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2)
只见这个张干办站立于那里,目光闪烁,低头沉吟,有小半盏茶的光景,方才于面颊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张干办拉了一个杌子,便于刘永的对面坐了下去,呵呵地笑了一下,自己品了一口茶水,叹了口气,说道:“这汴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商人哪个不晓得,太师府中的一应用度开支皆是出自于我张干办之手,便是上千两上万两的银子也是必要打了我的手上过上一过的。只如今足下无须更求他人,只小人这里便可以做得了主的。”
刘永只是微微眯了眼睛,装作细心倾听的模样,只是察言观色,已然是于心中也了然,这张干办如今无非是在打我的小算盘,想自己花钱买了舞女去领功讨赏。这个精明的东西,只如今是你自送上钩来,便怪不得我了。想至此处,刘永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把手掌磨擦于一处,于面颊上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同面前的张干办说道:“甚好甚好,既是有这般便利的好事,我还只是忧虑个什么呢?张干办何不便先兑了银子给我让我拿去营运,我晚上还要同那贩丝绸的商人会面的,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张干办只是于面颊上露出一丝的微笑,用手指轻轻地拨弄着茶水上浮动的茶叶,稍稍地眯起了眼睛,把目光瞟落在一旁站立的杨露的身上,笑着低声说道:“哎,急什么。只是在下如今还不曾见过这个舞姬的舞技究是如何,不好估价会钞与你。同足下言明也好,这舞女也须分出个三六九等的。第一等的色美而舞娴,第二等的舞娴而色平,第三等的色美而舞拙。如今我尚不知贵人的这个舞姬究是从属与哪一种,我又如何好估上一个合适的价钱兑银子与你呢?”
刘永听了张干办的话,微微地点头,也以为言之有理,哪有不看货而先兑钞的道理呢?刘永一时不无爽快地大笑了出来,把手上的茶杯放了于茶几上,同面前的张干办大声说道:“你看我,一着急怎的把这重要的一节给忘了。鲁尔玛,到主人的面前来,为我们这位尊贵的恩人即兴舞上一段你最为拿手的西域的胡旋舞吧。”
一直于刘永身后垂手侍立的杨露此时得到了刘永的吩咐方才打茶几后面走了出来,于两个人的面前的空地上站立了。只见此时的杨露是如何一个情态?一双眼眸好如是秋水那般明媚,一对眼眉好如是细细的柳叶裁出,下面的面颊上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再下面的身子上只是一道浅绿色的抹胸和一条半透明的筒子裤,胸前的曲线和如同玉石相仿两条腿都显露了出来,显得无比的婀娜。
杨露倒也不拘束些个,落落大方地于两个男人面前轻轻笑了一下,便舞将了起来,竟是把胡旋舞舞的十分的美妙。只见杨露身子旋转腾跃合规合拍,身子轻灵敏捷,姿态激烈和谐,竟是较之起处于建隆观中的舞姿还要丰美上几分。一个身上的铜铃叮叮当当的作响,一个舞衣上没有半点滞涩之处,所以舞起来真是得心应手,如虎添翼。一段舞罢,杨露躬身道了一个万福,退了下去。
只把了张干办看得入了迷一般,及至杨露退了下去,张干办才恍惚中打朦胧中清醒过来,抚掌称赞道:“妙,妙,我张发科一生所赏的歌舞无以计数,只是如此的舞姿我平生竟是少于得见,此舞姬不仅色美而且舞娴,可以称得上是舞女中的极品。只是不知足下要将她卖上多少贯钱呢。”
刘永初时无非是想用杨露换上七八千两银子便够了,如今听到这个张干办极口称赞,便打消了开始的念头,想要狠狠地宰这个干办一下,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张干办身上的银子还不都是出自蔡京老儿的么?便宰他一下何妨是?计较至此处,刘永呵呵笑着,打下面抬起了面颊,朝张干办伸出了两根手指。
张干办也伸出了两根手指,目视了对面的刘永,发问道:“足下的意思是二千贯。”
刘永呵呵一阵的冷笑,摇了一下头,同面前的张干办说道:“哎,张干办说的什么玩笑话,这般的一个美人儿乃是我花下了五千两银子打龟兹国的宫廷中冒了性命的干系偷偷买出来的,本要将之打扮的无比的艳丽送入宫中去的,敢没有上万银子的赏钱么?不是我如今急于等银子使用,如何又舍得将之出脱的?我的意思实是两万两银子。”
听了刘永的话,张干办的面颊可就红了,心说,好个黑心的波斯胡阿,一个舞女便要两万银子,这两万银子堆起来可比这个女子还要高出许多的,这胡人也真能长得开口。想寻常的一个舞姬无非是一千到三千两银子,便是极出众的,也绝超不出一万两去。不想这个波斯胡漫天要价,一口便要到两万两,自己近几年跟随了太师也小有进项,只是全算上也不足一万银子,如何一时为他凑起那么些银子呢?有心要回绝了他,只这个巴结老太师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过去的,可是又哪里有那些银子给他呢?
张干办稍稍地蹙了眉头,不无作难地说道:“这般多的银子足下让我一时哪里去凑?既是足下如今急需用钱,又是等的现银,不如便少一些吧,既是为了买这个舞女足下折损了五千两银子,我便再加上五千两,凑成足一万两,定不叫足下折本便是。只这一万两银子足下要买成丝绸运了回去,所值何止不翻上几翻呢?”
刘永也无非是要探那个干办的话风,听干办这么说,也料到干办身边没那么多银子,便只好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把手轻轻地于茶几上拍打了一下,同张干办说道:“既是张干办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见干办是个爽快的人才有心和干办谈生意。既是干办只能拿出一万两的现银,我便狠一狠心把这个舞女便宜一些给你吧。只是必须要是现银,要当面交易,要快上一点。”
张干办听了已是喜上眉梢,慌忙打杌子上站起身,目视了刘永说道:“这个自然使得,足下且坐上片时,小的马上下去兑好了银子送来。想这一万两银子足下一个人是带不走的,我顺便替足下雇下几个脚夫便是。”
刘永于杌子上呵呵笑了一笑,当胸抱拳,口上说道:“一切有劳,一切有劳。”
张干办去了不提,不多时一个小厮进来为刘永换上一壶刚沏的热茶,厅堂之中一时只剩下了杨露同刘永两个人。刘永微微笑了一下,把目光注视于一旁杨露的面颊之上,同杨露说道:“露儿,到了太师府中务必要小心仔细后院中的路径。到了夜晚二更时分,记得上后院中同师叔回合,以火光为号,见到火光左右摇动之处,便是师叔同你会合的暗号了。到了时候师叔还要依仗了露儿的见识上太师府中大闹上一场的。露儿务必要谨记在心才是。”
于一旁空地上的杨露于面颊上露出一抹坏坏的微笑,来到了刘永面前,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水喝了几口,微微笑着倾伏了身子于刘永的身上,把面颊贴了于刘永的面颊之侧,附耳同刘永低声说道:“只方才于我起舞之际我观瞧那个张干办看露儿我的眼睛都要直了的,于我之所想这个干办莫不是要背了太师把我私买了下来自己受用么?恁的凭他一个小小的太师府的干办如何有那般大的权力不得了主人的首肯便私自购入舞女的呢?”
刘永知道杨露在拿了话儿和自己调侃,只是如今自己如何有这样的心思,刘永把眼睛朝杨露瞪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外面,压低了声音同杨露说道:“隔墙有耳,此处不是你同师叔笑闹的所在,待到大功告成出了汴京城,师叔陪你笑闹个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