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痕迹(10)
“这份思念紫紫的,幽幽暗暗的。这份牵挂没有分量,但却是无价之宝。这份心碎默默的,这种哭泣没有眼泪。”
这句话是在很久以后,我从陈皓日志里看到的。也就是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直在想念着我,原来,我们依然是朋友。可到了那时,已经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们来不及改变青春留下来的错,来不及改变时间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
选自陈皓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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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这个永远只能虚拟的空间里,我们,都只是第二个林黛玉罢了。伤心,然后流泪。其实,在命运的不公面前,流泪也并不只是女孩们的专利。只是,男孩们流泪的时候,总喜欢把泪水往肚子里咽罢了。
喜欢那首歌,叫做我不想长大。喜喜欢边听着歌边努力的将记忆里那些零星破碎的关于童年点串成直线……
关于她的记忆,是从那一次开始的,之前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到再也无法想起来……
记忆里,宝宝边大喊:“闪开,闪开。”边从教室狂奔向外,我手里拿着精心挑选而来的木棍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男孩子们的打闹,是没有投降的,即使到了穷途陌路,也会做最竭力的拼搏。宝宝当然也不会投降,扭动着他肥胖的身躯奋力前行。“闪开,闪开。”他的喊声回荡在整座空荡的教学楼里。
宝宝迅速右拐,灵巧的跨下楼梯,再左拐,踏上了另一道楼梯,三台并一步的狂奔。
就在宝宝再次右拐时,却出乎意料的传来了一声尖锐悲惨的女声,刺得我耳膜有些发疼。
我拐过楼梯口看时,却忍不住为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而发笑。
地上躺着三个人,宝宝嘴巴啃在地板上,整个人躺在地上。可以看出,这一跤摔得挺结实的,尤其宝宝这身材,那就可想而知了。宝宝左边躺着郗昔和蓝晨律,蓝晨律用手支着地,屁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郗昔的头靠在蓝晨律的鞋上,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仿佛时间和青春遇到了风雨兼程中的驿站,停留在了那一刻,久久不愿重新启程。
“唉哟”宝宝特意躺着不愿起来,故意装作摔伤的样子。这个宝宝就是这样,在他的身上,看到的只有幼稚,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宝宝。
“陈皓,快把郗昔拉起来呀!”蓝晨律看着我,轻轻的说道。
当时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女生,我只知道,她不爱讲话,也不会和别人计较什么。但我知道,只要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就仿佛一股清澈的溪水温柔的流进心田,清洗着那一丝丝成长的杂质。她笑的时候总用左手捂住嘴巴,仿佛一只含羞的花朵,又仿佛冬日里黑暗中一丝温暖的阳光,渐渐的溶解着每一个角落的冰霜。
郗昔是个略有些胖的可爱女生,总是大大咧咧的狂笑,还常常逗得旁人也跟着开心。
我觉得她们都是天使,未经世事的天使。
真的不知道,未来,为她们谱写的会是怎样一曲春光明媚的美丽旋律。
我伸过手中的木棍,郗昔一把抓住,然后用力爬了起来。蓝晨律也用力站起来。
“哎,宝宝,你游泳呢?”郗昔将双手环在胸前,蹲下去看着趴在地上的宝宝。
“哎哟,疼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这把小骨头被摔散啰”。
宝宝嘟起可爱的红唇,双手拄在地上,抬起双腿在空中来回画着弧线。
“宝宝,没事吧?快起来,别躺地上,着凉的。”当然,说这话的肯定是蓝晨律。
宝宝就是宝宝,耍起赖来跟孩子没两样。他硬是不起来,躺在那里念叨着。
蓝晨律微微一笑,跨出一步想把他拉起来。郗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对着她微笑着摇头。耸动着双眉,一副看他躺到何时的表情。
我也会意的笑了笑,不再作声。
几个从楼梯经过的同学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宝宝不但没有害羞,还用眼睛瞪人家,然后,他转过脸去,继续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微弱的说着要我们送他去医院。
我们拉着回头张望的蓝晨律,轻手轻脚作贼似的溜回了教室……
第一章 痕迹(11)
(二)
我真的不想长大,长大背负得太多。
怀念曾经的儿时,怀念儿时的歌谣,还有那些被埋葬深海龙宫的儿时记忆。
怀念夏日阳光下光着屁股捉泥鳅的少年。
怀念山坡青草丛中牛背上唱儿歌的快乐牧童。
怀念儿时的每一张纯真得如同桃花花瓣般的笑脸。
怀念妈妈温暖而朴实的双膝。
怀念儿时的玩伴,小时候的水果糖,还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怀念,怀念……
那些儿时的记忆,仿佛一首旋律优美的歌谣,久久的回荡在遥远的乡村上空。
(三)
有太多的事情,是连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的。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情非得已。
离开她,究竟是对,还是错,甚至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常常问自己,我这么做,对吗?
