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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骑虎难下(2)

苏想在后面唤了许错两声,见他充耳不闻,只好绷着脸追了上来,一把抓住许错手腕,道:“你站住!”

许错倒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留住自己,回头道:“怎得,想男人想疯了,当街抢人?”

苏想自负才貌过人,慢说在德州,就是整个河北道,素来都是男人自觉贴上来,何曾自己当街去拦一个男子,气得俏脸通红,银牙紧咬。

许错被她抓着手腕,发觉她抓得不紧,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挣脱,但又觉得她素手冰凉,柔柔滑滑的,竟有些不舍得挣开,暗自叹息了一声,道:“苏姑娘有什么话,赶紧说了,许某确实是有要事。”

苏想见这条街上倒也冷清,便说道:“你是去见罗绍威,是不是?”

许错愕然。

苏想没好气地道:“德州也接到了你们梁军征河东的战报,我看到了,所以才来见你。你还当我没事会来见你?好稀罕么?”

许错警觉起来,道:“你知道罗绍威的打算?”

苏想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猜他不会为难你。”

许错疑惑地看了看苏想,心说她凭什么这样猜测?旋即想起沈龚曾提起,罗绍威来德州后曾在苏想那里过夜,心里便升起一份鄙夷。

苏想看他眼神,隐约知道自己的名声传到他耳中了,微怒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你……你赶紧逃命要紧。这一次罗绍威若是投靠晋王,河北三镇的联盟也可以保住,他们不会再惧怕你家梁王,自然也不会放你活着离开德州。就算退一步,罗绍威归顺了你家梁王,河北三镇的联盟破产,卢龙和成德更不会放过你!”

这几句话许错倒是认同,笑了笑,道:“苏姑娘有此见识,倒也难得。可苏姑娘似乎还有保留。”

苏想惊讶地道:“我有什么保留?”

许错道:“你为何不提你义父的态度?现在河北三镇一旦对我不利,便是向梁军宣战,他们暂时还没那个实力。可傅使君不同,昨日我不自量力,说要纳你为妾,有辱傅公和体面。他身为封疆大吏,官箴尊威,大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我治罪。就算他畏惧梁王,自己不敢动手,河北三镇也会逼他这样做。你为了保你义父,才来让我逃命。苏姑娘,许某猜得对不对?”

苏想一脸怒色,香肩颤抖,斥道:“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可你……”

许错冷笑道:“许某福比纸薄,消受不起苏姑娘的好心好意!”

苏想气道:“你……你自己不怕死,怎不想想令尊令堂,还有……还有你妻子?”

许错道:“这个我早有安排,我若遇难,自然有人代我给家父家母养老送终,至于拙荆,家父家母自会送她回娘家,改嫁他人。就不劳苏姑娘操心了!”

这时杨凝式等人已经出了驿馆,见许错和苏想当街拉拉扯扯,全都皱起眉头。

许错老脸一红,甩脱苏想,大步向前走去,再不回头。

许错向前走出不远,便发觉有人悄悄跟在身后,料想是傅公和派来的,以防他独自逃跑。

他也不作理会,继续大步向前,将要走到罗绍威新开的那间河朔会馆时,却见门前车马齐备,罗绍威已经上马,正要离行。

许错赶紧加快脚步,上前拦道:“罗节度请留步!”

罗绍威的随从护卫一点不敢大意,纷纷伸手摸刀,凝神戒备,毕竟许错近来连出了两次风头,先在馆陶一刀斩落薛突厥,后在德州一力诛杀四名刺客,已是声名鹊起。

罗绍威喝斥左右:“收起兵刃!”然后翻身下马,一脸惊讶,道:“许掾佐没接到我送的军报?”

许错道:“正因接到了,所以才来。”

罗绍威皱眉道:“许掾佐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许错一急,也顾不得这是在街上,便道:“氏叔琮部已败,葛帅急需从河东撤出,请罗节度开放魏博,给葛帅一条退路!”

罗绍威面露惊讶,有些难以置信似的,道:“这个自然,葛帅要退至魏博,罗某自然开放通路。”

许错呆住,以为这是说反话,可仔细一看罗绍威的神色,似又不是。

罗绍威也打量了许错一阵,忽然问道:“许掾佐和葛帅是否私交甚好?”

许错犹豫了一下,便点头承认。

罗绍威笑道:“原来许掾佐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说着将许错请到街边,一打手势,随行的兵勇列成一圈,不让过路的行人靠近。罗绍威道:“昨日子恒一番肺腑之言,令人动容,我也就不瞒你了。晋军击败梁军,我若现在投靠晋王,必被视为趋炎附势,晋王亦不会厚待于我。”

仅这三言两语,便已点中要旨。

许错猛然省悟,反过来说,现在梁军败于晋军,罗绍威开放魏博,给葛从周一条退路,便是有大恩于梁军,将来和梁军结为盟友,自然能得到优厚的待遇。

罗绍威又道:“我送那份军报给你,觉得你应能看透这几层关节,再有就是提醒你,赶紧离开德州,此地实不宜久留。”

许错揣摩了一阵,觉得罗绍威的话合情合理,只是自己先前太急,没能想清楚罢了,于是笑了笑,道:“方才许某乱了方寸,当街拦截罗节度,实在失礼,还望罗节度恕罪。”

罗绍威笑道:“小事而已。”站起身来,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子恒若真要道歉,最好还是去见傅公和。”

许错心一沉,暗忖傅公和会不会放过自己,实在难说。

罗绍威忽然说道:“子恒是否真打算纳苏姑娘为妾?”

许错暗骂,这个时候了,他怎还来挖苦我?于是略带不满地道:“那纯是说笑罢了。”

罗绍威不以为忤,正容道:“正因为你提此议时轻薄戏谑,傅公和极其爱护这个义女,这才不能忍受。若是子恒想挽回这个局面,不如假戏真做,郑重其事上门提亲。”

许错惊讶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