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落花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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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陈暮上得前去,劈手一把抓了徐落的腰带,质问道:“哪里去?既是到了丰乐楼下,万事皆由不得你等,说来则来,说去则去,如是将我大师兄的面子置于何处?”

徐落腰间让陈暮抓了,胳膊让秦雨抓了,兀自动弹不得。倒是秦雨先不干了,见自己拉徐落不动,半路杀出个黑面的瘟神阻挡,不由得火往上撞,“唰”的一声抽出了袖间的竹笛,横眉立目同陈暮说道:“贼道士,别人识的你是什么师兄师弟,偏是你家爷爷却识你不得,若是行个方便的万事好说,若是一味的阻了爷爷的差事,怕是今日的东京汴梁城中就要多横上一条多毛的黑鬼。”

言还未尽,秦雨手上的笛子已是于手上一翻,眼露杀机。

那陈暮如何受得这个,只把了徐落的身体往回一带,推在了身后,晃动手上拂尘逼上一步,同面前的秦雨嘿嘿冷笑一个,说道:“不是看在你是刘贤弟的同门面上,洒家倒要和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厮并上一场,不论如何,但要你晓得爷爷一双灭空掌的利害。”

秦雨晃动一下脖子,运气到手上,只笛子一个内旋,一笛子点奔陈暮的胸前,陈暮只一个不经意的偏身,早把了一击躲过,手上的拂尘一甩缠在秦雨的手腕处。秦雨“啊”的一声不好,再想掣手已经为时已晚,心中暗叫一声苦也,手掌一翻抓了拂尘的柄就要同陈暮较力,奈何秦雨的力道如何赶得上内功深湛的陈暮,陈暮只把了手腕一抖,嘴上一声:“去。”

秦雨脚下站立不稳,噔噔噔朝斜后方退出了三五步方才立定了身形,手上虽抓了拂尘可是已然是落了败。

秦雨正面红耳赤的没奈何处,旁边的刘永咯咯的笑着走上前来,用手扶了秦雨的身体,侧过目光同陈暮说道:“大哥想必已是猜出了个八九,这位年少的英雄便是我常常同了大哥提到的,我们华山派屈指可数的有能为的后生之一,性子急如火电,武功却稀松的紧,我自与他个别号,霹雳火,却方才让哥哥见笑了。”

陈暮释然一笑,打地上拾了秦雨的笛子,走上前去递在秦雨的手上,哈哈笑着说道:“吃洒家一抖却兀自站立如常,不愧为华山的后起之秀,真是羡杀人也,兀得我们武当多有几个如你这样的后生,也不当萧条作了今日的光景。”

说着时,陈暮只把了一双冷嘲热讽的眼眉朝了徐落的那面斜睨了过去,只要了徐落也和自己动上一招半式的,让别人取笑在路上方快慰平生。

四个人互相见过,通了彼此的名姓,竟是于一见之下如同故人,不但都是全真的门下,而且个个都身怀了一身傲视天下的武艺,又都在二十几岁的光景,真个是:“莫愁天涯无知己,人生何处不相逢。”

陈暮一时兴起,抬手招来一个路边经纪的后生,打怀中掏了一个银角子与他,伸手指了擂台比武的方向,说道:“一路赶了去,把贫道的话转与那擂台上打擂的鸟厮听取,今日贫道伙同了徐落徐公子作耍,没心情上什么鸟擂台同了他厮并,只教他安心的且等一时,待到洒家吃饱了酒肉,用过了香茶,自然上擂台上会他。记明白了吗?”

