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丝结
檀漓待到日上三竿了才懒懒起床,宫女为他洗漱更衣,他眯着眼看了会窗外,喃喃问道:“皇上是去见人了么。”
一个宫女答道,一大早便出去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檀漓点点头,穿上青色纱衣,走出了门。
一夜雨已经停了,天边隐隐露出白光。落了一地的梨花,层层叠叠的,乍看就是一层白雪。分不清冬日还是春晨。
还是湿漉漉的路,旁边跟着两个宫女,是生怕他滑倒。
远远地,韶廉已经匆匆来了,大概是吩咐人,他一醒就去通报,所以来的特别及时。
檀漓见了他。虽然面无异色,心里却还是泛起阵阵欢喜来。韶廉傲世绝美的脸,在还是湿润的空气中,变得如透明色。薄薄的嘴唇是一条细细地缝,让五官越发精致起来。
“起来了啊。”他冲檀漓微笑,“真是时候,雨也停了。”
檀漓说:“不是时候。”
韶廉挑了挑眉毛:“哦?”
“事都做完了?”檀漓问。
“什么事?国事,还是私事?”
檀漓侧了头,淡淡道:“自己清楚,还要我挑了明了么?”
韶廉叹了气,掰过他的单薄的身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啊。”檀漓看着他说,“不过你可别误会,我没吃醋哦。”
“真的?”
“嗯。”
“那好。皇后娘娘,一起用早膳吧。”
说罢就放开了檀漓,自己转身要走。檀漓还愣在他最后一句话中,待到反应过来,一把扯住韶廉的手:“什么皇后娘娘啊!”,再看,才发现韶廉那努力憋着的笑容。
“可恶。”檀漓捶了他一拳。
“好了好了。”韶廉干脆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只是和苏晓去叙叙旧而已,他已经答应留下来帮助我们一起完成大业。”他刮了刮檀漓的鼻子,“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顺着回廊一路走,刚到了花园,就听到里面两个熟悉的声音。
“啊呀,你怎么那么笨啊,那朵!那朵!”
“不摘了!‘那朵那朵’,到底哪一朵?!”
“气死我了,你敢这么和本公主说话!”
“你能拿我怎么样?赶我出去?”
“呵呵。打情骂俏啊。”
檀漓和韶廉转头,却见苏晓在不远的地方,倚着赤色的柱子,摇着扇子,“这两人,会让宫里闹腾起来的。”
檀漓叫道:“苏晓。”
苏晓转头,对檀漓行了个礼:“早啊。”
“哎?你们都在?”宁文寻声而来,手上还握着一株桃花,身后的石沐快步跟上,见了韶廉和檀漓,连忙跪下行礼。
韶廉微微点头,对宁文说:“你又在干什么呢。”
“我要那朵花。”宁文向一个地方指了指,“他不摘给我。”
石沐涨红个脸,声音提高了不少道:“拜托公主,你从刚才开始在一棵桃花树上找了不下十朵花让我摘,你到底是要哪一朵?”
此话一出,在场的都暗暗笑了起来。
宁文却还得意地挥舞着她的桃花:“是你笨,让你摘朵花都做不好,还当本公主的侍卫?笑死人了啦。”
不料石沐对韶廉一抱拳:“皇上,你就把我调离公主身边吧。”苦着一张脸继续说,“我真的快死了。”
“才一个早晨你就受不住?”韶廉假装严肃道,“以后如何委以重任?”
“哇,我觉得最重的任务就是搞定她啊。”石沐真的是要崩溃了,再仔细看,他刚换上的一身深青色的衣服,已经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头发也略略蓬乱,身上还有些桃花瓣,十足的狼狈样。苏晓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接下来,檀漓和韶廉也都笑了。
石沐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想狠狠瞪一眼宁文,却见她还在盯着那桃花看得出神,粉嫩的小脸衬着桃花,石沐怔住,咽了咽口水,又缩回了脖子。
于是他最后只能跟着一蹦一跳的宁文身后,同韶廉和檀漓一起去了大殿。
不过几日,彤缅回来了。檀漓问了他,有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彤缅说:“见着了。”
“她怎样?”檀漓焦急地询问。
“一切都好。”彤缅笑着说,“你母亲很硬朗。”
檀漓放心地点点头。
至此,彤缅回到宫中后。韶廉,彤缅,苏晓三人已经形成了一个计划。铲除委花的计划。
这个祸患,是一定要铲除的。委花的武功并不高,但是他身边有武功十分高强的侍卫。韶廉曾经问过彤缅,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彤缅对他说,他身边有四个护卫,两个都是英雄谷的谷主嫡传弟子,身形鬼魅,武功高强。另外两个不明来路,却和委花一样是阴阳怪气的男人。韶廉问,如果你们打,有多少胜算。
彤缅傻呆呆地拍了拍自己胸:“我肯定能把他们个个打得爬在地上!”
