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想帮……”方亦舒吞吞吐吐的解释才说了一半，双脚却突然腾空，向来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尹天澈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抱了起来，“等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我让你早点回来休息，谁让你去厨房做事的？”尹天澈完全无视方亦舒的挣扎，抱着她继续前行，完全不记得要带亦萱进客厅。
“我……我是想说亲自做几个亦萱喜欢吃的菜。”挣扎未果之后，方亦舒只能乖乖让他抱着，但她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站在台阶下的亦萱，虽然有林管家热情招待，她还是觉得亦萱被冷落了，“你先放我下来，我要带亦萱上楼。”
“老林会带她去的。”尹天澈完全不为所动，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
看到老大回来，最高兴的人非吕青莫属，“我先闪了，有事叫我。”
“吕青，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总是麻烦吕青跑来跑去，方亦舒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
“免了，这些高级食材我吃不惯，还是你慢慢享用吧，再见。”看着老大像抱宠物似的把方亦舒抱在怀里，吕青就忍不住想笑，这种肉麻的场景还是少见为妙。
方亦舒大概也猜到了吕青刚才的表情是在取笑她，心里的不满也越发明显，“都怪你，吕青都笑我了。”
“嘴长在她脸上，她爱笑就笑，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尹天澈似乎很喜欢方亦舒用这种撒娇似的嗔怪语气跟他说话，一时间，脸上的冷漠也少了几分。
方亦舒一脸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门口的位置，想知道林管家有没有带着亦萱进来。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能只看着我吗？”看着方亦舒心不在焉的表情，尹天澈真恨不得把她扔下楼梯算了，这女人真是不开窍，为了她的宝贝妹妹，他忍着难受在医院呆了大半天，她居然还敢漠视他。
“哦。”方亦舒急忙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做家务，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有几两肉，要是累坏了怎么办？”平时看她的时候不觉得，把她抱在怀里才知道，原来她真的这么瘦，再联想到昨晚自己压着她索取无度的狠劲，尹天澈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现在，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折磨她的身子，顶多就是板着脸冷战几天罢了。
“哪有做饭把自己累坏的，只有……那个才会。”果然，方亦舒也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呢，虽然她醉了，神志有些不清醒，却还是清楚地记得昨晚的他有多狂野、多贪婪。
“以后不会了。”终于抱着方亦舒回到了他们的大房间，尹天澈却依然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而是直接抱着她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上，“在把你养胖之前，一周只做三次就好了。”
满脸酡红的方亦舒急忙拉过枕头挡在面前，不让他看到她的害羞，“谁要跟你说这些。”
“我是认真的。”尹天澈霸道地将枕头甩开，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这么爱你该有多好，可是……不爱比爱上更难。”
尹天澈的话算是说到了方亦舒的心坎上，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讨厌他、抵触他的方亦舒，可是现在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他，要想离开，远比想象中更难，“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
“什么都别说了。”尹天澈急切地打断了方亦舒的无奈自责，用食指抵住她的唇，“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甚至可以允许你在心里偷偷想他，但是……你不要妄想离开我，如果你想从我身边逃离扑到他怀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方亦舒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尹天澈之后要去依赖韩睿扬，所以，她不需要把他的严厉警告放在心上，“我想离开你，并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是……不希望你整天对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饱受折磨。”
“解除这种折磨不一定非要离开我，你可以……试着爱我，为什么你不肯再努力一下？”虽然知道方亦舒爱上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尹天澈却依然不肯放弃渺小的希望。
“我有努力过，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懦弱的泪再次倾泻而出，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方亦舒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无奈。
尹天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管不住就不要管了，你可以把他放在心里偷偷爱着，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再抱着我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拥有一切的你要爱得如此卑微？只要你愿意，会有好多比我更好的女人倾心爱你，为什么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方亦舒蓦地坐起身，一边哭，一边叫，歇斯底里地发泄着。
