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陈暮听那老者口上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好生纳闷,想一个开酒肆的老头儿因何知晓这般许多,白了那老者一眼,咽下嘴中的酒肉,同老者说道:“老丈因何晓得这般的事体,想是老丈也不是个本分的持家人,亦伙同了盗寇做道路来的。”
那老者听闻得陈暮口口说自己伙同强盗,先红了面颊,忙出言争辩道:“这位壮士如何恁的说话?小老儿从来是个本分的经纪人,只是日常常有无赖的子弟到小老儿的店中吃酒玩笑,小老儿曾听得几个后生耍笑之间说将出来。一后生问金明池进得进不得,一后生说进得,而后他们赌了一个东道,一个会水的后生便用了溺水的法儿混进去走了一遭,赢了那些小子,而后在小老儿店中吃酒时,言语中很是炫耀。为小老儿偷听了去。”
陈暮只是耍笑那老者,听那老者说得很是在理,呵呵地一笑,侧转过面去,同旁边桌子旁的杨露说道:“恁的,你我只溺水过去得了,只不知贤妹的水性如何,如是不济,愚兄倒是可以携了妹子一道下水的,想那几块朽烂的木头可是阻得住你我的么?”
杨露无声地笑了一下,手上持了面前的酒盏,将酒盏中残余的水酒一饮而尽,侧过面去,同陈暮低声说道:“和哥哥不想隐瞒的。小女子打小是于临海的明州长大的,很小的时候便整日价伙同了同龄的少年嬉闹于海水之中,小女便是想不识的几分的水性怕是也不成的呢。何况了此间的一条不值当的小沟渠呢?”
杨露说得也是实情,那杨露自小没了父亲,跟随了义父上在一个岛上,经营海上的道路,不几年下来义父成为明州一带的巨富商贾,杨露却为义父花重金交付与一个武艺高强的道人,女扮男装收在华山上习武,学成了一身傲视天下的绝世本领。
陈暮听那杨露卖弄自己水中的本领,忍不住笑了出,心想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想你统共多大的年纪,武功上不弱已是了不起了,水性上却未必见长,毕竟是个闺房中养就的女娃子。想自己长江边上长大,日日浮水溺水如同儿戏,只让你晓得哥哥的手段后脸红上一场罢了。
陈暮把手指刮在杨露的鼻子上,嘿嘿地笑着同面前的杨露说道:“吹嘘吧,你家哥哥生在长江边长在长江边,整日价在江水中摸鱼捉鳖、跌爬滚打,尚不敢自夸水性高明。奈何深不可测的汴河水在贤妹的眼中便作了小沟渠呢?怕是贤妹溺不过去时哭了鼻子,哥哥却没做计较处。”那陈暮也是拿言激那杨露,想同杨露比斗一下水性。
杨露如何听不出陈暮的意思,只见那陈暮面上只是一副看扁了自己的神情,倒惹的杨露也来了劲头,用手扳了陈暮横于桌案上的手臂,凑过了面去,同陈暮小声地说道:“既是哥哥信不得过小妹我的水性,我何妨同哥哥比斗上一番的呢?到时你我只彼此监视了的一同入于那深不可测的汴河水中,不论何人先一步到了金明池中时,后到的便输上一个东道与对方。不则怕是哥哥只要做了那井底下的蛙儿,一世也不能自明的呢?”
却说那杨露是如何的一个心思,想那陈暮同自己比斗上一场,不论输赢自是要耍笑上个够了的,彼此间既是更亲近上一场,日后见到了徐落那小子时如何不让他受累么,想我的便宜也是那般的好沾的?
