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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以和为贵(2)

两军将士都将目光锁定在了罗睺岭和龙头冈之间,在那块绿草成茵的开阔地上,德州军和卢龙军的两只卫队相对而立,许错和刘守光脱离队伍,打马上前,郭简跟在了许错身后,而卢龙部将李小喜和左皓也跟在了刘守光身后。

“久仰了。”许错朝着刘守光抱了抱拳。

刘守光挺身骑在马背上,没有还礼,讥笑道:“许都督是来投降了吗?”

许错不答,朝着李小喜和左皓抱了抱拳,道:“两位将军,别来无恙。”

左皓抱拳还礼,苦笑了一下,没说话。李小喜则直接别过头去,装不认识。

许错也不介意,转过头来,对刘守光说道:“卢龙镇果然兵马强壮,我连续用计,打压贵镇实力,到现在还是无力与贵镇在沙场上决一雌雄。惭愧啊,惭愧。不过,刘二公子,若不是许某用计,你也坐不上卢龙镇的首位吧?”

刘守光已是胜券在握,心情极佳,倒也不在乎许错话里的讥讽之意,反而还笑了笑道:“的确应该谢谢许都督。”

左皓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了。毕竟刘守光举兵造反,与父亲兄弟兵戈相见,才能成为卢龙镇之首。许错是这些事的幕后元凶,刘守光居然还有心情对他道谢,可见此人根本不是被逼无奈才从父亲手中夺权,反而是早有野心,正好获得这么一个机会,于是肆无忌惮地浑水摸鱼。

左皓头痛难当,心如乱麻,只能感慨自己时运不济,偏偏就在卢龙镇这里当差,偏偏又遇上了这么多的丑事,偏偏又要追随一个忤逆不孝的刘守光……

他自顾自地感慨,就没留意许错和刘守光在那里谈了些什么,其实不用听也知道,许错就是一个字“拖”,不过他在拖什么?

忽然龙头冈方向驰来一兵,到得近前,对左皓附耳说道:“将军,幽州城东南五里有敌情。”

左皓惊愕莫名,德州军都被困在眼前,为德州军看守粮道的魏博军也不可能动员兵马立刻做出支援,那么幽州城东南五里外的敌情,到底是什么敌情?

看到左皓的神情,许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刘二公子,左将军,李将军,看来卢龙镇要被我收入囊中了。”

左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声将敌情告诉了刘守光和李小喜。

“胡言乱语。”刘守光斥责道:“什么敌情?天兵天将下凡间了?”

左皓焦急地道:“二公子,还是调一部兵马回城为好。”

“是啊,左将军的提议有理。”李小喜也破天荒地和左皓统一了看法,毕竟当初少阳院之变,他也去了长安,和许错共过事,此刻他看到许错那副表情,俨然是当日率兵杀入皇城,把阉党头目一网打尽时的得意之情,他也感觉心里发毛。

刘守光却不相信许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翻盘,一看李小喜和左皓都慌了神,大为恼火,斥道:“调什么兵?谁也不许回城!”

许错笑道:“是啊,回去也来不及了,何必呢?”

刘守光怒道:“许错,你休得故弄玄虚。若是识相的,就赶紧下马投降,我可饶过你不死。”

许错从容不迫地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一战,许某和身后的德州军将士都不过是一片叶子,此际障目之功告成,泰山已然压顶,二公子,你还是想想自己如何保命为上。”

刘守光本来有些恼怒,但转念一想,许错根本是在故弄玄虚,自己何必着急?便收敛怒容,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敢问许都督,既然你和德州军是叶,那孰为泰山?”

许错笑得越发得意,道:“说来话长啊,刘二公子是否记得,幽燕之地,本不归属卢龙镇……”

听到这儿,左皓的冷汗刷得流了下来。李小喜的脸色也渐渐白了。只有刘守光仍然没有觉悟。

许错续道:“早前,幽燕乃是归属平卢镇,直到安史之乱后,平卢镇南迁,渡过黄河,到青州扎根,这里才让卢龙镇占据。虽然过去两百余年,但幽州各地的城池建制、防务、道路脉络、烽火传递分布,却都是沿用着平卢镇留下的基础。如果平卢镇派兵打过来,足以以一当百。如果是平卢镇的精锐牙兵泰山都,似乎以一当千也是能做到的。”

身后的郭简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在沧州南、棣州北垦荒,就是由窦昂全权负责,而且窦昂还亲自去过棣州,对根本不会威胁德州的棣州刺史大献殷勤。其实笼络棣州是假,笼络与棣州隔河相望的平卢镇才是真的。这一着棋,从始至终只有许错和窦昂知道,竟然没有透露给第三个人,实在是太密了。平卢镇泰山都,虽然是牙兵,但却一直在泰山驻防。泰山可是平卢镇和梁王辖地的交接处,泰山都处在抵抗梁军的第一线,战力的确强悍。这样一支援军,不仅是救命稻草,而且是扭转乾坤的利剑。

“刘二公子,大势已去啦。”许错收敛笑容,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卢龙军都在龙头冈,若是平卢军趁虚而入从另一侧攻城,那么形势将要立刻扭转。甚至平卢军都不必强攻,只要有攻势,相信以刘二公子的威信,根本安定不了军心,那么卢龙军便要不战自溃了。”

这句话是对刘守光说,其实却是说给左皓和李小喜他们听。

轰!远处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是从幽州城的东侧传来。在龙头冈上列阵的卢龙军将士齐刷刷回过头去眺望,然后看到滚滚而起的黑烟,全都呆住了,就那样扭着脖子继续眺望,始终无人转回身来。

“诸位。”许错看了看刘守光、李小喜、左皓,神情严肃地道:“许谋已经赢了,诸位降了吧。”

刘守光如同丢了魂儿似的,手一哆嗦,马鞭掉在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错侧过头,对身后的郭简低声道:“传令,擂鼓!”

郭简早已跃跃欲试,听到许错吩咐,立刻回头朝着卫兵打了手势,待到卫兵把令传到了罗睺岭,德州军的全部战鼓一同擂响,隆隆之声震惊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