尹天澈机敏地伸手将方亦舒抱进怀里，像哄小孩似地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的确，只要我想要，愿意倾心爱我的女人可以围着静月湖绕一圈，可惜……她们都不是你。”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呢？”明知道尹天澈是个心思敏感的男人，方亦舒还是忍不住把这个荒谬的假设性问题问出了口。
“怎么个突然消失法？变成空气人间蒸发吗？”尹天澈就算再敏感，也不会把方亦舒的假设之词和生死离别联系在一起，他压根没想过这么可怕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还好尹天澈没有想太多，方亦舒狂跳的心这才稍有平复。
“傻瓜，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我控制范围内，怎么可能突然人间蒸发！”尹天澈不以为然地答道。
“我是说如果嘛，如果就是假的、还没有发生的，你那么较真干什么！”方亦舒显然不会满意他的敷衍回答，非要他给出确切的答案不可。
“好吧，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不见，我可能会……变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废人。如果连最起码的生活目标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尹天澈的回答听起来亦真亦假，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他心里，方亦舒的意义胜过一切，那种盲目的痴迷已经远远超过了爱的本质。
尹天澈终于给出了完整的答复，方亦舒却被被吓得目瞪口呆，他的回答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他是想说……如果她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吗？！
看着方亦舒一脸呆滞的紧盯着自己发呆，尹天澈也有点茫然了，“怎么了？干嘛这样傻愣愣地看着我？”
“没什么。”方亦舒一脸无措地别过头，突然很后悔问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是随口问问的，你别放在心上。”
“方亦舒，你该不会是想为了躲着我而寻短见吧？”尹天澈的想象力可真够夸张的，这么过分的假设居然也能想出来。
“我……我才没那么傻呢，如果我不在了，亦萱要怎么办？我怎么舍得扔下她！”方亦舒急忙摇头，否定了尹天澈的荒谬假设。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亦萱的牵绊，你可能真会做这种蠢事？”尹天澈总算明白了，亦萱之于方亦舒的意义就像方亦舒之于他，在她心里，妹妹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她好像就是为了能让亦萱开心而活。
方亦舒没有承认，也不否认，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我呢？对你来说，我真的毫无意义？为了躲开我的纠缠，你宁愿去死？”尹天澈一直在努力克制，但这个傻女人就是有本事把他的怒火点燃。
“你不要随意曲解我的意思，能活着多好啊，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做呢，干嘛要去寻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谁都想好好活着，可惜，命运多磨的方亦舒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
“最好没有，如果你敢动这种念头，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尹天澈浓眉紧蹙，恶狠狠地威胁道。
“主动放弃生命的人会下地狱，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方亦舒突然怪怪地笑了笑，瘦弱的身体不自觉朝他偎紧，在把他彻底逼疯之前，应该好好珍惜这份温暖。
尹天澈真的太容易满足了，只要方亦舒稍微主动一点点，他就会乐得心花怒放，“好了，这个不吉利的话题到此为止！去把脸洗一洗，这么久还不出去，亦萱该惦记你了。”
“嗯。”方亦舒轻轻嗯了一声，起身下床，漠然走向浴室，心里忍不住暗暗叹道：她惦记你才是真的！
一个人呆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方亦萱的无助可想而知，虽然林管家和芸姐对她很好，但真正的主人却始终避而不见，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累赘，“原来，离开医院之后我还是一个人。”
“又说傻话了，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方亦舒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抱着一脸不安的亦萱。
“姐姐，你和哥哥在房里干什么，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出来？”看到姐姐出现，方亦萱的脸上总算有了几丝生气。
“早上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我在给他看体检报告。”虽然这个程序是最后进行的，但也算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方亦舒只能拿这个来搪塞。
“去医院检查？姐姐是不是不舒服？”两姐妹相依为命，方亦萱自然会对姐姐的身体健康特别关心。
“没事，只是例行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医生让我多吃多睡多运动，把自己养结实一点就好了。你也一样，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晚上要早点睡，一定要多长点肉才行。”方亦舒把亦萱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失望地发现她们两姐妹的身材居然也是一样骨瘦如柴，除了发育还算可以的胸部有点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骨头，如果以后亦萱真的要和尹天澈在一起生活，怎么受得了他的折腾。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住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和哥哥的生活？”人已经住进来了，可方亦萱却始终不安心，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傻瓜，别胡思乱想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一定会像照顾家人一样照顾你的。”亦萱的担心方亦舒都能理解，遭受过残忍打击又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的亦萱比一般人更缺乏安全感，难免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
