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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长驱直入(1)

卢龙镇内乱,官僚将士一分为五。

节度使刘仁恭幽居大安山玄修,虽然戍卫兵马不过两千余,但他毕竟仍是节度使,权威犹存。

次子刘守光叛乱,率领蓟州精甲夺取幽州,笼络了近五万兵马,风头强劲。

长子守文率领着沧州残部,马不停蹄地奔赴幽州,希望清理门户,在瓦桥,他收编了本来是去救援沧州的兵马,部众充至十万数,但这些全都是强拉上阵的老弱病残,庞大的数量反而成为隐患。

幺子守奇年纪尚小,在二哥叛乱之初,他就逃到燕山以北,投靠卢龙镇的塞外兵马。这一面有两位大将,山后八军巡检使李承约和银胡籙都指挥使王思同,他们把年纪尚幼的刘守奇握在手里,然后打出义旗,奔赴幽州讨伐刘守光。但他们并没有和刘守文联合,可见包藏私心。

余下一方,则是散布在卢龙镇各地的领兵将官,这些人似乎还在观望风头,按兵不动。

“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理应精彩绝伦,没想到却是这般无趣。”许错端坐在帅位上,单手支腮,百无聊赖地说道。或许是习惯了在困境中挣扎,与智者英豪周旋,此际看到卢龙镇上下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许错感觉很不过瘾。

郭简苦笑道:“大概是扮戏的人太差劲儿了,安全按照咱们的牵制去演,却没有半点即兴发挥,一个个全如玩偶,精彩程度自然大打折扣。”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夺取沧州,又引动幽州内乱,全面入主卢龙镇只是旦夕间事。此役之精彩,足够震动天下。怕是从今以后,会有很多人效仿之。”

罗羽邪一直靠在位子上休息,虽然攻沧州并不费事,但他指挥长河军把包围圈设置得滴水不漏,也累得够呛。不过听到许错和郭简的交谈,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只怕有些人不自量力,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不了都督,却学了刘仁恭或刘守光。”

想起刘家父子之愚昧,许错终于笑了出来,同时心里也多了另一个忧虑:自己这样大张旗鼓,梁王那边一定该有动作了。

*

大梁。敬宅。

“卢龙镇被子恒搅得天翻地覆,这消息传到大王耳里,大王决不会坐视不理。”卢导忧心忡忡地道。

敬翔叹道:“子恒离间刘家骨肉……恐怕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卢导一惊,感觉一股寒意流变全身,汗毛根根直竖起来。

这一计离间骨肉,刘家若真的只是试刀石,那许错是为了向谁下手而试刀?

梁王吗?

敬翔看出了卢导的忧虑,苦笑道:“子恒渐渐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显然,敬翔和自己所想一致。卢导心情越发沉重。许错是敬翔教出来的,他的推测十有八九是准的。许错挑唆刘家家变,多半就是为了试刀,将来再将这一计,用到家族庞大子嗣众多的梁王身上。

卢龙镇还没有正式收入囊中,许错就已经在谋划着对付梁王。的确是在和敬翔他们分道扬镳。这些年来,敬翔辅佐梁王,是希望梁王能够成为大唐中兴名臣,而不要变成篡唐之贼。但如今许错已经渐渐亮明立场:将来的事谁也预料不清,理应作最差者想,把梁王当成****来看,并且暗中准备着除贼的手段。

“这一步已经暴露出了一角,大王也该有所察觉了。”卢导揣测道。

敬翔冷哼了一声,道:“就算大王无暇顾及子恒,却有人一直紧盯着子恒不放,料想他会趁机煽风点火了。”

卢导心知,那人是王权。

*

少室山西麓有间坐东朝西的女僧寺院,名曰永泰寺。

山门之外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湖边生着一株迎客苍松,乡间便有人在此搭建茅草茶铺,供人歇脚解渴。

刚刚从前方军中赶回来的朱友伦和王权守着一张茶桌,一壶粗茶,坐在他们对面的,却是梁王长女安阳郡主。

“父王让我去魏州?”安阳郡主语气平和,只流露出少许惊讶。因去年母亲险些病故,安阳郡主似乎已经收敛了暴躁任性的脾气,整个人看上去淡雅、沉稳、安静。

朱友伦敛容道:“德州军攻克沧州,正要趁着卢龙镇内乱,挥兵北上。若许错将德州收入囊中,恐怕要给我军的西进添加后顾之忧。故而大王派我和王姐一同前去魏州,探望金华郡主,顺道给罗绍威提个醒,他毕竟是大王的亲家,最好安分一些,尽快切断德州军的粮道。”

安阳郡主想了想,道:“是啊,金华一向最听我的,让她帮咱们说话儿,罗绍威的儿子大概也会闹一闹,到时候罗绍威头疼,大概就会顺从咱们了。”

朱友伦笑了笑,奉承道:“王姐之智,不让须眉,这计策一瞧就瞧透了。”

安阳郡主淡淡一笑,却说了一句挖苦:“我能看得出来,罗绍威难道看不出?浅陋之计,必是粗鄙之人所设,不用也罢。”

旁边的王权脸上一红,目中飘过一抹怒意。

以亲家之谊,劝罗绍威切断许错粮道,正是王权的设计。

朱友伦笑得有些尴尬,道:“王姐不愿走这一趟?”

安阳郡主道:“阿母身子未愈,我还要留下来伺候,这一趟就不跟你们去了。”言罢起身,径自沿着山路,走回了永泰寺的山门。

朱友伦摇头苦笑道:“本以为王姐忌恨许错,这一趟必然愿往,谁知竟料错了。王大人,你这计策,开局不利啊。”

王权自责地道:“确是下官计算疏漏了。”

朱友伦心想:“智者使计,算无遗算,好比这一次许错针对卢龙,前前后后计谋迭出,卢龙镇上下被他耍得团团转,真乃奇才。相形之下,王权一个小计都算不周全,实在差着许错一截啊。”不过他这一次跟王权出来,早就预料到难以成事,只是因为卢龙刘家内乱,已经让梁王忧虑起自己家门,他便领了这个差事,用意无非是先从脾气越发暴躁、越来越好猜忌的梁王的眼皮底下躲出来,躲到不惹人注目的地方去,免得给自己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