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闻言却慎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乐天为他太过谨慎,又笑话道:“李二哥别多虑,这里是县令家的后宅,以县太爷这般身份,这后院中该是一个男子也没有的,就不说会被他三位千金发觉,便是晓得些动静,咱四人也能从容退走的!”
“你真的这么想?你不觉得到了这里,就开始有些不对了吗?县太爷纵是咱一县百姓的大老爷,可也不该能有这么大一所宅院吧?而且这里精致的实在有些过分,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就连空气都仿佛与外间不一样,难道你就一点也没留意到吗?”
探花第一次开口说了这多话,却让闻者乐天吓了一跳。可对方每一句话,都说中了乐天心中的猜忌,一时咬了嘴唇,不由点了点头道:“我是有一些疑惑,但这里这般幽静,显是人迹不到,总不见有多少危险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这般富贵的宅院,越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探花说话时分,转首往了院中幽深处望去,脸上却露出叫乐天猜不透的忧虑。
“哪,咱这就去找朱老大与落跑,今天先到此为止,只不过为了两个烧猪头,也无谓冒这么大的风险!”乐天终是胆气不大,被探花一句话吓到,即时便打了退堂鼓。
“来不及了,就朱老大的脾气此刻再怎么劝也是劝不回头的,何况我们既然辛苦到这里来,总要见个明白才好回去!”探花说到这里,脸上犹豫却又化作了了果断,也不待与乐天招呼,便又纵身往前方绣楼行去。乐天无谓被他吓了一番,可到了,却还是被探花引了往前,心中犹豫加上疑惑,只能暗怪对方无事惊吓自己,少不得咒骂一声,遂又上了路。
那县令千金居处的绣楼着实造的奢华精致,即使只得二层小楼,远远观去竟也让人有金碧辉煌之感,楼前遍植花草,均是两位少年叫不出名的,仔细看去只怕比乐天鬼宅中还多了三四样。楼下如绿毯样的草坪上又竖了一座专供女儿玩耍的秋千架,居然是用天然花藤造就的,藤上累累黄花,自草根处生起,与周围花草浑然一体,见得主人家尽下了这般心思,显见人物出众,心智精巧,看这眼前这般景致,乐天委实难将其与朱老大一味强调的县令家里那三位奇丑的千金联系到一块儿。
俩少年在楼前匍匐一时,本欲等了朱老大两人显身,好一块儿动手,可等了又等,却总不见人来。乐天与探花顿觉不妙,为怕二人已出了状况,乐天犹豫道:“怎样?要不要我们去找找朱老大他们?”他虽然聪颖,可胆气有欠,到了紧要关头,却是询问起探花的意思来,俨然两人中还是以探花为首领,虽说乐天心里也为少年人好胜有些暗怪自己没主见,可这是天性使然,却是半点勉强不来的。
探花犹豫了一会儿方道:“还是不用了,凭朱老大与落跑的本事,若真的失陷在这里,我两个去了也是白搭。何况他两个也不一定就出了危险,或是被什么绊住一时也不一定,既然到了这里,还是先取了东西,待回路时再往朱老大他们方向迎去,这样一不耽误功夫,二来真出了些事也好再做打算!”
乐天见他的很有些道理,不由笑赞道:“呵呵,莫看你这家伙平时话不多,真要到了拿主意的时候却是说的头头是道,里也是一肚子数,可正应了扮猪吃老虎,咬人的狗不叫唤这两句话!”
探花与乐天平日少有玩笑,听得乐天讥笑自己,却也不恼,二人当下相视一笑,便又涌身往了绣楼前探去。只叫探花奇怪的是,待到了这最危险关键的时候,乐天步履反比以前还要轻盈,再见得少年人此时沉身静气,眉头虽然深锁,周身精力却是止不住的向外勃发,竟与平时叛若两人。探花当日在鬼宅曾见过乐天躲避赤鸦追击时潜力尽显,竟与落跑身段不相上下,如今情形仿佛当日,心里不由又是是一阵惊讶。
二人平生第一次做飞贼,自无胆气从小楼正门往里痛,只绕至绣楼背面阴暗角落,意图思谋从外间借了地利上攀,谁想那楼后向北一面,竟生的无数藤蔓,攀延起来好不方便便宜,乐天见了心喜,只与探花打了个招呼,便是一蹦七尺多高,手足并用,当时便似一只灵猿上了二楼窗下。探花起脚慢些,居然好一会儿功夫都追他不上,当时见乐天一挨至窗前便伏住身子不敢再动,便也轻了手脚缓缓攀上,果然还未近的窗前,便听得内里传来女子的幽叹声。
就听其中一较稚气的女声道:“大姐,我在这院子里待的好气闷,今天娘不在家,我们和二姐一道出去玩好不好?”