但是,又有什么对与错呢?对不就是一种错吗?而错,有时也不是一种对吗?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有信念的坚定与无悔。
蓝晨律是很虚弱,很需要人保护,但那个人,决不会是我。我们都一样,只是浩淼无边的海洋里漂荡的一叶小舟。或许是偶尔的相遇,也或许是缘分的侵袭。我们可以共渡风雨,可以相互慰藉。但始终我却不是你温柔的港湾。我们注定终须一别。
SD曾经求过我,去看看她,她说,蓝晨律疯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在绞动着疼痛的。我可以想到她那双忧郁而又悲伤的眼睛,虚弱得令人疼惜的脸蛋。甚至,是她的每一个朦胧而又忧伤的微笑。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的被雕刻在记忆的最深层,色彩斑斓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刺痛着每一根神经,让我不敢、也不忍心去回味。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关于她的回忆。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真,纯真得让我觉得无法拥有,无法真实的拥有。
如同猫与老鼠的关系,我现在有刻意躲开她的本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也许,是我觉得无法见她,也许,是我自己本来就不想见她。
SD告诉我,现在的律律不再怕冷,她每天都会站在寒冬里发好半天的呆,而且是穿着很薄的衣服。她说,她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心痛,这样的痛,只能让自己知道,这样的痛,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痛。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她知道。
然后,我忽然觉得好笑,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笑。蓝晨律,她是我什么人?是亲人?是朋友,还是恋人?或许,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可是为什么,我要这样,一刻也不离的守护着她。为什么,我要为她而心痛?而眼前这位女孩,又是她什么人?她没有权力让她为她而心痛。
有一句话,我说的是实话,那就是,跟她在一起真的会使人折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巫女,一个害人又害己的巫女。但是,我还是愿意,就算少活30岁,我也愿意呆在她身边。可上天却不让我有这样的机会。
那天,记得我是那么绝情的对SD说:“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请你转告她,我不会再回到那些我不想要的日子里了。她再伤心,也挽回不了什么。在有她的日子里,我的生活一片黯淡。她的多情,我无法承受。我现在过得很好,而且,我恋爱了。我无发再像从前那样疼她、爱她了。”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保护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着不让声音颤抖的。但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把把屠刀,同时屠杀着好几颗活生生的心。我所做的一切,我不希望你知道,但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她没有说话,对啊,她还能说什么呢?但是,她却在冷笑,那种鄙视一切的冷笑。我也淡然的扬起嘴角笑了笑,我能做的,仅此而已。但我心中的无奈,又有谁能读懂呢?
SD转身走向阡陌小道的的尽头,最后,完全消失在了眼帘。只剩下一片祥和的绿和夕阳的的鲜红相映成趣。
那一天,我在风里伫立了很久。什么也没想,我只想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倚在橡皮树上,看着夕阳慢慢的钻进西山。然后,铺洒出一层温柔的金黄,将一切覆盖、融化。天幕黑了下来,整个世界被一片黑暗所淹没。树枝,在模糊中摇曳着它们轻盈的身躯。但是,再也无法辨别那是什么树。我只知道,冷风,一直在吹,不停地吹。
忽然,觉得好冷。第一次感觉到冬天会使人发抖,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冬天吧,越冷,就越有冬的味儿。我一直认为,对冬的体会,只有蓝晨律在才能嚼出它的味儿来。我不能,因为,在冬日里,我依然温暖如春。
我将双手环在胸前,用力抓住胳膊,想要抓住一丝温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