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飞骑营向前行进着,探马不停地传来前方的消息。
自从张玲从对方营寨回来之后,我方的斥候再也没有损失过,而对对方的了解也从几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渐渐明朗。对方总人数应该在2000到3000人之间,全部是骑兵,但是最重要的这些骑兵的坐骑全是清一色的黑鬃马。黑鬃马是一种产自塞外的少有的良马,与河北等地的普通马匹相比,黑鬃马的脚力和耐力都远远胜出,最重要的是它的速度超越普通马匹的1/3以上。若在平原地区被这样一支骑兵盯上,没有相克的兵种对敌,即便是有十倍的兵力,也难逃失败的命运。
速度优势。这就是速度优势。本来就拥有极强机动力的骑兵,在又拥有了其他骑兵难以比拟的速度优势的时候,在平原战场上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得到这些消息后,李民再次劝我不要前去赴约。虽然飞骑营也是少有的精锐部队,但面对同样的精锐部队,在没有了速度优势的时候,失败的几率会扩大几倍。若这次会面仅仅是对方的一个圈套,那么甚至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我仍然没有听从李民的劝说。并不是我现在变得固执了,而是一种直觉,一种让我放心的直觉。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的会面我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会有不小的收获;我若不去赴这次会面,可能会损失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
接近会面地点,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近了。
前方出现一排模糊的黑影。
那是一排黑甲骑士,清一色的黑盔黑甲黑马,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动如山。一眼望去,只有100人左右,但就是这100人,却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杀气。
在这排黑甲骑士前面,一员将领以同样的姿势骑在马上。与那100黑甲骑士不同,你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他就那么普普通通的骑在马上,没有一丝特别。
更近了。
黑甲骑士刚毅的面容渐渐浮现我们一行人眼里,那是怎样一种表情啊。果敢勇毅?抑或是奋勇向前?也许那种表情不能再称之为表情,那是一种意志,一种愿意为心中的理想随时牺牲的意志!
没有命令,飞骑营所有将领和士兵突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立在那里。一边的100人,一边的800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对方,没有一丝声响。杀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更强烈的气势,一种纵横战场的气势。这种气势是双方骑兵共同发出的,而不是相互独立的。
这样的情形完全不像是两方敌对势力的会面,倒像是兄弟部队的会师,而现在这对兄弟正在进行交流。
事实就是这样。
这两支骑兵自从相互见面后,就感受到了兄弟般的亲切,而这股亲切感来源于部队的灵魂。任何一支精锐部队,最终都会形成自己的灵魂。有人参军是为国,有人是为家;有人是为忠,有人是为义;有人是为钱,有人是为权;有人是为公,有人是为己;有人是为留名千古,也有人是为实现自我。怀着相同目的地人聚在一起,为了相同的目标共同战斗,就形成了部队的灵魂。有了自己灵魂的部队,才能称之为精锐部队。
灵魂深处接近的部队,更容易感到亲切,更容易感到对方的善意,更容易获得交流。这种部队灵魂的交流,甚至不是部队的将领所能左右的。将领若是不顾部队本身的意愿,强行命令部队和不愿作战的对象作战,部队哗变甚至倒戈相向都是由可能的。
飞骑营成立时就继承了当年飞将军李广初创时为国戍边的灵魂,而黑甲骑兵,却是在一位中国军人的训练下,渐渐产生了为国而战的灵魂。二者是如此接近,感到亲切并且自动进行交流也就不足为怪了。
对于部队此时的异样,我却根本没有发现,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完全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此时此刻,我方有两个人的眼圈湿润了。
一个是李民,他怔怔地望着对面对100黑甲骑士,出神。
300多年了,自从先祖李广创立飞骑营开始,李氏宗族就定下了为国尽忠的祖训,飞骑营也以为国戍边作为终身的职责。然而李氏一族自从李陵开始,就被冠以“叛逆”罪名,从此隐姓埋名,经过多年的流亡才得以重返大汉故土。然而李氏的骂名犹在,李氏后代不敢明目张胆地供奉祖先灵位,就这样一晃就是300年。
如今自己虽然出任将领,飞骑营也得以重建,但距离祖训的要求还差得很远。自己本来以为所谓的祖训,所谓的飞骑营的灵魂,在时隔300后,已经不再有约束作用了。然而今天见到这支有兄弟般亲切感的部队时,终于明白了——飞骑营的灵魂,在经过了300年的酝酿融合之后,更加壮大了!这是飞骑营的灵魂,也是他李氏的灵魂,永远不灭的灵魂!
另一个却是我。我望着一排黑甲骑士前的那个将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
我忘却了身边的一切,身体本能地催促马匹向前走,口中念念有词:“教官,是你吗?”
灵珊发现了我的异样,纵马赶上,关切地问:“赵飞,你怎么啦?”
我此时哪有心思理她,在我的心里,此时已经完全被一个严厉而又慈祥的身影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