又一女子答道:“这怎么成!被娘发觉了不打死你!”
“哼!我不怕,真要是被娘知道了,我便去求爹!”
“你这丫头省省吧!咱家里是娘一人说了算数,你不是不知道的。年前为了你非要出门,被娘发觉后,连累我与二妹也关了一月的禁闭,你还嫌害的我不够啊!”
“那,那人家就是想出去嘛!这里太闷了,除了咱姐妹三个再连一个能出声的都没有,我不比你年长,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再说你也是和我一样熬过来的,多少也该体谅我一些才是,我保证,只在车厢里相外窥探,绝不下车一步!”
那大姐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劝慰小妹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般外出一趟又有什么意思,何况头上还要套个牢什子,累死人了。倒不如学学你二姐一样,早早睡个午觉,等到夜里天黑了,也就好了。来,乖!姐姐陪你一块睡!”说着便来来拉笼自己小妹,可那做三妹的却不答应,那做姐姐的少不又与她说了好多温存话。
乐天与探花在窗下听得清清楚楚,二人脑子转的又都是快,当时知道三姐妹出门是要遮了面孔的,虽然二人不曾行走江湖不知道那是人皮面具。可总是分辨内里有蹊跷,想着那叫小梆子的乞丐说着三位姐妹美若天仙,少年人心性,由不住大了胆子偷眼往屋里张望。
果然就见一对身材婀娜的姐妹,正在室中争执,都是一身轻便的青衫长裙打扮,头上盘了发髻,虽说清简,可处处透着精致细巧,再有那长裙质料迥不寻常,两位少女举手投足间,那衣裳竟似贴在人身上一般,将二女一段娇躯展露无疑,俱是高腰长腿,脚下虽穿了绣鞋,可却未着袜子,一时衣角摆动,露出内里霜雪一般的肌肤,还有那纤细的恨不能捏在手里脚踝,直看的乐天心潮禁不住的澎湃,当时回首看了看探花脸色,却见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涨红了一张脸,鼻息也比先前沉重了许多。
二女在屋里好一会儿争闹,只恨半日不曾将面孔转向乐天这面,正在二少年心焦,却忽见那身量娇俏些的三妹一个伸手掐在姐姐腋下,痒的佳人一个闪身,恰回转了玉面被乐天两人看了个正着,当时竟将少年二人看的险些闭过了气去。
原来那县太爷大千金哪有朱老大说的一些丑陋,绝是美到极处的美人胚子,一瞬间乐天脑海里往日书上所见,用来形容美女的词藻尽都涌上心头,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眼前这位大千金面前都变的真实。就见那大小姐一张俏面孔精致到竟不似真的,五官无一处生的不美,连一丝暇疵也没有,简直就像是人工雕刻出来的。只有眼眶着横着的一双秋波,却透着两点碧绿,原来她姐妹三人并不是中原人士,而是来自异域番邦的美女。
正在乐天二人心中惊叹,那三小姐也正过脸来,顿时又惹得两个少年一阵惊悚,倒不为那三小姐的美貌,而她一番面容竟与自家姐姐生的一模一样,可姐妹二人身量差了好些,瞧年纪那大姐也得比自己小妹大上四五岁,绝不能是一胎双生的孪生姐妹,如此一来却叫两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却说乐天与探花伏在墙壁上一时上饱餐秀色,心上好不喜欢,可过了好一会儿,那一对姐妹也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探花与乐天在窗下攀的久了,终是力气渐有不支,想着还有正事要办,只得沿着藤蔓横渡到离二姐妹最远的一间无人闺房窗下。乐天不比探花一身体力,当下手足酸麻,却是自告奋勇进室内取首饰,探花自无异议,只嘱咐他小心谨慎。
当下乐天轻身跳入绣房中,为免脚步声大,并还就势在地上滚一个筋斗,居然很有些老练飞贼的身段。少年人早谋算好了,一入的闺房内便径直快步走到屋子朝南一面的梳妆台下,提手抽动桌上精致的朱漆妆奁,正在他意味内里定铺陈的定是女儿家首饰的时候,谁知匣内卧着的竟是一张人脸,但见蜡黄的千层桔皮,上面满是闪闪发亮蓝点麻子,并着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眶,把个少年人吓得少不得一声惊叫,好在乐天反应还算迅速,立时醒觉,忙将自己嘴巴捂住,到底没让隔屋的一对姐妹发觉。
谁知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女声道:“咦!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的卧房里来了?”那女子嗓音虽然柔媚,可听在乐天耳内里,却把小小少年吓了个魂飞魄散,屎尿齐流,未逞想自己首次偷盗生涯竟是这般快的结束!
