恿他带头,却是没安好心,长河军现在驱赶全城军民撤离,谁要是带头出来闹事,必然第一个人头落地,他凌百岁可没那么傻,去当这个出头鸟。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大队兵马涌了进来,领队的是窦昂和已经在长河军升任步军都头的郭简。

窦昂冷声问道:“诸位,梁军大军压境,全城军民撤离,为何诸位还不动身,却在这里集会?”

众大户全都望向凌百岁。

凌百岁怒不可遏,心想这群混账,平日里看不起我,现在却要推我出来说话,一群伪君子!不过这里是他的家宅,他不能不说话,只得笑脸上前,道:“窦大人,我等家大业大,撤离起来难免拖沓,这才聚在一起商量一下,窦大人莫要误会。”

窦昂道:“这个诸位不必担心,你们的家属亲眷,已经有兵马护送出城。诸位也别耽搁了,这就组成一队,立刻出城。”

此言一出,便有几个大户的家主哭了出来。说什么家属亲眷都有兵马护送出城,那无非是作人质了。他们傻傻地跑到凌百岁这里来商量不走,却没想到自己家里被兵勇抓住了,看来大户再大,也斗不过行伍。无法可想,这些人就只能被窦昂一网打尽,乖乖结成一队,由郭简带队押送出城。

临走之时,窦昂对郭简嘱咐道:“按照都督的吩咐,若有滋事者,杀了就是。”

“明白。”郭简率队而去。

凌家的宅院里很快就空了,留下满地狼藉。

窦昂站在前院当中仰头望天,在他身后却还有个身着戎装的小卒未走。

那小卒生得极瘦,就像一根棍子,而且身形特矮,只有两只脚特别大。

“给飞行军传讯。”窦昂递过去一个竹筒,筒口裹着漆封,上面盖着一个小印,是许错的印。

那小卒接过竹筒,转身而去。

*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向北撤离,被迫离乡的安德百姓全都万分失落,不过许错在德州的声望一向极好,百姓对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为前路担忧罢了。

月梅坐在一辆马车上,不住地回首南望,目中又是忧虑又是悲伤。

“娘子,郎君一定会平安的。”蕙儿劝慰了一声。

月梅摇了摇头:“我最担心的却不是他……”这句话含在嘴里,连蕙儿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