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痕迹（１２）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空气里划出一道狠狠的伤疤。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掏出了手机。是雅暄。我一接起电话，她就急忙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自习。
我这才发现，已经上自习半个小时了。
我直起身，想要赶往教室。但却发现头正在撕裂般的疼痛，世界在眼前晃荡不定。我干脆坐下来，给雅暄打电话，告诉她，我病了。
对于这次生病，我甚至觉得好笑。她不是每天都站在寒风里悲冬吗？她不是很虚弱吗？但为什么，病的会是我，而不是她？几曽何时，连她身上的病痛也要我来承担。
那是我第一次住院，第一次发烧。我总觉得很害怕，甚至在罪恶的重复着一句话：要是病的不是我，而是蓝晨律，那该多好啊！仿佛灵魂在一次又一次的高烧中飞离了身体，正飞向那白色无知的宫殿。
那段日子里，最辛苦的，是我的女朋友，雅暄。没课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到我身边的人。其次，是季子言，她是杨雅暄的亲哥哥。也是我的同桌，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每次都是季子言把杨雅暄送到医院里来的。
我所有的同学、老师，都来看过我。但是，她没有。我应该高兴才是。本来以为，如果见到她，我一定会病得更久些。可是，她没有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来。我知道，此刻，我是多么想见到她。或许，就一眼，也能给我很大的勇气。可是，她没有来，哪怕一次，也没有。
在反反复复的高烧中，心一直在抽搐，在疼痛。每一次高烧退去后，我就会用力环顾四周，记录下每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然后，努力寻找那张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脸。
（四）
开始闻到一丝春的气息。冬天，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的冬天，将成为一场美丽而又残酷的梦。取而代之的，将是那弥漫着香甜气息的春天。
忘了它吧！毕竟，冬天不属于开远。忘了它吧，春天，也一样美丽。
同学们都开始穿起了单薄的夏衣，那些怕冷的女同学们都露出了玲珑精致的身体。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寒冷了。仿佛连冬也舍不得离开，走了一段后，又忽然回过头来看一看这座美丽而又宁静的小城。
大家不得又一次捡起冬衣，如同包粽子一样，把自己包起来，以免生病。
就在寒流到来的第二天，我遇上了蓝晨律。
记得那天，连我都裹上了厚厚的毛衣。课间的时候，我匆匆忙忙上了趟厕所，然后站到水龙头边等着洗手。我看到同学们有的只洗一只手，有的干脆只洗半截，更有的直接就不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笑了。生命，是多么滑稽啊！
接着，我听到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是蓝晨律，她正和她的同学向我的方向走来。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加美丽了。在她的脸上，焕发着迷人的光彩。那样的笑声，就像风铃的声音一样的动听。它轻轻的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再狠狠地将心里那一丝小小的温暖残杀。
我冷笑，为什么，这个天使般的笑声，就从来不属于我呢？
我开始怀疑，多愁善感的人，是她，还是我？
多么久违的声音，多么久违的激动。我好想冲过去，还像从前那样，敲她的脑袋，叫她小家伙，然后，逼她叫我哥哥。可是，这一切，却都已成为了一场遥而不可及的梦。我们之间，已经被设上了一道透明的墙，明明可以看到彼此，但却永远也无法相拥。
两个女孩打闹着向我靠近，另一个女孩用身体挡住她，抢先一步，说道：“让我先洗。”
“不行，不行，我凭什么让你先啊？”蓝晨律也不甘示弱的笑到。她边说边用力推开好友。两人争执了好久，最终，蓝晨律作出让步，好友先洗。
她今天便没有穿我想象中那么多的衣服，只是在单薄的夏衣上套了件校服的外套。
白色映衬着清纯的笑容，像天使般纯洁而又美丽。是的，她是应该多笑一笑，笑容本来就应该属于这张漂亮的脸蛋。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低着头走向水龙头。我看着她卷起袖子，将整双手溅泡在水中，任水流击打在冻得发红的双手上，水花向四周飞溅而起。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酸酸的巨流，顺着血液流向全身。
“律律，你还好吗？”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支持着我，让我这样问她。因为，这世界上，谁都有资格问她这个问题，除了我。其实我是害怕的，我怕她告诉我，她过得不好；我怕她说，一切的不好都是我亲手造成的。我怕她那双忧伤的眼睛。
她微笑到：“很好啊，你呢？”
“我也是。”我轻声回答，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１７岁的少女，而是一个新生的婴儿，我怕自己一不心，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吓到她。
她微笑，继续用冰冷的水冲击自己的手背。
看着她执着的脸，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你学会自己飞翔了吗？你不再怕冷了吗？不再需要冬日里的温暖了吗？那些我们的日子，真的远去了吗？你不再会偶尔想起那些我们的日子了吗？你不会的，对吗？
她永远感觉不到我现在的痛，她一直以为，现在的结局，是我自己想要的结局。她微笑，一如既往的微笑。可是，她的微笑就仿佛无数把锋利无比的冰刀，被置进了胸腔，那些阵阵的寒冷将它们吹到了温暖的心脏，冰冷的刺痛着。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液流在冰刀上，直到化作了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