那经纪手上接过了银角子,搁下身上的圈饼挑子,叫过了一个伴当替自己看着,一路飞快的朝了擂台的方向奔了下去。

陈暮一手上抓了秦雨的肩头,一手牵了刘永的胳膊,呵呵笑着朝了丰乐楼中走去,一面走一面说:“没来由的让了个撮鸟人坏了兄弟们的兴致,莫要管他,只吃我们的酒去,怕是江湖上少有四大名侠聚首一处的机缘,我们只快和上一日又如何。”

秦雨尚是着急着杨露吩咐自己的那份差事,但自己陷在两个没形状的哥哥手上,一个人人微言轻,少不得唉声叹气,没有个做道理处。只得得过且过,随了陈暮刘永徐落几位进了东京中繁华不可一世的丰乐楼。

酒楼内袅袅的香气扑鼻而至,不知何处有人正在弹奏乐曲,流水一样的曲子仿佛外面翻飞的落叶在了酒楼间飞舞旋转飘扬,十几个眉清目秀的青衣童子一字排开侍立于楼道两厢,几个舞女歌姬携了手正结伴朝楼上走去。

话说这北宋时的东京汴梁,多的是以技艺美色邀宠于达观显贵之间的妓女,其中只算一下在籍的官妓,便至少有上万户之多。贫苦人家但凡有了模样秀丽的女儿,便日日盼其长成,到了年龄便不惜重金聘下师傅,教了自己的孩子唱曲歌舞的技艺,只盼了一日孩儿出了名,成了气候,从此金银不愁,车马盈门,也过上富贵人的生活。

那京城中的酒楼内也不乏了舞女歌姬的身影,大凡这等的酒楼常有几十上百的行首在其中走动,而那些为人称之为行首的妓女,又不同于一般的官妓,个个有些个琴棋书画的本事在身上,而且模样也生的出众。往往很多富贵的公子举人到了酒楼,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博得一个这样的行首陪酒,那同了美女春风一度的际遇,从来是汴京中多少富贵少年的梦寐之求。

几个人刚到了楼上二层,旁边一个模样秀丽的青衣手上托了一个盘子走上前来,盘子上一个厚厚的锦缎编成的册子。那青衣翩翩一个万福,和了几个人搭言道:“几位官人不要挑上几个姿色出众的姐姐一同行酒么?小的这里绘有一百八十七位东京城中上等行首的形貌,还望几位官人权且驻足赏玩片刻。”

刘永呵呵笑着抬手取了盘中的花册,随意翻看了一下,说道:“关盼盼,季惜惜,张翠翠,何安安,只要这四个,中得意了另有银钱赏你。”

一面说一面把一锭四五两的银子夹在画册中丢了于托盘中,几个人径直朝了楼上去。一直上到了三层,挑了一间能够望见了皇城的阁儿,四个人坐定了。一个酒保呈上菜谱,刘永看也不看。只丢了手上的菜谱在一旁,同酒保说:“只管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银钱少不得你半文。”

酒保笑着唱了个长长的喏,退了出去。不多时酒菜摆上,真所谓山珍海味、水陆毕致,几个人正要用上一些酒菜,却见阁门的帘栊半挑,打外间手挽了手走进来四个模样秀美花枝招展的女子,却不是旁的什么,只是方才刘永随口点叫的行首。

一时间直把了陈暮一双眼睛看得呆了,手上一对竹箸夹在了一块糊炒田鸡上面,却无论如何也提拿不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住了四个如花似玉的行首如何也看个不够,像是打深山中出来的道士,如何有机缘见到东京城中的上行首,只此一吓便呆住了。

秦雨倒不觉如何,悠悠的饮下一杯蒸酒,站起身拉扯了一个行首在自己近旁坐了,用了没来由的言语去挑逗那行首:“公子我长于词赋却浑然不晓得什么音律曲调,美人儿当是通得音律的,何不为公子我来上一曲你所拿手的曲子,若是让公子听得耳顺自有大把的银子赏了你去,你看可是好的?”

那行首一双秋水样的秀目直朝了外面瞟去,早有两个青衣搬入了一张琴来,那行首用旁边架上的水盆净了手,临了琴,弹奏出了清新悦耳的曲子来,另有一个行首摇曳了纤美的身躯在了阁子中的空处上翩翩起舞,另外两个行首于手上持了酒壶替了几位客人添酒。

一曲奏过,徐落执了身旁的一个行首的手,小声地问那行首道:“除了歌舞,你等还会些什么?小生我想和姐姐讨教上一二,不知这位姐姐可行的方便么?”