“哥哥愿意照顾我，都是因为姐姐，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他会把我赶走吗？”自从那天在医院听姐姐说了那番话之后，方亦萱大概也猜到了姐姐对尹天澈的喜欢似乎没有尹天澈来得那么深，他们的感情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稳固，会分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她还有机会继续留在尹天澈身边吗？
“为什么你认为我和他会分手呢？”亦萱突然问出一个如此辛辣的问题，方亦舒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反问一句。
“因为……我觉得……姐姐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喜欢哥哥。”顿了片刻，方亦萱还是怯生生地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虽然亦萱已经得到医生的批准离开了精神病院，但在方亦舒的心里，亦萱始终还是那个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孩子，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如此猜测。
感觉到姐姐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方亦萱连连摆手，“我只是随口胡说的，姐姐别放在心上。”
“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但是……他明知道我喜欢别人，却硬要逼着我留在他身边。”既然尹天澈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方亦舒也不怕让亦萱知道。
“怎么会这样……哥哥对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姐姐终于亲口承认了不喜欢尹天澈的事实，对方亦萱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但她还是很想知道姐姐不喜欢他的理由。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的事……很多时候就是说不清楚，我很努力地想要忘掉那个人，可就是做不到。”方亦舒继续用麻木不仁的方式撒谎，希望能给缺乏安全感的亦萱带来一些信心。
“如果真是这样，姐姐和哥哥都会很痛苦，就不能想其他办法解决吗？”方亦萱又开始旁敲侧击地给自己寻找机会，既然姐姐不喜欢尹天澈，她也不算夺人所好，心里的顾虑也少了几分。
“办法当然有，只是……实施起来有很大的难度。萱萱，我知道你很喜欢天澈，如果可以……”
“不……不……我已经没有这种念头，哥哥喜欢姐姐，我不可以喜欢他！”方亦萱的反应很是激动，姐姐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急忙摇头否认。
“如果每天都对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觉得厌烦，只要你愿意付出真心守护他，说不定，他会发现你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呢。”亦萱出院之后，这件事就成了方亦舒心里最大的期盼，天命难违，既然不能和死神抗争，只能努力多为活着的人做自己能做的。
“我不是好女孩，不是……”方亦萱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无神，声音也略有些颤抖，虽然她已经离开了精神病院，却抹不去那段肮脏的回忆……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看不起自己！”看着亦萱神情呆滞的可怜样，方亦舒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痛，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亦萱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包袱活着，“相信姐姐，天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如果他真的欢你，绝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真的吗？他不会嫌弃我曾经被人侮辱过？”听姐姐如此一说，方亦萱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
“他不会的，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他只会同情你，怎么会嫌弃你呢！”这一点方亦舒还是可以肯定的，一开始尹天澈还以为被韩睿扬侮辱的人是她，他也没有因此而疏远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只是同情而已，他喜欢的人只有姐姐。”方亦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尹天澈对姐姐的爱意有多浓烈。
“这只是暂时的，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你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放宽心，重新适应新生活，奇迹有时候就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只要付出真心，总会有回报的。”尹天澈曾经也对方亦舒说过同样的话，可是最后，这句话却成了最可笑的笑话，这句话是否能在亦萱身上得到应证，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