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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穷寇勿追(1)

太行八陉,分布河东、河北两地,地势险要,乃为兵家要冲。晋王这一次设立山内八安军,欲要将太行八陉的防务纳入自己手中,一是因今年遭梁军进犯,险些危及太原,他不得不加固防务。二是因河北三镇中的魏博镇已归附梁王,为防河北生乱,晋王也要将太行八陉握在手中,以威慑河北诸镇。

这些事情杨灿倒是不太上心,他着紧的是晋王打算给他个什么条件。此时李嗣昭将条件提了出来,让他任太行陉这一路的都指挥使,并任山内八安军的巡官,总理军务,直接对晋王交待,这就形同将山内八安军全权交给他了。

虽然杨灿并不愿归入晋王座下,但晋王都已经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也没有别的退路,最终只好应了下来,道:“晋王抬举,杨灿必尽心竭力。”

李嗣昭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办成了,因道:“至于官符委任的事,过几日就会办好,到时候自然会交给杨大郎。现下,嗣昭要回潞州城了,接下来要清扫潞州内的梁军余孽,而这一边就交给杨大郎了,德祥会留守壶关,在背后支援你,有什么事,你二人商议吧,嗣昭告辞了。”

送走李嗣昭,杨灿和李存审趁着天亮之前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策略。

现在梁军退至高望堡,在高望堡背后就是一大段山路,直到长平关才出现要塞。因此杨灿和李存审的决定是,天一亮就向高望堡发兵,争取用一天将之夺下,进而由杨家的精锐骑兵在追击梁军。因山道崎岖陡峭,杨家的大宛马不适合上阵,不过杨灿手中还有巨黑驹七十余匹,穿云弩两百余张,衔尾追击溃败的梁军绰绰有余。杨灿率杨家兵负责突进,调给他的两万晋军则跟在后面稳固战果,李存审则坐守壶关为他提供辎重。这样的布置速中有稳,当是足够妥善。

拟定完细节已到寅时末,杨灿便去找地方眯一觉,恢复一下精力。谁知刚刚躺下去,便又被人叫起来,说有重要事情,要他立刻去看一看。杨灿只好随人来到关塞大墙下,只见门道前停止一支队伍,领头的正是金玉荣。

杨灿惊讶地走上去,问道:“你怎回来了?”

金玉荣白了他一眼,心说还不是因为惦记你么?不过人多眼杂,这话不便出口,便道:“先别多问,快去找郎中来。”

杨灿一看,金玉荣只带了十个人来,其中还有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病夫,面色蜡黄,裹着厚厚的毯子,仍忍不住瑟瑟发抖,此人正是许错。

杨灿立刻道:“先把这位牛兄弟抬进去,我去找郎中。”

金玉荣带队进了关塞,让晋军腾出一间房舍把许错安置进去。

不一会儿,杨灿带着三个郎中回来,简单交待了几句,郎中们便翻看药箱医治许错。

这当口,金玉荣把这些日子的经历全都讲给了杨灿。杨灿一听她让张希崇和周式先行前往麟州的安排还算妥当,便没有追问下去。反倒是许错引起了他的兴趣,听金玉荣说此人不叫什么牛大勇,而是梁军的斥候候长,名叫沈龚,这让杨灿有些惊讶,便即问道:“沈龚不是一直跟在许错身边么?怎会到了这里?”

金玉荣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许错,道:“据他自己讲,他是奉许错之令前来刺杀氏叔琮,但当时形势有变,他便没有动手,后来因追击我而被擒。他身上的伤也是当时留下的,因处理得仓猝了,后来被雨水侵蚀,加之拖着伤体不断赶路,气血耗尽,人便成了这副模样。我手头实在没有医药,只好带他来找你。”

杨灿想了想,道:“你做的不错,阵前伤亡听凭天命,但阵下遇到这种事,自然还是要救人性命为是。”

金玉荣脸上一红,其实她送许错来之前,心里着实犹豫了好久,只因当初许错一番恐吓她的话,让她担心自己这么关照他,会遭来杨灿的嫉妒。现在她终于放心了,显然杨灿胸怀宽广,而且脑子里关于男女之事的那根筋十分麻木,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杨灿见她神色扭捏,便问道:“怎的,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金玉荣赶忙摇头,说了声“没有”,然后便询问杨灿的近况,以便岔开话头。

杨灿把事情讲了一个大概后,郎中那边也忙得差不多了,许错的伤口都被清理过,重新涂了药,换了纱布。郎中言称许错并无大碍,只是需要调养。

杨灿想了想,对金玉荣道:“天一亮,我便要率部去攻高望堡,随后还要马不停蹄追击梁军。你最好留在壶关这里。”

金玉荣不满地道:“为何让我留下?我跟你一起上阵,好歹能照料你的饮食。”

杨灿笑了笑,道:“行军打仗,哪里还能挑剔饮食?你留在这里,可以帮我盯住李存审。我始终对晋军不大放心,若这里有什么异动,你也可及时给我报信,免我后顾之忧。”

金玉荣推辞不过,只得应允。

杨灿看了一眼许错,又道:“此人也须盯紧,将来咱们还可以从他口中套取梁军的内情。可不要让他跑了。”

金玉荣正色道:“我知道,此人很不简单,我定会将他好好看住。”

杨灿一怔,道:“比起原先,这些日子你倒是越发稳重了。”

金玉荣啐道:“拿我寻开心?”

杨灿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转身出去准备启程。

天将亮时,杨家兵整装完毕,调给杨灿的两万兵马也统编停当,杨灿从自己的属下中选了几个得力的人手去管带这些兵马,将之正是纳入杨家兵的行列。杨灿披挂好战甲,跳上战马,一声令下,全军出征。

金玉荣登上关塞大墙,目送杨灿渐行渐远,心里没来由的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