他心思精巧,想的也比别人多,当下想到对方乃是县令千金,自己此番定要被摆布在公堂上拷打,之后下了大狱,必要受尽ling辱,最后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归故土这还算是好的。若是县令恨他敢闯自己女儿闺房,防自己多口有损其府上清誉,当时就将自己埋在这花院中当花肥也是有的。一时间乐天脑海里神人交战,怕是一头黑发也要变白了几根。
且说乐天一时吓的呆住,可到底他伶俐过人,弹指功夫便已醒觉,当下闻声绝不敢转身,却是起脚就跑,他倒也有些义气,并不往来路逃去暴露探花,而是大了胆子径直朝了房门方向跑去,满以为自己也算快脚,对方不过是个绣阁中的少女,怎说也追赶不上。哪知还未起脚三步,便觉得无故平地上绊了一脚,莫名其妙摔了个跟头,待往脚下张望,就见一根细白的银丝正缠在自己左足上,心急之下忙伸手去扯那丝线,谁知竟是坚韧异常,自己越是用力那丝线越是缠的紧。
见乐天挣动绳索,身后女子又开口道:“你跑什么呀?我不过问你几句话,又不会害你的!”她语音娇柔之极,纵是乐天慌乱之际,听在耳内里,心神也是为之一荡。
这二小姐说的本是一番真心话,可如此境地之下,乐天哪能听信,觉着女子说话间,又在提动白丝,且力大无比,直拖的自己身子倒退,更是吓得个汗流浃背,只能使了吃奶的力气往外挣扎,可那细丝越缠越紧,一时抵受不过,口中呼起痛来。
倒是那二小姐心仁,见了乐天呼痛,忙道:“你别再用力挣扎了,我这丝线越缠越紧的,小心时间长了血脉不通,把你弄残废了,还是我替你解了吧!”说着好似提腕将那绳索略抖了抖,当时乐天脚下便松动了许多。
见对方竟能放过自己,少年人大喜,忙一个挣身便蹿出,可哪知被对方发觉他又要逃跑,不仅又将自己脚下丝线收拢,再听一声嗤响,乐天一条膀臂又缠了一根白线。
耳闻的那女子责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赖皮,我说了替你解丝线,你却趁机又要逃跑!”说话间拿不定注意,又是一声嗤响,乐天剩下的臂膀也被缠住了。
窗外探花看了半日,本以为乐天有机会自行逃出,哪知与自己隔了一扇屏风的绣床上接连不断射出丝线将个乐天周身缠的紧紧的。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同伴定要做那县令府阶下囚,当下连忙一纵进了室内,单手一晃,便从怀里取出自己向日削水果用的小刀往了丝线上割去。
哪知那少女醒来后耳目竟然灵便异常,只待探花一落脚便听出来的又是一位男子,她本一直与乐天低声言语,此刻却忽然高喊道:“大姐!小妹!我房里来了两个男人,你们快来帮我!”说话间便又甩出一根丝线来缠探花,竟好似她一身上下的白丝使不完似的。
李探花是从窗外奔入,难免不与少女打个照面,当下两人瞧了个正着,纵是平日里胆气极状的探花,也不由一声惊叫。
要说她一干姐妹也是好生奇怪,闻有生人来了,不但不怕,反还兴奋异常,却是笑了急跑出来,先听了小妹声响道:“再哪里?快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