那叫做了张翠翠的行首只淡淡地笑了个,用手指沾了徐落杯中的酒水在桌子上画出了几根修竹的图形,同徐落说道:“妾除了歌舞词赋上不输于他人之外还临得一手好竹,如是公子不以贱妾微贱而见弃,贱妾愿为博公子一笑而挥毫为之,未知?”

陈暮笑了个,朝了一旁的一个青衣招手道:“为你家姐姐取笔墨纸砚来。”

早已备下的笔墨纸砚被取了出,张翠翠用手持了笔,令人将作画的锦屏置挂于一旁的阁壁上,而后令人蒙了自己的双目,于面前的锦屏上不假思索的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工夫,锦缎上几杆修竹已然是跃然其上。

于几个聪明伶俐的行首的陪伴下,几个人吃酒吃得高兴,竟是渐渐的醉了。刘永喝下一杯行首递于自己的蒸酒,打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在桌子上,同了四个行首说道:“这些银子赏了你们,你们自去作耍,俺们还有正经事体要商议。”

几个行首接了银票离去了,刘永笑着扶了陈暮的肩头说道:“小弟不敏,却有桩心事要和哥哥讲明,想江湖上如你我兄弟的英雄究竟有得几个,况且你我弟兄又俱皆出自全真门下,年纪却也相仿佛,志趣也无甚大差,不如便于这座酒楼之上义结金兰,效了那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不知兄长以如何?”

喝酒喝的正在高兴处的陈暮,一口饮干了一盏酒水,用脏兮兮的袖子在唇边上擦拭一下,斜睨了眼睛,同身旁的刘永说道:“贤弟此言正合我意,早年我已同了徐落结过一遭,现今不如我们四个都拜了把子才是,两个华山两个武当,也不屈枉了你们华山,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刘永迟疑了一下,心说那个小的差我了一辈,是我的师侄,同他结拜岂不是坏了辈分上的顺序。不过一想自己也犯不上为了一个秦雨就拂了大哥面子,何况皆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好汉。何必计较了那些虚名?

于是用手臂在桌子上推开了一片空处,豪爽的同陈暮说道:“既是大哥这般说时,我也正有心成全了那厮,让他们两个后生一并入了伙的就是,明日的江湖上当多出四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好汉,怕是不光冲了你我的名头,倒是这些鬼精的后生也有怕人的地方,哥哥说是也不是?”

“贤弟悟的透彻,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如是只我们两个,怕也震不住江湖上那些没眼界的鸟人,加上两个名不符实的后生才是正理。”陈暮满满的倒上一盏酒水,朝了外间呼喝道:“取了香炉来,俺要收纳几个同心的弟兄。”

刘永却是拦阻了一下,同了青衣说道:“勿信他,他醉了,你们自去作耍,没使用你们处。”转面同了陈暮说道:“何必麻烦,既是都在,各自报了姓名生辰,朝了皇宫的方向拜上三拜便就是。”

陈暮一想也是,自己倒落了俗套,于是四个人搀扶了彼此于阁子中跪下,一同立誓道:“念陈暮,刘永,秦雨,徐落,虽则各为异性,却同气连声、志趣相谐,今日结拜为弟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皇天后土,同见此心,言行不一,天人不容。”

立誓过,各自报了生辰年月,陈暮年纪最长为大哥,刘永年纪次之,为二弟,秦雨又次之,为三弟,却数徐落年纪最小,排在第四。却说徐落一心要把生辰往后报些,却让陈暮早知了自己的底细,只是一个瞪眼便把了错报的改了真,想自己同了秦雨的师叔的结义,却到头排在秦雨的后面,恁也羞煞人了。