陈暮冷冷地笑了一个,想一个女流之辈能如何,今日我便同这个妮子赌上一个东道是了,敢不成还输了与她?于是陈暮用手拍击在下面的桌面上,同杨露高声说道:“贤妹切勿反悔才是,你我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如是贤妹输了与我,我却不要贤妹作那什么东道,只是夜间须在床上使我再赢贤妹一场方可,不则不比也罢。”
陈暮想同杨露胡来不是一时了,只是一向不得方便,可那心中发痒却委实无奈何,想那一块鲜美的肥肉整日价在饿鬼面前晃来晃去可不急人怎的?如今听说杨露赌什么东道,想东道不过是请客吃饭一场,便是赢了又能如何。只要杨露输在自己手上后,同她欢愉上一场便了,于是方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不想那杨露也是个爽快的人,而且自小风流放浪,从不把这般的勾当放于心上,听得陈暮这般言语,先笑了出,用手抚摸于陈暮的手腕之上,缓缓地点了下头,把一双眸儿注视在陈暮的面颊上,同陈暮小声地说道:“哥哥且不要把自己的帆儿扯得太满了的,想小女的身子值的什么,不过怕是兄长费尽了心机却兀的赢不下小女,岂不一朝做了那妄想天鹅的肉儿的癞蛤蟆了么?”
陈暮见那杨露面含嘲讽。言语间直把自己做了癞蛤蟆看待,心中如何不气恼,于是伸出手去在杨露的嘴角上捏了一下,不无爱怜地同杨露说道:“好个喜欢贫嘴的小狐狸,待到输了于哥哥时,须不要一味地耍赖便是。”
老者见那黑面的汉子粗口污秽,想这两个哪是什么兄妹么?分明是江湖上两个飞贼,只在言语口气中透出江湖人的习气来。想那北宋年间的江湖人是何等一个情状,杀人等儿戏,举手取命来,兴高处舍千金如粪土,意败时杀平人如虫蚁。那老者只吓得手颤身抖得站立不住。口上说道:“老汉爷爷只是看觑小老儿则个,且不合说将出去,是小老儿为两位指点的道路。小老儿万死莫报。”
陈暮大剌剌地打怀中掏出几钱散碎银子丢在桌上,微微笑着同那老者说道:“讨饶丈丈,小可们委实过意不去,日后见了丈丈再行拜谢便了。”陈暮伙同了杨露径步出了小酒肆,想几匹马恁的误事,只把马儿寄存在酒肆中便了,也不牵马便走出了酒肆。
两个人出了酒肆,依照老者指点的方向一路行去,不多时来到了西水门的所在。只见那里少有什么店铺庄园,为是汴河之水打这里经过,四下全是树木土岗,煞是荒凉,连一些狗吠声也听不到在耳中。依傍了金明池的高墙立了几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眼见得是一处好行不是的所在了。
陈暮手上指点了汴河水流经金明池的所在,同杨露小声说道:“这便是老汉所说的西北汴河水门了,果是清冷的无甚行人,你我只好在这里潜入,不知贤妹意下如何?”
杨露手上扶了陈暮的肩头,侧转过面去,微微地眯了眼睛,同身旁的陈暮小声地说道:“想那个老儿果是不曾哄骗了你我来的。只是这个所在了的,真个的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做道路的好所在。只是身上的衣裳该如何地措置才好,计较不好时须拖累了身上的好裙衫呢。“
杨露却尚是留恋身上的衣衫,用他一日间作下恁多的事来,可不珍贵怎的,迷惑了赵士杰,引诱了梁衙内。迷到了徐落那个白面病鬼,真可以算得上是一箭三雕,出师大捷了。
陈暮自是一个浑人,听杨露话语中的意思尚是舍不得身上的衣衫,于是扑哧的一声乐了出,不无怜惜地将手抚摸在杨露身上的衣衫上,同杨露小声地说道:“妹妹只不合于身上穿了这么惹人情思的女装出来,如今只好脱光衣裳,让哥哥我抱了你下水走上一遭了的,妹妹只躺入哥哥我的怀中便是。”
听那陈暮言语之间只是同自己无理取闹,杨露微微地笑了出,侧转过面去,用牙齿在陈暮黑厚黑厚的面庞上咬了一口。同陈暮小声地说道:“既是哥哥要这般作为,那么小妹我如何好不敬从了哥哥的号令的呢?只是小妹如今无法和哥哥在水中计较出一个输赢出来。空为哥哥许下了这副身子却不能献在哥哥的床榻之间供英雄享用,岂不是可惜?”
