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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插翅难飞(3)

伊人离去,许错孤坐牢帐之中,先前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

愣了一会儿,脚步声入耳,沈龚走了进来。

沈龚乃是葛从周麾下的斥候,许错以为他应该和葛从周一起走了,见他还在,不禁愣了愣,问道:“沈候长怎没和葛帅一起走?”

沈龚淡淡地道:“葛帅有令,卑职要送你安然离开这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帐子,道:“没想到苏姑娘竟能在这里陪了你一季,倒是卑职原先看错人了。”

许错笑了笑,便和沈龚探讨军情,商量一下如何逃跑。

想要逃离省冤谷虽然简单,但方圆五百里内,要么是梁军占据,要么是晋军占据。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实在还是一桩极难的事情。好在自己家里已经有敬翔、杨凝式他们关照,许错便少了一份后顾之忧。

和沈龚商量了一阵,选了三条逃遁的路径,到时候随机应变,能走哪条就走哪条。离谷的时辰定在三天后的寅时,到时候只要绕过营地里的哨兵即可。

沈龚叹道:“上一次与陈章交战,卑职和林队正的部下折损殆尽,营地的防务都交给沙虞候了。方才许掾佐去见葛帅,路上遇到哨兵,他们虽然没拦,但肯定会去向沙虞候通报一声。卑职以为,沙虞候十有八九会起疑心。而且葛帅说,从今日起就会有一些兵马从潞州撤回来,经过省冤谷时,沙虞候便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大概也能猜到许掾佐需要逃离。”

不管沙傲鹏能不能猜到,他现在主掌省冤谷防务,自然也有一个看押许错的责任,许错一走,他必然需要担罪。

许错皱眉思忖起来,他和苏想在牢帐里逍遥快活了好几个月,把烂摊子都推给了沙傲鹏,也没听人家抱怨,饭食水酒生活必需,沙傲鹏必定按时送足,真是难得的厚道人,现在他要逃命,可也不能害了人家。

看了看沈龚的神色,许错试探道:“既然葛帅说今日就有兵马从潞州撤回,那沙虞候今天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妨立刻就将他叫来,就把事情对他直说了,咱们一起商量一个周全的法子。”

沈龚这一向和沙傲鹏一起料理省冤谷的防务,二人十分投契,见许错并不只顾着自己逃命,还能为沙傲鹏谋划后路,便欣然而去。

天亮之后省冤谷上空飘起小雨,东曹那边正有小股的梁军兵马从潞州撤回,踏着萧瑟的秋意,缓缓向泽州前进,士气非常低落。

沈龚带着沙傲鹏一起来到牢帐中。

许错直截了当地道:“沙虞候,我要在三天后逃离省冤谷。”

沙傲鹏果然已有预料,笑了笑道:“三天后……我军在潞州支持不下去了吗?”

许错点了点头,将葛从周说的战局变化复述了一遍,后道:“晋军绕道奔袭泽州,我军在潞州和泽州的兵马都要就地坚守。两州之间的这条粮道,就只有氏叔琮守备了。寒冬将至,到时候大雪封山,晋军倒不一定能够攻击这条粮道,但我们手中缺少过冬的物资粮草,恐怕熬不过这一个冬天。”

沙傲鹏沉思了片刻,道:“许掾佐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许错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沙虞候为人仗义,办事干练,这一向对在下也十分关照。我将逃亡,却也不能把烂摊子全都推给你。沙虞候,不如跟我一起走吧。我现在虽然失势,但总算还有几个贵人相助,离开此地,我必给沙虞候一个稳妥的落脚之处。”

沙傲鹏道:“那我的部下如何处置?”

许错叹息道:“既是逃亡,便不能带太多人。沙虞候可以带几个亲信一起走,其余的,却就顾不得了。”

沙傲鹏冷笑道:“许掾佐似乎看错沙某了。舍去部下,独自逃生,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我这些部下多是乡里乡亲,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少次在乱军中救下我这条性命,我若舍下他们,下半辈子过不踏实!”

许错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许某也不强求。不过有三件事要提醒沙虞候,一是现在已经有兵马从潞州撤回,沙虞候最好立即动手,向过路兵马索要兵器、粮草、药品等物,储备下来,以备过冬。二是氏叔琮与我结有私仇,我这一走,他或许会迁怒于你,还望沙虞候小心行事。三是晋军一旦进入泽州,省冤谷便形同死地,沙虞候能守便守,若是守不住了,倒不如自行离开此地,届时我一样会给你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沙傲鹏明白,许错对他说这些话,无非还是想让他放一条生路出来,于是站起身来,道:“多谢许掾佐好意。三天后的寅时,卑职会调亲信在各个岗哨当值,许掾佐自可悄然离去。卑职先告退了。”言罢转身而去。

沈龚感叹道:“难得的厚道人啊。若他不放我们走,我们也是无计可施。”

许错苦笑了一下,道:“这个人情我是欠下了,将来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之后的两天,大队兵马由北向南经过省冤谷,将士士气低落,沙傲鹏带人对过路兵马严加盘查,强行留下辎重。其中以兵器、药品、御寒衣物居多,但粮草少得可怜。沈龚于是帮忙带人去周边狩猎,幸好野兽也在准备过冬,在林中出没频繁,狩猎进行得颇为顺利,只不过狩猎的成果也不足以支持一个冬天。

又一个日暮时分来临,许错和沈龚已经准备好行囊,只待寅时一到,便要悄悄离开省冤谷。二人站在狱帐外眺望小河对岸,浩浩荡荡地梁军队伍仍在趁夜行军,火把组成一条长河,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煞是壮观。

忽然,一个身材矮胖的军汉急匆匆跑来,正是林九野。

“不好了,不好了!”林九野来到近前,气喘吁吁地道:“陈夜叉来了!”

许错和沈龚彼此对视,均自骤起眉头。

上一次陈章带兵切断省冤谷水源,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几乎决裂。近几个月来,氏叔琮极少和省冤谷联络,现在忽然派陈章过来,实在令人费解。况且再过几个时辰许错就要逃离省冤谷,陈章一至,他能否成行便也是未知之数。

林九野又道:“许掾佐,那陈夜叉指名道姓要你过去相见,现在沙虞候把他留在了东曹。”

沈龚道:“许掾佐,看来老沙是要帮忙拖住陈夜叉,咱们最好立刻启程。”

林九野点头道:“正是,正是,沙虞候让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一起望向许错,等他拿个主意。

许错问道:“林队正,陈夜叉带了多少人来?”

林九野道:“不少,几百个人总是有的,而且还带着一个病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过陈夜叉对那病人却是极其谦恭,看上去是个大人。许掾佐,到底走是不走?”

许错摇头道:“走不得了。既然陈夜叉寻上门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太远,而且容易拖累沙虞候。算啦,我还是过去会一会他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