苏晓果然给了他脑袋一扇子,说道:“我们一对一还有胜算,然而他们四个,对我们两个,你说,我们是有多少能赢的把握?”
彤缅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向空气挥了一拳。韶廉叹息道,这些人怎么都不是臣服于我呢。
苏晓说,委花也不是个普通的角色。他藏在深宫中那么些年没人搞的定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外合蒙古,还有徐幽瑾。两边任何一边若是对他不利,他完全有后路可寻。
宁文的事情让他受挫了一下,但恢复的很快。
檀之璟毕竟是个小角色,而且是受胁迫才归于蒙古。这对他来说,失去一条并不忠臣的狗,是不可惜的事情。
不出什么意外,这些日子,他一定已经谋划一桩大计划,他也知道,韶廉不动他是不可能的。
至于是什么大计划,韶廉苏晓彤缅三人面面相觑,也都无奈笑笑。苏晓说:“我看,我还得去调查一下。”
宁文和石沐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那日韶廉再花园里经过,就见两人在小池塘边,春日的落花撒满了池面,粉红一片霎是好看。宁文甜甜的声音对石沐说,你帮我采点瓣来,我要洗澡用
石沐白了她一眼:“你就不怕花粉过敏么。”
“你!……”宁文冲他挥挥手,“快点去!”
石沐念叨了一句:“看以后谁会娶你……”被宁文又是一拳,乖乖跑到树下,拿了个篮子接花。摇啊摇,树上抖落些花瓣,稀稀落落飘到藤篮里。而他脸上,却是温柔的。
韶廉无奈摇摇头,背着手走开了。
偶尔和檀漓聊起他们,檀漓在床边蹬着木盆里的洗脚水,冷不防听韶廉说,觉得十分好笑。
“打情骂俏的事情,你少管管吧,其实宁文都已经是十七岁的人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遇到风流潇洒的少年郎,哎,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韶廉听见檀漓这番话,又看着他在水中踢水的脚。趴到他的身边,环住他说:“小漓,你今年也不过二十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檀漓白了他一眼:“你不觉得是你那皇妹说话像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么。和她待久了,就觉得自己特别老。”
韶廉哈哈大笑起来,又勾住他的腰,纤细在掌中,仿佛一折就断。想了一想,韶廉拿起身边的桃花木梳,顺着他的头发梳下。边梳着,边道:“我们已经要计划着铲除委花了。”
檀漓点点头:“你自个儿小心些就是。”又想了想,“为什么你们一直不一刀杀了他呢?”
韶廉刮了他下鼻子:“笨蛋,他身边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父皇在世的时候,他忠心的像一条狗,父皇驾崩,他就变成龙了。你以为我不想一刀杀了他么?”
檀漓点点头,不再言语了。
梳子顺下,青丝缠缠绵绵,如流水,转瞬就逝去在指尖。
春日过得悠长。
闲散的日子风轻云淡,偶尔来一场雨,下得湿气浓重。但毫不影响繁花盛开的景致。
但繁华下,总是暗藏杀机。
委花被叫做阉狗,好像久而久之,也有了狗的嗅觉。那些浓重的杀意,他怎么会嗅不出呢。
日日走在宫中如脚踏银针,尽管有人暗中保护,他还是时时提防着。有一日,被告知自己的饭中被下了药,他以后吃饭一定要人试两遍才肯放心。睡觉的时候,四人轮流看守。却还是有动静,他吓得从床上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