杨露手指拂拭过陈暮的下颌,同陈暮吻了一个,却眯起那双狐狸一般的狡黠的眼儿,只是拿了伶牙俐齿去逗弄陈暮。
陈暮手上扯了杨露的胳膊,两个人一道来到旁边的一株大柳树下。两个人各自褪去外面的衣衫鞋裤,陈暮只剩了一条短裤,杨露仅穿了雪白的一身中衣,把其余的衣服都打了个包裹,压在柳树下的一块石头下。两个人手牵了手一道来到汴河水边,彼此递了一个眼色,共忆起酒肆中的笑谈,两个人相识而笑,几乎同时跃入在汴河水中。
想那汴河水何样的深,两个人跃入水中浪花一翻便无了踪影。那陈暮一门心思的要赢下杨露,好和杨露同床共枕携百年之好,只杨露却并不如何显得着忙,水中只徐徐游在陈暮的身后。那陈暮潜下去四五米深,用手把住了木栅栏,手上抓了木栅栏用出了几分的内力,一把扯断了一根木板,显出一个容身的缝隙。陈暮侧过面去,同身后游上来的杨露不无得意地乐了一下,便要穿过栅栏过去。
奈何杨露只是使坏的心性,亦同了陈暮笑了一下,却趁了陈暮一时疏忽用手抓在陈暮的脚踝上,在水中扯过了陈暮的身子,只一脚蹬在陈暮的胸口上,蹬得陈暮沉下水去,而自己穿过陈暮打开的栅栏钻将进去。待陈暮打下面翻转了身来,已是落在杨露的后面。
两个入来到金明池内上了岸,于一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下,陈暮上前劈手一把抓了杨露的身子,按了杨露的身子在那株柳树上,瞪了眼睛同面前的杨露说道:“好啊,小妮子好生的狡诈,比试水性谁让你动武了的,早知道可以动得武来,我何须游在前面让你钻了我的空子呢?”
杨露却是微微地笑,把手指挡了于陈暮的唇边上,同陈暮作了一个悄声的手势,同陈暮小声地说道:“你我现在是呆在一个何等的所在呢?何必只是计较了一时的得失纠缠个不得分明呢?如是让左近的哪个当值的黄门察觉了,可不是坏了你我一番苦心的经营么?放开了的,过后小妹自要拿了一个惊喜来赏与哥哥的呢?何必急于一时?”
陈暮见杨露严辞恳切,而且身上湿了水,正是梨花带雨,无限柔美,情不自禁地凑过唇儿在杨露的面颊上脖子上痛吻了一通,同杨露低声说道:“贤妹只是想煞了我也,如今不给与我更待何时,想露天之下不便行事,你我先到池心的殿室中走上一遭罢了。”说罢手上牵了杨露的胳膊朝金明池中走去。
那金明池却是何等的一番光景,于西面临池而建的一座楼阁乃是临水殿,争标时官家便于那里观标赐宴,打临水殿通向池心有一道长桥,名之为仙桥,桥面三虹,朱漆栏杆,下排雁柱,中间隆起,好像长虹一般,又为人称之骆驼虹。至于仙桥的尽头则是位于池中心的五殿,那五殿不过是建在池中心的一处殿室,里面仿照宫中的布置,也设有御幄,也设有朱漆明金龙床,更有河间云水、戏龙屏风,很是华奢。
陈暮也听闻过金明池中有个五殿,如今正好同杨露浮水过去,到五殿中快和上一场,也不虚妄了走上这么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