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青春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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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回绕(24)

第六章  回绕(24)

我把凌儒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脸。我怕我一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眼睛一阵阵刺痛着,鲜血的味道依然从某个物体上传来。我低下头,认真的拭去他脸上的血迹,一遍又一遍,可是,血迹与人体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体,我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他们告诉我,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我的凌儒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绝对不会。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就像季子言骗了我一样。

我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心里忽然什么也没有了,我甚至记不起来他是谁。可是,我却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当太阳从窗口射进来,洒落在我们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没有一点温度,比任何东西都要冰冷。我用力抱住他,想让他温暖些,可是,那样的冰冷却源源不断的流入体内,最后,连同我的身体一起,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冰冷了。

我的凌儒,现在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具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干尸。

潜意识里,我要去找什么东西,可又想不起来。我把怀里的死人放在床上,他不是我的凌儒,我的凌儒,他不会这样让人摆布。我摇摇头走出了病房,然后,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串熟悉的号码。破碎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无节奏的疼痛是我无法呼吸。仿佛吸入肺腑的气体是一把把的尖刀,把身体里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然后,身体开始轻起来,仿佛离开了躯体的灵魂,随着空气在空中轻盈的飘荡。

“凌儒在哪里?他怎么样了?”眼前的母亲,头发开始发白,可是,辛苦了半辈子养出来的儿子,就躺在里面,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现实更具现实色彩呢?

“死了,凌儒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死了,死了……”我无尽的重复这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很好笑。这仿佛这只是一场戏,生生死死,只不过是导演早就安排好的剧情罢了。等戏拍完了,自然就该散场了。而死了的,爬起来,拍拍屁股照样好吃好睡的。我不信,不信凌儒就这样死了,我不信……

姑爹和姑妈愣了愣,片刻后,他们冲进了房间。而我则顿时觉得全身瘫软得像一堆烂泥,双腿不停使唤的往下跪……

我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我们所有十八岁的悲伤,深深地埋在那里,永远不再翻起。

记得凌儒曾经答应过我,他要带我到这个山顶看日出。可是,现在,他却躺在了那个冰冷的房间里,成了一个我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我一个人坐在山顶,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笑。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的,你却骗了我,连你也在骗我,你骗了我。我一遍又一遍的说道。可是,我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听见,他再也不可能听见我的斥责了。

眼前是开远的全景,在这个小山包上居然能把整个小城一览无余。只是,太阳能反射着强烈的光芒,像一面面镜子把那些封印在记忆里的往事映射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刺痛这那颗冰冷的心。

忽然觉得好冷,明明是六月的天,却还是那么冷,像冬天里的日子一样的寒冷。我不停的颤抖,不停的把身体缩成一团。可是,寒冷还是阵阵从背后袭来。就像凌儒的身体还躺在我的怀里,那样的冰冷,好像是从他身上传来的。然后,我居然在这样的寒冷中睡着了。

他们找了我一天一夜,甚至还报了警。他们说,怕我接受不了凌儒死了,这个事实而做出不理智的事。

找到我的是季子言,妈妈告诉我,是他把我背回来的。我在那个孤单的山顶躺了一天一夜。然后,就一直发烧,就这样,我只有被送进了医院。

凌儒火化那天,我自己拔掉手上的针管,发着烧跑去给他买了束白玫瑰。老人们常说,如果一个人死了能得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一束花,那么,他们来世就一定会再见。我们的来世,一定会再见的,不是吗?

大人们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凌儒是怎么死的。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除了沉默,我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后来,我被赶出了凌儒的灵堂,然后昏倒在大街上。

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们的十八岁已经到了尾声。

再见了凌儒,再见了,我们的十八岁。

再也不见了,凌儒,再也不见了,我们的十八岁。

一切,真的,该结束了。

记得小时候,曾经问妈妈,什么叫死了。妈妈告诉我,死了,就是再也回不来了。现在,死亡忽然离自己那么近了,却越发的模糊了。死了,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我没有参加凌儒的葬礼,我甚至不知道他被葬在了哪个方向。我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在死亡面前,我只是一个懦夫,懦弱到连死亡也不敢承认。我宁愿相信,凌儒还没有回来,他还在那个美丽的小城里继续着他的生活。

我开始伪装,伪装满不在乎,伪装什么是也没有发生过。然后,就这样,每天对这镜子里的自己傻笑。可是,冰封的肌肉却不再属于笑容,笑容对这张脸太过奢侈。但也许,什么都可以伪装,就是伪装不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笑过了,留下的,却是内心一片无边的荒凉。然后就是麻木,麻木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痛。眼珠涨得很难受,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无法滴落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在发烧,脑袋里整天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总是沉甸甸的往下坠,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痛。医生每天给我打退烧针,每天给我吃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六月五号那天。就像凌儒在天真的有灵一样,就在高考前的一天,我居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那天,我吃下了一大碗饭,并且没有把它们吐出来。体温也降到37.5。照这样的状况,接下来的高考,我可以参加了。

也许,妈妈说得对,死了的活不过来,活着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